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在二人周圍環(huán)繞，許久許久，年長者終于開口：“不必覺得難過，這很正常。你本就和其他人不同，在外漂泊的那幾十年里，或許沒有現(xiàn)在這份榮耀和地位，亦十分落魄凄慘，但確實要比現(xiàn)在更自由。”

    “我永遠都感激‘天壇’的救命之恩?！背毕拖骂^道，“若沒有先生，再強的永恒之心也要葬尸裂谷，我只是、我沒想過背叛，真的……先生說，自由的前提是等價交換，我答應(yīng)了?！?/br>
    “自由，是‘天壇’的最高權(quán)限，”封翎道，“他們不會容許出現(xiàn)能夠等價自由的東西。”

    “永恒之心?！?/br>
    封翎不敢相信地瞠大瞳孔，很快又了然般冷靜下來，承認道：“‘天壇’能做出這種決定，確實算是讓步……打算什么時候走？”

    少年迷茫地搖頭：“先生并沒具體通知。只是說要進行過第五輪實驗，達到永久強化。”

    “他們?nèi)∽吡四愕男敌?？?/br>
    “還沒有?！?/br>
    封翎擔(dān)憂地瞟了眼他的傷口：“你已經(jīng)是天賦衛(wèi)兵，永恒之心亦是頂級械心，這種條件下還要進行誘變——‘天壇’的想法始終足夠瘋狂，令人費解?！?/br>
    “我也不知道?！背毕拖骂^，正說著，驟然猛地頓悟，“啊，我想起來了，上一次我去接受誘變，無意間看到了一份傳給d區(qū)的文件?！?/br>
    “哦？”

    “上面說，明社同意‘焰火’復(fù)刻天賦衛(wèi)兵的基因進行批量培養(yǎng)，實驗代號：締神?！?/br>
    封翎眸光一動，主動截斷了話題：“先不說這個，原先生的決議并不是你我能夠置喙的。我比較擔(dān)心你，現(xiàn)在是第幾次誘變了？”

    “第二次?！背毕⑽÷暎⌒囊硪淼貑柕?，“老師，您也覺得我做錯了嗎？”

    也？

    封翎心存疑惑，卻瞧見少年臉上露出少有的困苦懊悔的神情，想了想還是選擇個模棱兩可的回答，溫聲道：“事無對錯，重在權(quán)衡?！?/br>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br>
    于是封翎提問道：“對于曾經(jīng)的你、在遇到先生之前，你覺得什么最重要？”

    少年低頭認真思考了會兒，回答道：“那時候我或我周圍的人都沒接觸過‘衛(wèi)兵’這一概念，更不要說擁有如此特殊的械心，每天心驚膽戰(zhàn)怕人發(fā)現(xiàn)我的秘密，獨自又無法保全自己，能活下去就很好了?！?/br>
    “加入天壇之后呢？”

    “自由?！?/br>
    這次少年沒有絲毫猶豫。

    “還記得籠中的金絲雀嗎？”

    “《金絲雀之死》，文化課第一節(jié) ?！鄙倌杲釉挼?，“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固，二者皆可拋?！?/br>
    封翎點點頭，引導(dǎo)問：“潮汐，我想你應(yīng)該明白失去永恒之心的后果，也同樣明白這是為獲得自由應(yīng)付的代價?？扇粲幸惶飚?dāng)你發(fā)現(xiàn)有比自由更重要的事物，你又會不會為它再次放棄自由？”

    “我無法設(shè)想沒可能發(fā)生的事情的結(jié)果。”少年目光熠熠，眼神異常堅定，“老師，對我來說，沒有什么會比自由更重要。所以哪怕只能享受一瞬間，我同樣義無反顧?！?/br>
    恒星行至天際，晝夜驟然變換，紫微星的傳感照明得到指示，加強過濾后衛(wèi)星們折射的光亮，幽遠著掛在天幕之上，像一只只冰冷的眼睛。

    如同被紫微星注視著的卡萊薇拉。

    第十五章 這不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嗎？

    “對了，你白天說，凌風(fēng)想要永恒之心做什么？”

    言笑回神，遙遠的回憶恍如隔世，他自嘲想著，也不知怎的，自從被送到荒星來，總是時不時想起以前、很久以前的事情。

    ——明明說好了忘卻不想的。

    “第九防區(qū)和‘伊甸’的關(guān)系非常糟糕。正如你所說，他們也在搞分裂。”言笑偏過頭看向他，如實說道：

    “但‘焰火’的分裂只是表象，原先生和老板的感情雖然微妙、卻不可質(zhì)疑；還有，他們中任何一位的實力放在宇宙中都有絕對的統(tǒng)治地位，這也是‘焰火’默許背叛的前提?！?/br>
    唐詔垂下眸，道：“出身‘焰火’，極少會背叛組織…渴望自由和背叛不是一回事?！?/br>
    言笑收回目光，語氣淡淡：“如果沒出差錯，‘焰火’的追殺令上應(yīng)該已經(jīng)寫了迷霧的名字?！?/br>
    “迷霧她身不由己，若不是……”

    “誰不是身不由己？”言笑諷刺笑了一聲，垂下眸，“凌風(fēng)他，都一樣?！?/br>
    欸？

    “‘焰火’之上有更高的統(tǒng)管組織，‘焰火’不過隸屬其下一支。”說到這，言笑又散了些勇氣，一筆帶過道，“聽說，他原來是亞可魯希希星的貴族一員……為了逼他就范，那些人將他的meimei改造成殺人兵器，反過來血洗整個星體——‘天壇’說到做到?！?/br>
    天壇？

    言笑卻不愿多說，跳過這個話題繼續(xù)道：“除卻第一屬性，永恒之心還有個通用屬性，便是擁有靜止時間的能力。倘若能夠折疊空間，再開啟永恒之心，在某種意義上就可以實現(xiàn)時光逆流，穿越過去?！?/br>
    唐詔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突然反應(yīng)過來：“亞可魯希希星？！我記得‘伊甸’最開始的總部就設(shè)立在這顆星球上，后來還是為了挑釁‘焰火’才搬到塞洛克西斯的?！?/br>
    “事實往往比故事更加諷刺?！毖孕πα?，“凌風(fēng)贏下防線一役，卻拿不到話語權(quán)，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人占據(jù)自己曾經(jīng)的家園，作威作福。后來‘伊甸’遷址，想來也是再無法控制凌風(fēng)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