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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山石在線閱讀 - 第71章

第71章

    “沈老師好?!辈恢l認(rèn)出了沈拙清,其他學(xué)生便四下散開,重新聚到沈拙清的身邊,此起彼伏問著好。

    沈拙清禮貌性點點頭,走到少婦面前問怎么了。對方眼里沒有一絲活氣,怔怔抬起頭,臉頰淚痕未干,一言不發(fā)。

    “學(xué)術(shù)流氓的姘頭干嘛來啦?”人群中平地一聲雷,立馬哄笑成一團(tuán),沈拙清立馬喝止住,請學(xué)生們都散了,這才把女人扶到院樓內(nèi)坐下。

    “我沒有......吳先生也沒有......”女人一見樓里沒人,立刻哭了出來,“他被撤職了......博客底下全是罵的,根本沒眼看......這些人,平時一個個都說是天子驕子,怎么罵起人來......這么臟心爛肺?。 ?/br>
    沈拙清沒見到t院官網(wǎng)的公告,只知道停職調(diào)查的事情,還不知道吳闕已經(jīng)被撤職??磁丝蕹蛇@樣,心里想到這應(yīng)該是吳闕傳聞中的妻子。他一向不會安慰人,只能試探著問:“吳先生呢?我可以......見見他嗎?”

    吳闕是從辦公樓里出來的。沈拙清在風(fēng)里站了很久,才看到吳闕一手捧著碩大的箱子,一首扶著自行車把手,車筐里的書摞得很高。單手控制不住方向,一人一車歪歪扭扭。

    沈拙清和少婦見狀,趕忙上前幫忙。

    “滾!”吳闕一把推開沈拙清,箱子里的辦公用品骨碌碌滾了一地。沈拙清踉蹌兩步,站定后趕忙蹲下身拾起東西。

    “你少在這里假惺惺的!”吳闕一把拽起沈拙清,大力朝后推搡,“院長的高枝兒你傍得好!這一出戲唱得漂亮!還口口聲聲風(fēng)骨自由?沈拙清,你就是做了*子還想立牌坊!”

    沈拙清險些沒站穩(wěn),右腳使勁撐住才勉強沒摔。剛剛大幅度的動作把地上散落的東西弄得更亂了,泥地上一圈混亂的腳印。

    “吳老師,您這話就過分了。我自認(rèn)沒錯什么,您如果行得正站得直,又哪來這么大惡意呢?”

    沈拙清不是上趕著認(rèn)臟水的人,本就對剽竊行為看不慣,如今好心來送別,還被劈頭蓋臉一通罵,自然是忍不了。

    吳闕被氣笑了,好不容易扶住的自行車也扔到一邊,金屬撞到地上聲響很大,女人在一旁嗚咽著一言不發(fā)。

    “我行不正站不直?姓沈的,你這是站張系站得連腦子都不要了??!”

    “張系?”沈拙清疑惑地皺起眉頭。

    這些一聽就派系爭權(quán)奪利的名詞,沈拙清一向是直接過濾掉的。他的辦公室是獨間,來的時間也短,自然不知道“吳系”和“張系”之間的淵源。

    吳系就是與吳闕關(guān)系頗近的一批人,有學(xué)者、也有行政崗的老師,大多是青年才俊,從名校進(jìn)來,都升得很快;張系就是跟著張院長一起走來的老人,基本都是t院出身。從吳闕要頂替院長的口風(fēng)放出來,兩派就一直明里暗里較勁。文院大部分人都暗戳戳站好了隊,但張吳二人卻在面子上保持非常好的關(guān)系,無論是對接研究生院還是教育部,都同進(jìn)同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

    “你倒是會演。上趕著巴結(jié)人時,怎么不見你裝出這副清高樣?”吳闕看沈拙清一臉茫然,冷笑著啐了一口,“喝酒都喝到人家里去了,還說不是張系呢?”

    一陣尖利的鳴笛在身邊響起,在沈拙清耳道里嗡嗡作響?!昂染啤薄凹依铩薄皬埾怠薄霸洪L”......這些詞扭曲成一張張幻燈片,在腦海里飛速翻過。

    一張不合常理的請假單、一個苦衷良多的故事、一堆及其雷同的材料、一封莫名其妙的帖子......最后,停留在一個戴著窄邊眼鏡的臉上。

    張晚。張院長。張系。

    靠。

    沈拙清深吸一口氣,往旁邊讓開一條通道。汽車呼嘯而過,帶來陣陣?yán)滹L(fēng)。

    沈拙清打了個寒戰(zhàn),態(tài)度瞬間軟了下來,不敢置信地問:“您的意思是......您是被陷害了?”

    吳闕上下打量著他,那眼神像是在看泥地里的污漬:“沈拙清,這一手賊喊捉賊不是你幫腔唱的嗎?不然,就那些沒署名的文件還想當(dāng)證據(jù)?沒你那封鬧大了的帖子,誰會管這些!敢做不敢當(dāng),這就沒意思了吧?”

    一陣雞皮疙瘩漫上來,沈拙清的手心愈發(fā)冰涼,也顧不上為自己辯駁,急急忙忙再次確認(rèn)道:“那些雷同的結(jié)論呢?那些幾乎一模一樣的翻譯引用呢?”

    吳闕朝他走近一步,直直望著沈拙清的眼睛,似乎是從中看到了一點茫然無措和愧疚,終于確認(rèn)沈拙清仍舊是蒙在鼓里。吳闕長嘆一口氣,苦笑著,一字一頓地從牙齒縫中擠出幾個字:

    “那是我讓他翻譯的外文,和幫忙校對的初稿!”

    沈拙清頓時頭暈?zāi)垦?,憑著寒風(fēng)的刺骨才勉強保持清醒。翻譯......校對......

    當(dāng)時看到那堆材料時,因為先入為主的信任和讓人同情的故事,默認(rèn)是已發(fā)表的論文與張晚的材料重合。畢竟正常人也不會拿著導(dǎo)師的成果反咬一口,因此,沈拙清只確認(rèn)編輯時間和重復(fù)內(nèi)容,完全沒有往其他方面想。

    而現(xiàn)在,沈拙清從未這樣厭惡自己。一腔孤勇地以為是在為所謂正義發(fā)聲,卻無意間做了別人的槍口。他想起周柯的一句評價,幼稚。

    快兩年了,似乎所有人都在成長,而他卻留在自己一廂情愿的理想世界里,喪失了判別能力。

    是如何把情緒激動的吳闕夫妻送走,已經(jīng)記不真切了;又是如何踏進(jìn)院長的門也沒什么印象。沈拙清只記得那天,窗戶和空調(diào)都開著,墻角那株三角梅葉子是蔫黃的,花瓣在冷暖交替的風(fēng)中戰(zhàn)栗著,幾乎要從枝干上跳進(jìn)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