第9章
路池雨的工作性質使然,他也不喜歡出去說自己是做什么的,后來在酒吧他就養(yǎng)成了滿嘴跑火車的習慣,喝酒聊天,人家問他是什么職業(yè),他就隨口瞎說,今天是律師,明天就變成了修車工,問他多大年紀,今天保養(yǎng)得好快四十了,明天就是二十出頭大學剛畢業(yè)。 路池雨跟那群人聊天從不走心,說過的話轉眼就忘了,偶爾也有一些男人散場后不死心,還想要裝作一副紳士模樣隱晦著暗示他,要不要回家里再喝一杯。 每次到了這個時候,路池雨立刻就對這種陌生人的曖昧游戲感到索然無味起來,連跑火車瞎說的話他都不想應付了。 于是,他只會甩甩手,頭也不回就走,絲毫不管身后那個陪他喝了一晚上酒的人該何去何從。 他覺得無趣,張欽的離開的確在某種程度上給他造成了很沉重的打擊,他甚至懷疑,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人在和他相處之后還能接受完整的他。 張欽過去口口聲聲愛他,可是轉身離開的時候卻那么決絕,赤裸的背叛把他刺得五臟六腑都跟著痛,這些男人陪他喝酒,話里話外溫柔體貼,可他們也只是看中他的皮囊,想和他上床而已。 路池雨睡不著的時候就想,自己這輩子會不會也就這樣了,孤苦伶仃孑然一身,等到父母百年之后,他也成了個小老頭的時候,就只能一個人躺在養(yǎng)老院里拖著工作救火落下的滿身病根,打打游戲度過最后的時間。 這樣想來難免覺得凄涼,可他又覺得,一個人也沒什么不好,哪怕孤身到老,也總好過和一個將就湊合的人共度一生來得痛快。 如今,要不要再喝點酒這樣的話從周厲行的嘴里吐出來,路池雨無法避免地想到了過去的酒吧荒唐日子,可他又打心底里覺得,周厲行和那群人是不一樣的。 周厲行的喝一杯酒,應該就是單純的沒喝夠,想要找人陪他再喝一點。 路池雨回過神來,他點頭說:“行,那我去超市再買點酒?” 周厲行伸手拉了一把他的胳膊:“不用,我那有釀好的青稞酒,正好給你嘗嘗鮮了?!?/br> 路池雨痛快地跟著周厲行上樓,這次他們并肩而行,他的肩膀時不時撞過周厲行的肩膀,帶起一陣摩擦的聲響。 路池雨驚訝發(fā)現,原來這個狹窄的木頭階梯也是能容納下他們兩個人的身形的。 等到了三樓,周厲行直接拿房卡開了他的房門,路池雨這人有分寸,他站在門口先沒進去,生怕看到什么不該讓他看到的,再讓周厲行尷尬。 誰知道周厲行一點也不介意,他招呼路池雨先進來坐,他要換身衣服再把酒找出來。 路池雨進去后坐在了電視前的椅子里,他看了看,周厲行這個房間的裝修風格和他住的那個房間大體相同,只不過這個房間有一扇更大的窗戶,白天應該會更明亮些。 周厲行和他差不多,也沒有什么行李,路池雨用眼睛滿屋看了一圈,只看到一個黑色的行李箱被丟在墻根,拉鏈還半敞開著,造型十分放蕩不羈。 周厲行順手從衣架上取下一件白色的棉麻襯衫,下一秒,他直接解開那一身青藍色的繁瑣藏袍,絲毫沒把路池雨當外人,在屋里就開始換衣服。 路池雨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周厲行這衣服脫得坦蕩,奈何他這個性取向為男的人心懷鬼胎,無法淡然處之。 路池雨今年也快三十了,他自認和張欽分手后,他也不算是什么清純正經人,此刻周厲行這么一個少數民族風情的帥哥就擺在他嘴邊,他做不了柳下惠,也沒有坐懷不亂的高尚品德。 路池雨的眼神在周厲行的身上明目張膽地碾過,這白天穿著寬大的藏袍顯不出來,一脫了衣服后路池雨才發(fā)現,周厲行竟然有一身這么漂亮的肌rou,甚至完全不遜色于他們這些平時訓練量極大的消防員。 不過身材好還是其次,路池雨這一打眼,目光更多還是被周厲行后背的紋身給吸引住了。 他過去也聽人說過,紋身是有講究的,有的圖案不能瞎紋,如果鎮(zhèn)不住這幅圖反倒會對自身有不好的影響。 而周厲行的后背上,有一片張牙舞爪的滿背紋身,圖案是一幅栩栩如生的佛像與魔障圖。 這幅圖很有特色,它面積很大,幾乎覆蓋了周厲行一整個后背,圖案是由一半神圣的佛像和一半陰狠的惡鬼組成,他們兩者相輔相成,僅有一線之隔。 路池雨忍不住想,他紋這么一張圖是什么意思呢?提醒自己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嗎? “行哥,你這紋身還挺帥的?!甭烦赜臧l(fā)自肺腑夸道。 周厲行面不改色地扣上襯衫最后幾顆扣子,他說:“這是我?guī)煾档囊粡垐D,紋了也很多年了?!?/br> “疼嗎?”路池雨問道。 他有點心動,盡管之前他一直覺得紋身這種東西社會習氣太重了,他不喜歡,不過今天看了周厲行這滿背紋身,他第一次品味出點藝術的美感來。 再想想自己那一后背坑坑洼洼的傷疤,路池雨想,如果這次回去真要轉業(yè)了,他也可以去紋個什么圖案在后背上,免得將來和別人上床,一脫衣服滿背的疤再把人家嚇到。 周厲行蹲在行李箱邊翻了半天,最后拎出兩瓶用塑料瓶裝的青稞酒說:“還好,剛開始有點疼,后來就麻木了,不過紋身這種東西,疼痛也是它的體驗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