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們護(hù)駕有?功, 你要什么朕給你什么！”

    燕沛之凝眉，牢牢的盯著?司延，“司延！本王與你曾經(jīng)都是一些莫須有?的誤會，若你?今日助本?王，你?想留著?云皎皎也無妨，本王都可以既往不咎。”

    司延聽著?他們兩人接連的話, 彎唇，煞有介事的回頭問著身后的司庭, “王兄覺得如今聽誰的合適？”

    司庭望著?他們，忽而大笑道，“這皇宮之中都是我西平兵馬, 聽誰的，當(dāng)然是聽我的！”

    司庭揚(yáng)聲, “都給我殺了！”

    兵馬隊(duì)伍中沖出來了幾個將士, 像是要搶頭功，快馬加鞭沖上?去。

    燕程慌慌張張的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尖利的長?劍硬生生將他的胸口貫穿！

    燕程身形猛地僵在原地，瞪大眼睛, 低頭看著?胸口穿出的利劍，整個人跌倒在地。

    司庭看見?燕程死了, 無比興奮，像是眼前的王朝半數(shù)都已經(jīng)收入了自己囊中一樣, 立馬揚(yáng)聲帶兵沖進(jìn)去，準(zhǔn)備再解決燕沛之。

    闖進(jìn)去, 燕沛之卻沒了人影。

    司庭環(huán)顧整個宮殿，“找！掘地三尺都得給我把燕沛之找出來！”

    下面眾人一并應(yīng)著?。

    司庭說著?跑出去，“司延，你?帶著?剩下的人，去占領(lǐng)各個宮殿，若是事成，王兄封你?個親王！”

    司庭出門才看見?，剛剛司延所站的位置，早就?已經(jīng)空無一人。

    “人呢……”司庭凝眉，“罷了，有?些賤骨頭生來就?不會享福?！?/br>
    司庭正準(zhǔn)備再指一個人去，忽然看到不遠(yuǎn)處，司延重新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范圍之內(nèi)。

    不僅如此，司延身后還跟著?一眾禁軍侍衛(wèi)。

    此舉正中司庭下懷，他大喜過?望，擺出了幾分?帝王譜，吩咐著?他們，“你?這小?子總算是懂事一次，命他們清繳各個宮殿?！?/br>
    司庭下了命令半晌都沒有?聽見?回應(yīng)，他不耐煩的轉(zhuǎn)過?頭，看向司延，“你?干什么呢？！聽不懂人話嗎？我說……”

    司延慢條斯理的開口，“西平王私自帶兵入宮，謀殺皇帝，干涉政務(wù)，企圖謀反?！?/br>
    司庭猛地一怔，難以置信的回頭看著?司延，甚至沒反應(yīng)過?來司延這一招，“你?……剛剛是你?……”

    司延眼尾帶過?一道似有?若無的明光，手里仍然握著?那個西平兵符，打斷了司庭的話，“若西平有?投降者，歸本?侯麾下，聽本?侯命令，協(xié)助捉拿謀逆者視為功勞，剩余謀逆者格殺勿論?！?/br>
    話落，司庭身邊士兵面面相覷。

    視線所及之處，全部都是禁軍侍衛(wèi)！

    司庭這才明白，自己儼然成了甕中之鱉！

    “好??！”司庭怒火中燒，指著?司延，“你?小?子詐我！”

    “王兄還是那么蠢，哄你?什么你?信什么，你?真的蠢到覺得自己進(jìn)了皇城，就?能做主人了?！?/br>
    “你?！”司庭揚(yáng)聲，“來人！給我把他拿下！”

    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人上?前。

    司庭大喊著?，“你?們愣著?干嘛！上??。　?/br>
    不知道人群中是誰先有?了反應(yīng)，突然間拔出了自己的長?劍。

    卻沒有?沖向司延，而是司庭！

    像是長?久寂靜之中的一個導(dǎo)火索，瞬間引爆紛爭。

    烏云摧折，天雷滾滾。

    雨點(diǎn)重重砸落在宮廷磚瓦之上?，濺出一朵朵水花。

    雷鳴聲模糊了冷兵器交接的尖利聲響。

    長?宮禁苑之外，大雨瓢潑。

    燕沛之沖進(jìn)密道，穿過?層層迷宮，隱隱約約看到了出口光亮。

    燕沛之聽著?身后并沒有?追趕聲，適才松了一口氣。

    想必西平人才剛剛?cè)刖?，根?不了解這宮中還有?私藏密道。

    燕沛之推開出口的巨石，發(fā)覺自己是在宮外一戶人家的小?院子里。

    房間里亮著?燈盞，燕沛之跑了一路，這才覺得有?些口渴勞累，他踉蹌幾步扶著?門框，才看到里面有?一個青年男子，并不是西平人，帶著?一頂擋雨的斗笠，遮住了半邊面容，像是也剛剛從外面回來。

    燕沛之放下心來，上?前幾步，“這位公子，你?家里可否方便歇歇腳?！?/br>
    雷雨夜晚，燕沛之身上?沾濕又蹭到了山洞中不少灰塵，整個人略顯狼狽。

    屋里的燈盞被外面的冷風(fēng)吹滅，青年又再次點(diǎn)上?，但仍然看不分?明。

    男人嗓音清淡，似乎并不介意，“歇吧。”

    說著?他給燕沛之倒了一盞茶。

    “多謝。”燕沛之摸了摸身上?的東西，只摸到了一塊玉佩，那是燕程給他的，準(zhǔn)確的說是每個皇子都有?一個。

    只不過?他們以為這般東西隨身帶著?，能讓燕程多看他們一眼。

    如今都是笑話。

    燕沛之將玉佩放在桌上?，“這個算作茶錢?！?/br>
    燕沛之潤過?喉嚨，抬頭看向那青年，“你?可知京中大亂?！?/br>
    “看見?了方才入京的兵馬，好像不是中原兵?！鼻嗄曜谘嗯嬷畬γ?，“這位公子出手闊綽，想必不是尋常人，你?可知京中為何大亂？”

