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節(jié)
盧艷艷眼白向她:“那是政府的機子,怎么可能拿出來給我們掙錢?!?/br> 江海潮從善如流:“現(xiàn)在是給學校掙錢。盧艷艷同志,組織把這項光榮的任務(wù)交給你了啊。你看咱們學校多窮啊,老師工資都得校長堵著鎮(zhèn)長才能發(fā)下來。想干點啥都沒錢。像李濤那種情況,放在實驗小學,肯定學校減免學雜費保證九年義務(wù)教育不流失學生啊。結(jié)果哩,結(jié)果學校沒錢,鎮(zhèn)上也沒經(jīng)費,還是靠他家出租掙錢。他家是底子厚,有這個條件,換成其他人家呢,能指望什么?” 盧艷艷本來下意識地想推拒,聽她說到這份上感覺心里有譜了:“你是說由學校出面借卡拉ok機,然后保證再有像李濤那樣的學生,學校就自己解決了?” 江海潮糾正她:“不是學校,是我們少先隊,這是雛鷹少先隊的活動,用少先隊的名義借?!?/br> 高強他們幾個糊涂了,少先隊不也是學校的少先隊嚒,怎么還非得強調(diào)少先隊啊。難道怕申請雛鷹少先隊的時候,用學校的名義聽著像被搶了功勞? 那未免也分得太清了。 盧艷艷卻福至心靈,瞬間明白了自己同桌的用意,咬牙切齒地直搖頭:“你好賊啊?!?/br> 啥意思?一圈人傻眼了。難道她倆說的是密碼嗎,為什么他們都聽不懂所謂的言外之意? 還是海音小小聲跟楊桃咬耳朵:“大姐是說用少先隊的名義出面,到時候要是掙不到錢,再有李濤那樣的情況,學校還能找政府要錢?!?/br> 少先隊是少年先鋒隊,他們都是小孩啊。大人怎么能跟小孩斤斤計較。再說了,這本來就該是政府的責任。他們有啥好心虛的。 可換成學校出面不行,校長是大人,在鎮(zhèn)領(lǐng)導面前說話得算數(shù)。 楊桃聽得眼睛越瞪越大,心情足以用一個五味雜陳來形容。原來最賊的人是大姐啊。 雞賊的江海潮不停地拍盧艷艷的肩膀,給人戴高帽子:“組織相信你,絕對沒問題。那個,大隊部還缺個組織委員,你要不要上?人才不能浪費啊?!?/br> “滾!”盧艷艷白她,卻怎么也舍不得直接拒絕,只好咬牙切齒,“要是我借到卡拉ok機了,那我就當這個大隊委?!?/br> 她不像馮雪,千年老二底氣足,她最多排個年級前十而已。多個大隊委的頭銜,到時候想升縣中,說起來也好聽點。 至于借卡拉ok機,她嘴上嫌麻煩,心里還是有點底的。新來的這位鎮(zhèn)長走的是勤儉節(jié)約路線,從來不唱卡拉ok。他不動,底下人當然不敢動。與其讓機子擺著落灰最后放壞了,不如拿出來發(fā)光發(fā)熱,為少先隊做貢獻呢。 周雪瑩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呆滯地拿食指戳江海潮的肩膀,跟做夢似的:“哎,你們學校的大隊委你說了算???” 太夸張了吧。他們實驗小學的大隊委選舉可是所有候選人都上臺演講,全校學生投票呢。 江海潮滿不在乎地一擺手:“我們這兒沒人稀罕當。多費事啊,我們又沒優(yōu)秀學生干部能保送。” 再說他們的大隊委即便有關(guān)系戶的嫌疑,那也是正兒八經(jīng)為學校干了實事的。 周雪瑩的臉微微紅了,清了清嗓子,說正經(jīng)事:“你們太厲害了,同樣搞雛鷹少先隊,大家都是學校出錢,你們還能掙錢。” 江海潮不以為意:“那是因為我們窮啊。要是我們學校有錢,我們才不絞盡腦汁瞎折騰呢。” 她羨慕地看著已經(jīng)粉墨登場的實小學生,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看你們多好啊,這樣上臺多鮮亮啊。” 雖然咿咿呀呀唱的她一句都沒聽懂,可臺上的人竟然翻跟頭了哎,翻得好利落好漂亮! 一時間場下掌聲雷動,好多人巴掌都拍紅了。還有嘴巴都癟了的老爺爺大聲叫好。 周雪瑩也與有榮焉。對啊,他們有這個條件,當然得好好用??矗叛廴?,有哪個小學能撐起這么像模像樣的少兒京劇團?