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層籠罩在回憶之上的灰塵被他用思念一遍遍洗滌，終于洗掉了所有的忽視和漠然。

    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捻住頁腳，搓出一道痕跡。

    見他始終不說話，夏丘只好接著問：“難道就因為他喜歡你、追了你六年，你就喜歡上他了？”

    岳甘棠腦海里不停流動的畫面終于有了靜止。

    虛弱的青年躺在病床上，手背扎著針管和膠帶，裸露在被子外的胳膊上有好幾道未消的紅色腫痕和幾個痘痘。

    坐在床側(cè)的岳甘棠擰干手巾，疊成塊輕輕放在青年額頭，眼里第一次出現(xiàn)了溫柔的色彩。

    原來，自己是在那個時候喜歡上莫莫的。

    岳甘棠松開緊捏的手指，唇角泛起苦笑。

    原來在結(jié)婚前他就已經(jīng)喜歡上莫莫了，自己怎么會忽視這個人這么長時間呢，明明這顆叫“齊莫莫”的種子早就在心里扎下了根。

    良久，停在空中的那頁紙落回書面。

    岳甘棠輕輕道：“什么都喜歡。”

    這算是什么回答？

    夏丘嘖了一聲，摸了摸小臂上起了一片的雞皮疙瘩，忍住沒吐槽他的rou麻。

    正當(dāng)她想再問問時，有場務(wù)來敲休息室的門。

    “岳老師，該去換衣服了?！?/br>
    岳甘棠聞言皺了下眉，行動卻沒有絲毫遲疑，他起身往換衣間走去，脊背始終繃成一條直線。

    夏丘看著他的背影，瞇了瞇眼睛，果然傷處還是疼著的吧。

    *

    既然岳甘棠已經(jīng)回到劇組，那么該演對手戲的部分自然不用改了。

    齊莫莫和岳甘棠拍完兩場戲，站在監(jiān)視器后看其他人接著拍。

    “你看，這里。”岳甘棠突然出聲。

    聲音不大，剛好能讓齊莫莫聽到，又不至于影響到其他人。

    齊莫莫看了他一眼，順著岳甘棠的視線落在監(jiān)視器里的畫面。

    “當(dāng)人被震驚到時會有些細(xì)微的小動作，而且要有一個反應(yīng)的短暫時間，他接話接得太快，像是已經(jīng)知道這個震驚的消息了一樣……”

    岳甘棠說了很多，從這個演員的表演中列出了一系列不足點。

    他講得很認(rèn)真，也很細(xì)致，但是言語間沒有絲毫對齊莫莫關(guān)切的意思。

    這讓齊莫莫感覺舒服了很多。

    齊莫莫認(rèn)真地聽著，時不時點點頭，偶爾還會小聲地問該演成什么樣。

    他問岳甘棠就會回答，但是講解過程中始終沒有看向齊莫莫，仿佛就是一個按照程序運行的問答機器人。

    注意到兩人對話的王導(dǎo)頻頻向他們這里回頭。

    “卡！”他喊了停，轉(zhuǎn)過頭看向岳甘棠，“岳老師，能幫忙指導(dǎo)一下嗎？”

    “如果他剛剛往后退一步，就能表現(xiàn)出——”岳甘棠頓住話頭，偏移目光看向王導(dǎo)。

    幾秒后，他回答道：“好?！?/br>
    岳甘棠收回視線，終于給了齊莫莫眼神，“上面我說過的問題，你很多都犯過?！?/br>
    齊莫莫坦然地點點頭，的確是。

    有些地方他自己知道問題，但是不清楚該如何改進(jìn)，而有些地方則是他一直沒有意識到的。

    “你回去再好好想想這些，演技是一點點磨出來的?！痹栏侍恼f完便朝那兩位下場的演員走去。

    “謝謝岳老師！”

    在他邁出兩步的時候，岳甘棠聽到身后的齊莫莫這樣說道。

    岳甘棠腳步?jīng)]有停頓，臉上始終端著的平靜煙消云散。

    下午的劇組又是同樣的場景，岳甘棠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提出來的問題和意見犀利尖銳。

    不論是對齊莫莫還是對其他人，他都是同樣的態(tài)度。該批評的批評，該表揚的表揚，一視同仁。

    效果好得驚人。

    不僅每場戲的ng次數(shù)大幅度降低，拍出來的畫面效果也很到位。

    連日來精神疲倦的王導(dǎo)終于露出了點喜色。

    這段時間他兼職導(dǎo)演和副導(dǎo)演，還要收拾一些于夏楚留下來的爛攤子，鬧得他頭發(fā)都快掉光了。

    王導(dǎo)興奮地跟岳甘棠說讓他平時多指導(dǎo)下眾人。

    岳甘棠淡淡瞥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教得太多會有依賴性?！?/br>
    他畢竟不是導(dǎo)演，偶爾的指導(dǎo)可以多教一些，要讓他們自己學(xué)會總結(jié)和反思。

    岳甘棠朝身后看了眼，齊莫莫正在跟女一號劉琦懷聊天。

    他與兩人的距離比較遠(yuǎn)，聽不清他們說了什么，只能看到劉琦懷的表情先是驚訝而后笑了起來。

    “可以去些畫展、音樂會或者是游樂場這類的地方，主要還是看對方性格，看她喜歡什么樣的活動?！?/br>
    劉琦懷聳了聳肩，“當(dāng)然，還得看你們兩人合不合得來。如果合不來的話，最好的去處就是各回各家?！?/br>
    齊莫莫失笑：“你以為我真的要跟她相親嗎？雖然只是暫時應(yīng)付一下我哥，也不能讓女孩白白耽誤兩天時間陪我做戲吧?！?/br>
    劉琦懷：“你……不想相親？”

    齊莫莫沉吟片刻，搖搖頭，“暫時不想?！?/br>
    劉琦懷沉默片刻，“因為岳甘棠？”

    齊莫莫：“……不是?！?/br>
    有一點關(guān)系，但也不全然是因為岳甘棠。應(yīng)該說，更多的是因為陸祥宇。

    在沒有把幾人的感情和關(guān)系弄清楚之前，齊莫莫不打算真的跟人小姑娘相親。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岳甘棠所在的方位，對方正低著頭跟王導(dǎo)說話，背影挺拔得像根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