    燕沛之沉默良久才一句，“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br>
    他看向青年，并不隱瞞身份，“事到如今也不妨跟你?說，我是宮中桓王，西平王入京假意商談，實(shí)際上?企圖搶占我國?權(quán)。”

    “若是你?愿意幫我送個消息給禁軍，日后本?王必定對你?有?求必應(yīng)?！?/br>
    “這也不是什么難事，你?不用擔(dān)心，”燕沛之冷笑，“區(qū)區(qū)西平，竟然以為自己闖進(jìn)皇宮就?占領(lǐng)了先機(jī)，闖進(jìn)了皇宮也不知道我宮內(nèi)密道，更不知我們大內(nèi)禁軍幾十萬兵力，足以讓他們灰飛煙滅?！?/br>
    “我沒有?擔(dān)心?！鼻嗄甑?jié)M了燕沛之手中的茶，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搭上?了頭頂?shù)亩敷摇?/br>
    繼而緩慢抬起。

    他的面容在昏暗的燭燈之中顯露出來，云珩明銳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看著?燕沛之，“畢竟這大內(nèi)禁軍幾十萬兵力，是我養(yǎng)的。”

    燕沛之猛地站起身，身后的凳子硬是被他劇烈的動作弄倒在地。

    發(fā)出一陣沉重悶響。

    “聽說是你?安排的北巡行刺，是你?一直在抓我。”云珩摘下頭頂斗笠，“真是不巧，讓我先抓到你?了?！?/br>
    云珩身后驟然出現(xiàn)?了十?dāng)?shù)個親隨手下，將燕沛之團(tuán)團(tuán)堵住。

    燕沛之神?色驚愕又艱難，“云珩？！”

    “宮內(nèi)密道通往何處，西平人是不清楚，但我清楚?！痹歧駥⒀嗯嬷i在視線之內(nèi)，清朗的聲音與?風(fēng)雨混合。

    “我等你?很久了，北燕桓王?！?/br>
    *

    宮廷混戰(zhàn)之中。

    臨仙殿內(nèi)燈火被外面的風(fēng)吹得搖晃不止。

    殿內(nèi)跪坐在佛像前的老婦人卻沒有?絲毫反應(yīng)，任由狂風(fēng)吹開窗戶，門板，雨點(diǎn)打落在身上?，仍舊巋然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殿門口傳來腳步聲。

    云皎皎從她身側(cè)走過?，拿過?桌上?的香點(diǎn)燃，看向了殿內(nèi)供奉的靈牌。

    蕭太?后淡聲道，“你?來了?！?/br>
    “嗯?！痹起ㄅ查_步子，走到另一邊佛像旁，“你?長?久在臨仙殿，原來是為了守故人。”

    蕭太?后睜開眼睛，“皎皎如今都不叫我祖母了?！?/br>
    云皎皎將香送進(jìn)香爐中，“你?知道為什么?！?/br>
    “我知道。”

    蕭太?后看著?眼前的靈牌，自嘲的笑了，“你?大概不會信，祖母是真心疼愛過?你?。若我能有?親生孫女?，想必應(yīng)該與?你?一般大，她祖父身子弱點(diǎn)，但是個知書識禮的，一定能將她教的與?你?一般好。承歡膝下，粘著?我叫祖母?！?/br>
    “可偏偏是你?，是那個人的血脈，祖母實(shí)在是嫉妒。你?祖父他們那樣的人，沒有?現(xiàn)?世報(bào)，也沒有?子孫后代的報(bào)應(yīng)，惡人總能活得那么好。”

    蕭太?后笑容漸淡，眸光虛空，“那我做個惡人又能怎么樣?！?/br>
    云皎皎凝眉看著?她，“這不該是傷害無辜之人的罪責(zé)開脫，你?為什么要害我父母？”

    “那他們?yōu)槭裁匆ξ业恼煞蚝⒆?？！?/br>
    沉寂半晌。

    “罷了，”蕭太?后嘆息出聲，“不重要了?！?/br>
    “我活著?的每一天都無比惡心，我早就?什么都沒有?，什么都不配，我早就?爛在了這個世上?。”她唇角溢出濃黑的毒血，“都不重要?！?/br>
    冷風(fēng)呼嘯，世間陷入一片寂靜空冷。

    云皎皎看著?她倒在自己面前，深吸了一口氣。

    屋外侍衛(wèi)上?前查驗(yàn)，“公主，她早已服毒?！?/br>
    云皎皎聲音很輕，“嗯。”

    從前她對仇人恨不能剝皮抽筋，可自從聽到事情始末，她始終不知道該如何定論，她當(dāng)然恨她，但情緒像是一團(tuán)亂麻纏在胸口，那些話更是像一根刺一樣扎了進(jìn)來。

    云皎皎平靜道，“帶下去按罪燒了吧?！?/br>
    她說著?走上?前，看向燕家其中一個牌位，叫住了準(zhǔn)備下去的侍衛(wèi)，“等等?！?/br>
    她指了一下那個牌位，“這個人的牌位和她一起燒?！?/br>
    “是?！?/br>
    侍衛(wèi)離開，大殿之中獨(dú)剩她一人。

    云皎皎看向殿外，閃電白光從天而降，迅速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下蔓延生長?，散出紅紫霧氣。

    悶雷如同蟄伏已久的困獸在密不透風(fēng)的地面之中掙扎嘶吼，撼天動地，搖顫著?眾人心弦。

    皇宮之中仍然是一片腥風(fēng)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