獨此一家,別無分店。 嘿!下次她可以找mama安排啊。他們離退辦慰問離退休老同志時,京劇團免費送戲上門。 老人都喜歡聽戲。 演出告一段落,濃墨重彩的實小學生忙著去卸妝。等洗干凈臉后,他們還得給敬老院打掃衛(wèi)生呢。 最神奇的是李濤竟然主動拎著熱水瓶張羅著帶他們?nèi)ハ茨?,忙前忙后的,臉上全是快活的神色?/br> 看來,這個敬老院他是來對了。 在這里,他既不像家里有錢有勢時被吹捧,也不像家道中落后到處被嫌棄。原先連水都不會燒的人,現(xiàn)在干起活來也有模有樣。 江海潮想起自己在電視上看到的gg詞:世上沒有垃圾,只有錯置的資源。 大概人也一樣吧。 不過她沒空感慨別人的人生,她還得跟她的小伙伴們一道規(guī)范他們的卡拉ok雛鷹少先隊大計呢。 盧艷艷已經(jīng)跑去找鎮(zhèn)長說借機子的事,剩下的人得安排好全部章程。 喊人花錢唱卡拉ok的話,一首歌要多少錢? 五塊錢?太貴了,肯定沒幾個人愿意來。 兩塊錢?是不是太便宜了點? “不便宜啦!”高強著急地強調(diào),“鎮(zhèn)上人去李濤家唱一晚上也就五塊十塊錢?!?/br> 江海潮下意識地一揮手:“我指望的不是咱們鎮(zhèn)的人。周末才能搞活動,不是好多城里人都想過來唱卡拉ok卻排不上隊嚒?!?/br> 馮雪指出了個實際問題:“城里人過來唱k,他們住哪里啊?我警告你啊,不許你打我家主意?!?/br> “我才不呢?!苯3北WC,“我還睡你家呢。我可不喜歡家里有外人。他們住……住學校唄,學校還有那么多空教室呢。咱們不是早就說過了嚒?!?/br> 陶靜擔憂:“教室里沒床啊?!?/br> 楊桃和虞凱異口同聲:“把桌子拼在一起就行了。我們美術(shù)老師說了,剛上師范時,學校沒給他們弄好宿舍,他們十幾個人睡了整整一個禮拜的課桌呢。” “可他們當時肯定剛開學,天還熱呢,直接睡課桌都沒事??纯船F(xiàn)在幾月份了,晚上不蓋被子等著感冒吧?!?/br> 只這問題在江海潮看來壓根不算難題。她已經(jīng)有了主意:“號召全校學生借出自家暫時不用的鋪蓋唄。把名字和班級繡上,等不用了再還回去?!?/br> 周雪瑩本該跟她實小的同學們一道去打掃衛(wèi)生的,卻不由自主地追在江海潮身邊,她很好奇他們的卡拉ok計劃到底要怎樣實行。 聽到這兒,她忍不住開口:“可你們愿意拿家里的鋪蓋嗎?” 反正換成她絕對不行。都不知道什么人睡過的床單被褥,打死她都不會睡。 江海潮哈哈大笑:“你出去玩睡賓館,睡的不也是人家睡過的床嚒?!?/br> 好吧,你贏了。 少先隊的大隊長還是會給隊員們謀福利的:“借出鋪蓋的同學主動成為勤工儉學小組的組員。到時候咱們根據(jù)營業(yè)情況,適當?shù)亟o他們一些……嗯,叫勞務(wù)報酬。書上是這么說的。就當是他們借鋪蓋的租金。自家的鋪蓋自家洗,每次用過蓋的墊的都得曬,床單被套必須得洗。還有,教室衛(wèi)生他們排值日表,輪流打掃。大人唱歌的時候,他們到cao場上去維持紀律。” 應(yīng)該的,小伙伴們紛紛點頭,有勞就有得。 可問題又回來了,他們到底應(yīng)該定什么價? 江海潮想了想:“兩塊錢一首歌吧,住宿包晚上和早上兩頓飯,嗯,八塊錢。統(tǒng)共十塊錢?!?/br> “那洗澡怎么算?” “去鎮(zhèn)上澡堂洗唄,咱們澡堂不都是一塊錢一個人嚒?!?/br> “人家要是不洗澡呢,就洗臉洗腳。” “那每間教室給幾瓶開水好了。對了,還要準備盆和毛巾?!?/br> 得,這么一算起來,必須得出一筆啟動資金。好在塑料盆跟毛巾批發(fā)價都不算貴,她上縣城時去小商品市場帶回來吧。 先掛在賬上,等掙了錢再還給她。像她這種掉進錢眼里的人,別說跟學校了,就是親兄弟,那也得明算賬。 大家合計一番,感覺里里外外都考慮清楚了,準備出發(fā)去找陶老師說這事。 海音作為一個好cao心的meimei,十分擔憂:“大姐,他們真的會來唱歌嗎?” 大家也跟著踟躕起來。