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zhì)問?震耳欲聾，在兩人耳畔回響很久，隨之而來的是可怖的寧靜。

    “……你不信我，陸明。”

    半晌伊特抬起頭，眼?中帶著明顯的黯然：

    “你憑什么認(rèn)為他們所說就是對的？”

    “……憑什么？”

    陸明聽見自己沙啞的笑聲?，搖了搖脹痛撕裂的腦袋：

    “你說我憑什么……?。俊彼话殉槌鲂酒釉谝撂厣砩?，雙目發(fā)紅，喉嚨已經(jīng)干澀涌出血?dú)狻?/br>
    伊特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徹底手足無措的。他緩緩向前，俯身撿起那枚芯片，盯了很久很久，然后望向陸明道：

    “這個(gè)，怎么會……”

    “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手里？”

    陸明感覺到一顆guntang的眼?淚掉落眼?眶，不到片刻便融在冰冷的海水里：

    “這枚芯片不是應(yīng)該已經(jīng)和凱南一起葬身火海了嗎？你想問?這個(gè)，對不對？”

    伊特張了張嘴唇，沒說出話。

    陸明笑道：“可它偏偏就是保存下來了?！?/br>
    “沒有葬身火海，也沒有掩埋在池珍的沙土血rou里，就是保存下來了——”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伊特不語，陸明便回答他：“意味著你錯(cuò)了，伊特。”

    “任何有違天理的事情終將公之于眾，為所有無辜的靈魂鞭笞?！彼澏吨ひ粼俅沃貜?fù)一遍，“你錯(cuò)了，走錯(cuò)路了。”

    “不，我沒有錯(cuò)?！?/br>
    伊特瞳底忽然再次閃爍出光亮。他斬釘截鐵道：

    “陸明，我堅(jiān)信我的選擇是正?確的。你剛才所謂的權(quán)力、名譽(yù)、財(cái)富，我統(tǒng)統(tǒng)都不在乎，我只是在做我認(rèn)為正?確的事。”

    陸明道：“你認(rèn)為正?確的事？哪一件？是殺人無數(shù)？向侵略勢力透露舉國機(jī)密？還是在我身旁竊取軍事設(shè)計(jì)出賣給茲默？我就問?你這其中，哪一件！是正?確的事？！”

    伊特面色不改道：“每一件。”

    這回?fù)Q陸明愣住了。

    愣著愣著，他忽然就忍不住笑起來：“……你說什么？”

    “每一件，都是正?確的事。”

    伊特定定地道：

    “我承認(rèn)那些干部都是我殺的，因?yàn)樗麄兪种杏猩婕按箨憘鋺?zhàn)的軍事機(jī)密，但這些機(jī)密——可以換來更多人的存活。”

    頓了頓，伊特看著陸明眼?睛認(rèn)真道：

    “陸明，你真的認(rèn)為大陸那一戰(zhàn)，圣約爾會勝嗎？”

    “不會?！彼詥?自答道，“如?果?圣約爾注定要滅亡，我寧愿帶領(lǐng)海洋和大陸劃清界限——大陸上究竟住著誰我不在乎，無論是誰，只要和圣約爾海化為兩地互不干戈就行，這就是我的目的?！?/br>
    陸明注視著他。

    他便繼續(xù)：“你一定想問?，蟲魚兩族一起，克姆德蟲其實(shí)就沒有勝算了，對嗎？可是陸明，你可以說我自私，可以說我冷血，或者更甚，說我種族主?義——quot;

    “但是我不愿意讓海洋族群為此做出半點(diǎn)?犧牲，就這么簡單?！?/br>
    “明明克姆德蟲占領(lǐng)大陸、海洋族群不動一兵一卒就可以相安無事的事，為什么還要讓海洋群眾也加入進(jìn)去，做出無謂的犧牲？”

    伊特譏誚笑起來：“你不覺得，太可笑了嗎？”

    “……所以你一直都明面贊同我的做法，背地摧毀它？”陸明哽住很久才發(fā)出聲?音問?道。

    伊特卻搖了搖頭：

    “殺人交換機(jī)密，透露大陸軍事信息，這些都是我做的沒錯(cuò)，因?yàn)橹灰涂四返孪x戰(zhàn)線一致，他們就不會對圣約爾海下手——但我從未出賣過圣約爾海?！?/br>
    “陸明，你在海下做的那些軍事準(zhǔn)備，我都非常贊同，因?yàn)檫@大大加強(qiáng)了圣約爾海的防御能力，百益而無一害，我為什么還要向克姆德蟲透露出這些信息呢？這不等?于出賣海洋嗎？與我的根本?立場完全相悖。”

    “所以陸明，你不用擔(dān)心。除了出賣大陸以外，我也就幫他們做了幾件不痛不癢的事情而已，海洋被我維護(hù)得很好?！?/br>
    陸明忽然感到心臟一陣抽痛，以為是氣急攻心，沒放在心上，只瞇了瞇眼?睛追問?：

    “你還做了什么不痛不癢的事？”

    “海水檢驗(yàn)。”伊特道，“如?我所料，當(dāng)我提供給他們圣約爾海的海水，他們證明圣約爾海的海水是他們所無法靠近的。這也為后續(xù)海陸互不干戈和平相處又添了一層保障，這場戰(zhàn)爭注定不會波及圣約爾海的，我很開心?！?/br>
    頓了頓，他道：“當(dāng)然，他們懷疑我可能故意在那份海水樣本?中添加了對他們有害的物?質(zhì)，所以又讓我?guī)Я怂麄兊臋z測器，讓我放置在圣約爾海里?！?/br>
    靜默持續(xù)了很久很久。

    陸明聲?音都是飄的，道：“首先，先不談克姆德蟲是否會遵守諾言，我想問?你一個(gè)問?題，伊特——”

    “你怎么肯定他們檢測的結(jié)果?不是偽造呢？”

    話音落下，伊特剛才還自洽的面容忽然凝重了。

    “如?果?圣約爾海水對他們并沒有抵抗作用，是他們故意告訴你海水對他們有害他們不會侵略，為了讓你放松警惕，心甘情愿地被他們利用呢？”

    陸明問?，“等?到他們不可阻擋地進(jìn)入圣約爾海時(shí)，你會怎么辦？”

    這問?題實(shí)在把伊特嚇住了。

    絕對的立場與決心一葉障目，讓他從來沒想到過這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