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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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驗過令牌,駛?cè)爰t蓮城。城樓上掛著兩盞紅蓮一般巨大的燈籠,那是圣教主壇的標識。 主壇極為廣闊,內(nèi)中盡是紅衣教弟子,望之數(shù)萬人不盡。這樣的人數(shù)和力量自然能夠?qū)⑷撬逆?zhèn)、大半個關(guān)外土地牢牢控制在掌中。紅蓮城層層哨崗、關(guān)卡,每百步路就要驗明正身,連續(xù)通過,才能進入城中的核心區(qū)域。 有喬紅藥在,四大護法的面子,一路上自然暢通無阻。馬車駛?cè)牒诵膮^(qū)域,周圍人人皆穿紅衣,在建筑群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石雕。 這座石雕足有三層樓那么高,比周圍的客棧、酒幌高出不知凡幾。是一個坐著紅蓮、面目慈悲的青年婦人,眉心有一點朱砂記,座下一男一女兩個童子——這位就是圣教供奉信仰的紅衣娘娘。 石雕傾萬人之力,粉裝金身,貌比神佛,前方香火繚繞,大爐中的香灰積得極厚。連為了meimei不惜背叛圣教的喬紅藥路過,都將右手手背抵住眉心,低頭向紅衣娘娘行禮。 過了石雕,就是圣壇最核心的區(qū)域,里面來往的無一不是內(nèi)門弟子、長老、供奉等人,放在江湖上少說也是個二流高手,叫得出名姓的就為數(shù)不少。 喬紅藥帶著薛簡向內(nèi)走去。 保險起見,江世安在白天、以及人多的地方都是保持著靈魂狀態(tài),免得生亂。于是喬紅藥只說薛簡是自己新找的醫(yī)師,來圣壇再次查一查有關(guān)尸合術(shù)的奇門書冊,就順利進入了。 她用來縫合一具少女身軀的邪術(shù),就是從那本書上看來的。 兩人進入了圣壇密卷寶庫。 喬紅藥點起左邊那盞小燈,正要回頭點另一個,就見到虛無的空氣忽然震動了一下,一股陰風掃過,另一邊的燭火亮了起來。 江世安收回手,關(guān)上寶庫大門,身軀在陰影晃動之處顯現(xiàn)出來:“這里的書太多了,書架書柜就要成百上千個,你不會要我們一點點翻看吧?” 喬紅藥思索了片刻,道:“八年前……這件事是天字機密,一定在頂樓。按年份算,是在一千六十四到兩千零一之間,你們?nèi)フ揖褪橇??!?/br> 江世安問她:“你不跟上來?” 喬紅藥解釋道:“我奉命駐守彤城,現(xiàn)在無命而返,其他人知道恐怕要來問,一旦來了不好應(yīng)付的人,我在第一層尚可以稍作阻攔,免得暴露。在這里要是露了馬腳,別說你們道長,就是我也死無葬身之地?!?/br> 江世安盯著她看了幾眼,望向薛簡,見薛簡沒有要反對的意思,便道:“好。勞煩喬護法了。”說罷便跟薛簡一起上樓去。 普天之下并沒有絕對信任這么一說,但要是疑神疑鬼,那很多事都做不成。既然已經(jīng)深入這里,就沒有回頭的路。 江世安走路無聲,寂靜的密卷寶庫之中,只有薛簡極輕的腳步聲,即便有內(nèi)力在身,這也簡直不像個成年男子的分量。 江世安神思恍惚了一瞬,拉住薛簡的衣袖,忽然道:“你的輕功又長進了么?怎么內(nèi)力消退,輕功反而……” 薛簡頓了頓,只回了一個字:“嗯。” 他只說一個字,江世安也就沒有聽出真?zhèn)?。兩人迅捷安靜地來到頂樓,推開房門,找到喬紅藥所說的書柜編號。 頂樓沒有窗,日光微弱。薛簡的手中拿著一盞小燈,驅(qū)散昏暗,一路搜索案卷探查內(nèi)容。江世安則不需要燈光輔助,光靠視力就可以辨認清晰。 丙辰年七月……丁巳年二月……丁巳年八月…… 江世安的目光從書柜上一卷卷掠過,驀然見到一本不那么規(guī)整的案卷,上面寫著丁巳年十二月。 時間對得上。 他抬手從書柜里抽出,動作很輕。江世安抬手翻開,前面都是一些其他任務(wù),其中拐賣殺戮、串聯(lián)勾結(jié)、收買內(nèi)應(yīng)……無所不有。 他翻到中途,一行字映入眼簾。 “丁巳年十二月二十五,大雪,寒夜,紅蓮降世?!?/br> 紅蓮降世是紅衣教的暗語,意思是滅門。 “代號巴蛇、代號燭九陰,奉命前往無極門,披圣母慈照,承師匠手諭,待無極門盡死后,在原地點燃圣香,香傳四野,燒盡三刻鐘為止。將望仙樓令牌放于無極門門主之側(cè),偽裝望仙樓門中劍術(shù),步履血跡、衣衫殘片等物。” “請君入甕,引目標神智大亂,血洗望仙樓,事成,取望仙樓樓主隨身佩劍為證。將此事報之萬劍山莊,廣傳天下?!?/br> 江世安沉默著翻了一頁過去。 “丁巳年十二月二十六,北風呼嘯,朝霞,姑獲東飛……” 后面附有紅衣教內(nèi)部的來往信件書函,以做責任歸屬之用,其中只言片語地、零星地提到了“師匠”、“神仙”等詞匯。 江世安還未梳理清楚,驀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和交談之聲,是喬紅藥和另一個女子的聲音。 他反應(yīng)極快,立即吹熄了薛簡手上的小燈,拉著道長躲入房中書柜最為密集、層層遮擋的狹窄區(qū)域。江世安自己的身軀迅速化為虛無,隱去實體,一邊又緊緊地將薛簡塞入不易察覺的角落,蜷縮在書柜旁側(cè)的地方,捂住了他的嘴巴。 薛簡沒有任何反抗,連潛意識的抵觸都不曾出現(xiàn)。他抬手碰到江世安的手背,緩緩拉起來握住,轉(zhuǎn)頭看過來,眼神里寫著“我很安靜,我不會出聲。” 江世安的視力極好,接收到了這一訊號,他非常不合時宜的心中發(fā)軟,像是讓什么棉花一樣的東西撞了一下,心跳不止。他忍了又忍,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嘴,又按住胸口,讓震耳欲聾的跳動聲安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