雖然都說卡拉ok受歡迎,但有的時候聽著挺好,真做起來卻未必盡如人意。 主要那個是吧,他們這個卡拉ok舞臺好簡陋啊,還想把人大老遠地從城里吸引過來。一趟收人家10塊錢呢,差不多抵得上城里工人一天的工資了。就挺那個啥的。 江海潮不由自主地心里打鼓,試探著問大家:“要不,咱們弄個唱歌比賽吧。唱的最好的那個,給個獎品啥的?!?/br> 她扭頭問周雪瑩,“哎,你爸單位金秋歌詠比賽冠軍的獎品是什么?” “一臺微波爐。” 告辭! 窮嗖嗖為什么要自取其辱?微波爐多貴啊,好幾百塊錢呢。他們一個人收十塊,就算一趟找十五二十個人,那也不夠買微波爐的錢。 “那沒轍!”高強搖頭嘆氣,“唱歌又不是寫作文,寫的好的自己印成書,然后讓寫的人買回去,連稿費都不用掏?!?/br> 他說的是他們湖港鎮(zhèn)中心小學搞的素質(zhì)教育成果展示,參加作文興趣小組的學生全都寫了文章,然后學校自己印成了書。稿費當然沒有,書也要自己掏錢買回家。 江海潮之前參加的是奧數(shù)班,但因為她作文見過報,老師特批她可以寫。但她眼睛長在錢眼里,一聽沒稿費,便借口要好好學習堅決拒了這事兒。 現(xiàn)在聽高強提起,楊桃還腦洞大開:“那就給唱的好的人錄磁帶,讓他們買回家當紀念?” 老天爺啊,她可真夠敢想的。 周雪瑩不得不提醒她:“錄東西很貴的,我聽說有人錄了半小時就好幾百塊錢。那還只是說話而已?!?/br> 那這條路肯定走不通。 他們的目標是少花錢,而不是燒錢。 “再想想看,還有什么好辦法?” 說話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走出敬老院,往學校方向去。街上店里有人在看電視,聲音放的挺大:“第七屆青歌賽……” 周雪瑩突然間冒出句:“我媽有個朋友也參加比賽了,不曉得有沒有上。要上了就能在電視上看到她了。” 大家集體“哇”起來。馮雪都難掩羨慕:“那你可認識大明星了,都上電視唱歌了,好厲害!” 楊桃咯咯笑:“我們也上過電視啊,暑假里我們都上過。” 馮雪認真地強調(diào):“不一樣,這樣上電視要當大歌星的。周冰倩知道吧,唱《真的好想你》的那個,就是在上海臺卡西歐大獎賽出來的,大明星呢。” “對?!苯3蓖蝗婚g眉飛色舞起來,“假如咱們這個卡拉ok比賽的優(yōu)勝者能夠去電視臺參加歌唱比賽,那是不是會有很多人來?。磕苌想娨暷??!?/br> 周雪瑩都不知道該怎么評價自己腦洞堪比黑洞的朋友了,她怎么能這樣異想天開?電視臺哪來的唱歌比賽? 她每天都偷偷看電視的,根本沒聽說有比賽。 江海潮自帶野孩子混不吝的氣質(zhì),滿不在乎道:“沒有就辦唄。唱歌比賽又不要多好的條件,有音響有話筒就行,電視臺是現(xiàn)成的?!?/br> 周雪瑩張了半天嘴巴才找回自己的舌頭:“可電視臺為什么要舉辦唱歌比賽呢?” “他們沒節(jié)目啊。”江海潮一本正經(jīng)道,“縣電視臺總不能一天到晚放電影電視劇吧,那又不是他們的節(jié)目。歌星、影星、作家都要自己的代表作,難道電視臺不想要嗎?我們可是免費送節(jié)目給電視臺?!?/br> 好吧,聽著似乎蠻有道理的。 就是,明明是請電視臺幫忙,她怎么就能這樣理直氣壯呢。 江海潮奇怪:“這難道不是雙贏嗎?大家都能得好處的事啊。我們可是在幫他們選拔初賽選手呢?!?/br> 所以她跑去馮雪家打主持人jiejie的bb機,等人家回復過來時,半點兒都不心虛,一二三四五說了他們的計劃。 初賽選手每周二十人,從中選出得票最高的兩個人。等攢一個月下來,有8位選手了,就去電視臺參加現(xiàn)場比賽,獲得月度冠軍的人再去爭奪年度總冠軍。 怎么樣?很有意思吧。 但主持人jiejie很快提出疑問:“照這么來,豈不是一個月才出一期節(jié)目?節(jié)目不能這么做,起碼一個禮拜得有一期。” 江海潮卡殼了。她腦袋跑得太快,完全忘了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