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悶悶的，楚凌只得繼續(xù)抱著孩子。罷了,這才沒過幾天，她還沒能忘記生?孩子的痛,又正失望著。

    還是再等等吧。

    姜蕪在被窩里悶了好一會(huì)兒，也沒聽到什么動(dòng)靜。

    她懷疑楚凌會(huì)不會(huì)逗孩子啊,于是從被子里打開了一個(gè)縫隙往外?看,正看著那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

    楚凌那深沉的眼神和微皺的眉頭，知道的知道那是在看兒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處理什么朝政難題呢。

    這場對峙是小家伙先敗下陣來，小嘴一癟,哇得一聲就要哭。

    怕他?更討嫌的楚凌見此抱著小家伙就要往外?走?了，剛走?兩步,姜蕪騰得一下從床上坐起來了。

    “讓我抱抱吧?！?/br>
    她已經(jīng)?聽到孩子要哭了，到底是自己?親生?兒子，哪能真的不在乎，心當(dāng)即就已經(jīng)?揪起來了。

    楚凌動(dòng)作停住了，他?掩去了眼里的一抹笑意，才又返回?來，將楚燁抱給?了姜蕪。

    姜蕪小心翼翼地接了過去。

    說來也怪。

    那孩子就像是認(rèn)出了自己?的母親，剛起了個(gè)頭的哭鬧，竟然生?生?停了下來，只瞪大眼睛，感?受著這個(gè)自己?萬分熟悉地氣息。

    這是姜蕪第一次看他?。

    好小啊。

    眼睛、鼻子、嘴巴，每一處都小得讓她心里驚嘆，這該怎么長大才好。

    她捏住了那一只小小的手，遲來的母愛，開始一點(diǎn)點(diǎn)蔓延開來。

    楚凌坐在一邊，一手?jǐn)堊∷募?，一手摸了摸兒子的小臉蛋：“有沒有覺得嘴巴很像你？”

    姜蕪震驚，這么小的孩子能看出來什么像不像的？她仔細(xì)瞅了又瞅，搖頭：“哪里像了？”

    楚凌不語，但嘴角始終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

    “完了！”然而，沒過多久，姜蕪?fù)蝗荒樕蛔?，哭喪著臉叫?，“楚凌，楚凌！快抱走?！”

    楚凌聞到了某種氣味后，趕緊伸手去抱孩子。

    還是有些?晚。

    等他?把孩子抱過來以后，那臭味已經(jīng)?蔓延開來。

    姜蕪捏著鼻子滿是嫌棄：“他?大便了！好臭?。　?/br>
    剛升起的母愛，啪得一聲就這么被臭沒了。她低頭檢查自己?的身上有沒有被沾到。

    楚凌這幾日抱楚燁的時(shí)候多，對這種突發(fā)情況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于是抱著孩子往外?去。

    孩子不愿意離開母親，開始了方才沒進(jìn)行下去的啼哭。

    楚凌卻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給?你機(jī)會(huì)，你也不知好好討你母親歡喜。你這樣，她如何喜歡你？”

    小孩子也聽不懂，就只是哭。

    將哭鬧不止的楚燁遞給?下人收拾后，楚凌看到了不遠(yuǎn)處正在候命的初一。

    停頓片刻后，他?走?了過去。

    “還沒有消息嗎？”

    初一低著頭：“是的。”

