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他好像他

    江汀不再說話，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眼睛里的情緒。他難過的是賀川如此愛她，而這樣的愛如果能分給自己十分之一，心床或許都不至于如此貧瘠。江汀像一個(gè)在太平洋邊渴求淡水的旅人，眼前奔涌的愛并不能安慰到他分毫，反倒讓他更加口干舌燥。

    賀川見他沉默有點(diǎn)著急，這是賀川第一次把心意說得這么明白，對(duì)方居然一點(diǎn)回應(yīng)都沒。賀川清了清嗓子問：“你呢？”

    江汀抬頭疑惑：“我什么？”

    “留在北京，也是因?yàn)檎l嗎？”賀川說。

    江汀不明白他為什么忽然提起這件事，它跟變成貓一樣狼狽，甚至比這更甚。江汀咬著牙，說：“不算吧。他早就不在北京了。”

    賀川自然而然把這個(gè)人跟“學(xué)姐”聯(lián)系到一起，捏緊的拳頭終于放松了些，隨后又很快搭上褲腿重新攥緊，“……還喜歡她嗎?！?/br>
    江汀好像被迎頭打了一巴掌，滿臉火辣辣的，卻仍要昂著并不威嚴(yán)的頭顱，將這個(gè)時(shí)隔四年的謊言編得圓滿又得體。

    “喜歡的吧?！苯〉恼Z氣不知道為什么那么落寞，帶著破釜沉舟的孤勇，“不過沒什么意義，我們很久沒見了?！?/br>
    賀川聽完，久久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淡淡應(yīng)了一句“嗯”，好像沒什么情緒起伏。但在江汀看不見的暗處，賀川的手掌心內(nèi)布滿了因?yàn)橛昧﹄[忍而深陷掐出的指痕。

    “這么久沒聯(lián)系，還喜歡?！辟R川忍著心里的酸，咬牙吐出這句話，“挺不容易的?！?/br>
    “嗯?！苯∨恐Z氣有點(diǎn)悲傷，“所以現(xiàn)在不想喜歡了?！?/br>
    賀川的表情明顯有松動(dòng)：“嗯？”

    江汀猶豫了，但還是決定開口：“每天猜測他在哪里、看到了什么真的很累，我不想這么累?！?/br>
    江汀一口氣說了很多話，嘴巴干得很，最后顛三倒四地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最后很堅(jiān)決地告訴自己：“我不想再喜歡他了。”

    賀川是哥哥，是老師，是愛而不得，更是這輩子抹不去的人，不喜歡賀川幾乎是不可能的。江汀試了這么多年都沒成功，或者說以為自己可以成功，可一見到賀川才知道努力全白搭——但他努力一定要做，好像只要言語上暗示、激勵(lì)了自己，這件事就一定能成一樣。

    賀川看著小貓，自嘲地想，自己居然可以跟他感同身受。

    賀川蹲下來，心疼地點(diǎn)點(diǎn)小貓因?yàn)槲鴿駶櫟难劬Γ焐鲜前参?，心里卻有點(diǎn)惡劣狠毒的暗喜：“那就不喜歡了，沒什么大不了的。這是那個(gè)人的損失?！?/br>
    江汀“嗯”了聲，默默重復(fù)了一遍這句話。

    ——不喜歡賀川，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邵明輝回來時(shí)，一人一貓的表情都不太好，尤其是賀川。他本來就生得兇，眉毛再擰起來，整個(gè)人都透著種獅子圈地似的低氣壓。

    邵明輝雖然比他們倆狀態(tài)高點(diǎn)兒，但表情也沒多好看，皮笑rou不笑地說：“怎么了？”

    賀川自然不可能跟他明說，回了句“沒事”，反問道：“你的小朋友怎么說？”

    “什么就‘我的小朋友’了，你別太離譜啊?！鄙勖鬏x跟被蜜蜂蟄了似的，趕緊揮揮手，“沒有的事兒。”

    賀川伸手搓了下眉心，又找來個(gè)杯子倒?jié)M酒。

    邵明輝看著覺得很受傷：“誒，這就沒勁了啊，剛我找你喝你不喝，自己怎么還倒上了？”

    “腦子有點(diǎn)亂。”賀川說。

    邵明輝安靜下來，坐下：“怎么了這是？跟哥聊聊？”

    “聊不開，得自己想?！辟R川一邊說，一邊往江汀那邊看了眼。

    賀川自己都覺得這種行為很幼稚。他向來自控力超強(qiáng)，強(qiáng)到連愛江汀的本能都可以控制?？墒?，就在江汀說他“不再喜歡她”的時(shí)候，賀川的能力突然消失了。他開始不自覺地靠近江汀，有意無意看著江汀，甚至當(dāng)著江汀的面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賀川是不是瞟向江汀的樣子真的很滑稽，也很少見。

    可惜，江汀剛剛在賀川本人的助推下決定了不要再為戀愛內(nèi)耗。所以，他只認(rèn)為賀川是眼睛痛。

    痛就痛吧，江汀既然決定不再喜歡，就不會(huì)再管賀川一點(diǎn)！

    這么想著，江汀拉了下賀川的衣擺，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好像在讓他難受就少喝。

    賀川會(huì)意，放下了酒杯，手在籠子外比了個(gè)撫摸的姿勢，卻并沒有碰到江汀。

    邵明輝一臉嫌惡地旁觀賀川對(duì)小貓的過分關(guān)心行為，問他：“你就是這么‘想’的？”

    賀川倒是大言不慚：“嗯，它能讓我安心點(diǎn)?！?/br>
    邵明輝“哼”道：“我看是讓你更亂吧?！?/br>
    賀川眼神很敏銳，看到邵明輝僵硬的嘴角，很快反應(yīng)過來：“你還沒回答我?！?/br>
    邵明輝不解：“回答你啥??？”

    賀川指了指手機(jī)，“小朋友？”

    邵明輝緊張了一下，隨后故作輕松的擺擺手，“沒啥，就是約我出去吃飯。我說我在店慶，沒空。”

    “絕情。”賀川評(píng)價(jià)道。

    “怎么就絕情了，話咋這么難聽呢?！鄙勖鬏x摸著后腦勺，左手刮了下鼻尖，清清嗓子道，“確實(shí)走不開嘛?！?/br>
    賀川向來不給人留面子，拆穿道：“上回也走不開嗎？”

    邵明輝笑道：“哪有上回？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