    楚凌不說話了。

    他?方才在屋里的好心情，這會(huì)兒已經(jīng)?全然沒有了。哪怕他?沒有說話，初一仿佛已經(jīng)?能聽到他?在無聲地罵廢物了。

    良久，才聽著楚凌終于開口：“繼續(xù)找，一定要把她找到?！?/br>
    梁謙的死訊傳來沒多久，他?派去找明珠的人也傳來消息，明珠失蹤了。

    那么小的一個(gè)孩子，能怎么失蹤？定然是有人把她帶走?了。

    這對于楚凌來說，無疑是一塊心病。帶走?明珠的人，多半是為了對付自己?的，而死敵眾多的他?，這會(huì)兒尚且沒什么頭緒。

    明珠不能出事?，這一點(diǎn)，楚凌還算是清醒的。

    與梁謙，日后姑且還能算是新歡舊愛搏一搏。但明珠是她的女兒，若是出了什么事?，日后姜蕪想起來這一切，定然是不死不休。

    最好的結(jié)果……

    “把她安全地帶到我面前來?！?/br>
    如今那孩子沒了父親，讓她回?到母親的身邊，自然是最好的結(jié)果。楚凌壓下心中那細(xì)微的不快。

    只是一個(gè)孩子而已，他?倒不是不能容忍。

    ***

    府里住了好幾個(gè)大夫，姜蕪這些?日子，就在大夫的調(diào)理下恢復(fù)身子。

    楚凌陪著她的時(shí)間?也更多了。

    姜蕪慢慢地走?出了最初之始的沮喪。

    她偷偷去楚燁的房間?，一開始也沒靠近，就只是站在不遠(yuǎn)處看著。

    姜蕪也聽說過自己?這個(gè)兒子認(rèn)生?，那現(xiàn)?在自己?對他?來說，就只是一個(gè)陌生?人吧？

    小孩子也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她。

    哪怕是只被母親抱過一次，但那是十月懷胎孕育了他?的母親，小楚燁明顯對那氣息帶著天然的親近，一點(diǎn)也不怕生?地對她咯咯直笑。

    姜蕪的心在他?的笑容中融化?，她看著兒子向自己?伸出手，哪怕嘴里只是咿咿呀呀地叫喚，她卻相信那是在叫自己?。

    她忍不住將孩子抱在了懷中。

    懷里的小家伙一邊笑，一邊動(dòng)彈著腿。姜蕪終于也被逗笑了。

    真是的，怎么能為了一個(gè)莫名的夢境，把不好的情緒怪在這么小的小孩子身上呢？

    姜蕪想開了，對楚燁遲來的愧疚與憐愛也接踵而至。

    她在這一刻，將自己?正式地代入了母親的角色里?？桃夂雎阅且婚W而過的失落，姜蕪想著，她從現(xiàn)?在開始，就是真正的娘親了。

    女人心中霎時(shí)柔情無限。

    她低頭，親了親兒子的臉。

    “對不起，”姜蕪滿懷愧疚地承諾，“既然是母親把你帶到這個(gè)世上來的，就會(huì)好好地愛你的。”

    無論發(fā)生?了什么，這是他?們的羈絆，也是她的責(zé)任。

    ***

    國公府那邊送來的禮物不少，但兩位老人只來過幾次。

    那邊如今也正是多事?之秋。

    姜蕪原本就跟國公府交集不多，后來又正好趕上懷了身孕，更是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不需要理會(huì)那邊了。

    但那邊實(shí)在是太?熱鬧了，所以不時(shí)有消息傳到了耳朵里。

    主?要還是那對真假千金的故事?，爭了這么久了，后來北曜國求親，也不知怎的，那位假千金楚嫣就被選上，封為郡主?和親。

    這只是面上的事?情，里面還有不少內(nèi)情。

    “聽說那北曜國太?子，一開始看中的，是楚蟬姑娘。是國公夫人不舍得，從中周旋，硬是讓楚嫣姑娘代替了?！?/br>
    “好像原本的未婚夫也成楚蟬的了，還挺可憐的?！?/br>
    “可憐什么?。恳艺f，原本一個(gè)農(nóng)家女，享受了國公府這么多年的榮華富貴，這種時(shí)候，犧牲一下又怎么了？”

    ……

    姜蕪聽得心情復(fù)雜，她對楚嫣的印象，其?實(shí)還挺不錯(cuò)的，幾次見面都相談甚歡，只可惜楚凌不怎么喜歡自己?跟她接觸太?多。倒是楚蟬跟她不怎么對盤。

    這事?也不是她管得了的，她也沒有拿這事?問楚凌，當(dāng)今皇帝近日病重，楚凌忙得很。

    正是夏季，楚凌提議讓她去避暑山莊待一些?時(shí)日。

    原本確實(shí)覺著家里燥熱難耐的姜蕪在他?懷里眼睛都亮了亮。但是她很快就又想到了什么：“你也去嗎？”

    楚凌停頓了一會(huì)兒，低頭看她：“我忙完再過去?！?/br>
    姜蕪猜就是這樣。

    她的失落，被男人看在眼里，那樣依戀的情緒，讓他?胸口被滿足填充。

    她如今對自己?會(huì)不舍，會(huì)牽掛、擔(dān)憂，會(huì)滿心滿意。

    最開始的時(shí)候，楚凌會(huì)清晰地知道，那眼里的愛意，并?不是對自己?的。

    可是現(xiàn)?在，他?有些?分不清了。

    楚凌手上給?她搖扇的動(dòng)作并?沒有停下來，嘴卻噙住了那時(shí)時(shí)刻刻仿佛都在勾引自己?的粉唇。

    憑什么不是他?的呢？

    現(xiàn)?在，在她身邊的是自己?，愛她地是自己?，對她好的是自己?，跟她生?兒育女的是自己?。

    楚凌的動(dòng)作倏忽變得兇狠起來，所以憑什么，她的愛，她的在意，不是給?自己?的呢？

    分得清嗎？怎么可能分得清。

    楚凌甚至一絲一毫都不想分給?另一個(gè)人，都是他?的，他?發(fā)了狠汲取著女人口中的甜蜜。

    都是他?的，誰都搶不走?。

    他?用這樣的強(qiáng)悍，掩飾住內(nèi)心那一瞬間?的脆弱與恐慌。

    姜蕪平日里可不會(huì)這么乖，但也許是察覺到了男人的不安，她還去縱容了這會(huì)兒對方不太?溫柔的動(dòng)作。

    楚凌的手在她腰間?緊緊禁錮著，他?有些?氣息不穩(wěn)地問：“舍不得我嗎？”

    是舍不得，只是姜蕪沒承認(rèn)，悶悶地趴在他?的胸口不說話。

    男人就只是撫著她的發(fā)絲：“放心，我很快就會(huì)去找你的?！?/br>
    楚凌算是說到做到了，京城的事?情結(jié)束得很快，姜蕪再回?來，新帝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她的夫君成了大啟年輕的丞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