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節(jié)
三人跑回自己家,爸爸mama已經(jīng)從廚房出來了,正在主臥看電視,手里還剝著松子。 mama看到他們就笑,主動把小碗里剝好的松子遞給他們吃:“回來啦,吃點東西?!?/br> 可江海潮覺得自己嘴巴干,更加想吃水果,便直接悶頭吃起了砂糖橘和菠蘿蜜。嗯,都挺好吃,就是菠蘿蜜看著就好貴啊。 吃完了她洗了手,繼續(xù)回分衣服。 但這回弟弟meimei被爸爸拉住了,沒跟她一道進后面的房間,而是mama跟了進來。 mama摸了摸個子比自己都高的大女兒的腦袋,微微嘆了口氣,然后才開口問:“海潮,你們想爸爸mama留下嗎?留在湖港?!?/br> 江海潮直接把頭搖成了撥浪鼓,特別真誠:“不想?!?/br> 她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于生硬了,趕緊又補充道,“mama,你跟爸爸還有舅舅舅母都有自己的事,你們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用擔心我們。我們好得很?!?/br> 她還舉例子,“就好比春英嬢嬢做餅賣,燕燕jiejie跟小偉哥哥在縣城做事,各有各的差事,沒必要小偉哥哥非得跑回家啊?!?/br> mama遲疑道:“可是……你真不想?” “不要不要?!苯3碧貏e堅決,甚至主動攛掇她,“媽,你跟爸爸他們早點回去,正月大家手里有錢,想花錢還怕沒地方呢,晚過去一天,少賺好多錢的。” 母女倆說話時也沒關(guān)房門,那邊主臥室里傳來了海音困惑的聲音:“可是爸爸,你和mama在湖港我跟大姐也不能天天和你們在一張桌上吃飯啊。開學(xué)我們要去一中上課了?!?/br> 她是真對父母在不在家沒多大感覺。 作為二女兒,從她記事起,大姐的存在感都比爹媽強得多。 她現(xiàn)在每個周末能見到j(luò)iejie弟弟的面就已經(jīng)心滿意足了,連看不到家公爺爺和婆奶奶也無所謂,更何況遠在千里外的爹媽呢。 不知道爸爸是不是被噎到了,反正他沒再問海音,而是將問題拋給了海軍。 結(jié)果兒子同樣沒展現(xiàn)出任何孺慕之情,反而十分懵懂:“沒事啊,家公爺爺會給我開家長會啊?!?/br> 爸爸mama在不在家,重要嗎?沒那么重要吧。 他又不是那種剛會走路的小孩,還要大人扛在肩膀上。 他很大啦,他是男子漢啦,才不要被天天追在屁股后面喂飯呢。 就是爸爸好奇怪,怎么問這種事。不是早就講好了,過完年他們就跟舅舅舅母一道走嘛。 他怕爸爸再追著他問個沒完沒了,趕緊拔腿跑去找大姐:“大姐,我?guī)兔φ硪路?。?/br> 海音也毫不猶豫地跟上。 江海潮已經(jīng)翻出一件鴨蛋青的呢子大衣上上下下的比劃。這衣服料子挺好,蠻厚實的,開過年來穿也擋風(fēng),就是款式太笨了。明明是給年輕小jiejie穿的衣服,竟然有種五大三粗的笨重感。 海音一看大姐這模樣,就知道她想改衣服了。 她在幫忙積極出主意:“要不要把口袋改成心形的?或者在背后加個蝴蝶結(jié)?” “不行?!苯3睋u頭,十分可惜,“它不是簡單,而是太笨了,得打斷了重來?!?/br> 要怎么個打斷法呢? 她拿出紙筆,畫給meimei看,她給改成修身款,又在對襟靠近領(lǐng)口的邊緣滾了一道褶皺狀的花邊。 海音看明白了:“那這邊要剪掉,不能捏腰就算了?!?/br> 江海潮愁眉苦臉:“是啊,麻煩死了?!?/br> 別看她現(xiàn)在充當?shù)氖恰肮魅沼洝钡姆b設(shè)計師的角色,但她根本不會做衣服,她只會畫設(shè)計圖而已,她甚至連縫紉機都不會用。 偏偏今天是大年三十,服裝廠的人好不容易才停下來歇口氣,她現(xiàn)在拿著衣服去人家門口堵著喊人干活? 秋月jiejie的政治書上的資本家都不帶這樣無恥的。 唉,看來只能等過完年再說了。 江海潮扭頭準備找個塑料袋把這件大衣和她的設(shè)計圖都放進去裝好。省得到時候衣服太多亂了。 mama在旁邊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要改衣服?。课襾戆??!?/br> 她沒學(xué)過服裝設(shè)計也沒專門學(xué)過打板,可是她們這一輩的mama哪個不會改衣服呢,何況她還在服裝廠上過班。 家里的縫紉機是現(xiàn)成的,雖然閑置許久,但上點機油就呱呱叫。 縫紉機抽屜里的赤子和粉筆也是現(xiàn)成的,mama拿了尺子量大女兒的尺寸,然后拆了把鴨蛋青大衣都拆成了片,再重新裁剪,然后走線。 于是大年夜,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只江家的樓房里斷斷續(xù)續(xù)響起縫紉機噠噠噠的聲音。格格不入的詭異。 但江家的氣氛挺好的,mama一口氣改了五件衣服,連春晚開始了都沒進去看。 后來還是爸爸說就著燈做事眼睛吃不消,強行把她拉去看春晚了。 再到爸爸又去煮了餃子端過來給大家當夜宵,屋里的氣氛簡直可說是其樂融融了。 尤其是放到小品《紅高粱模特隊》時,大家更是笑個不停。 不過他們沒看完春晚,到十點鐘就吃不消,一個呵欠接著一個呵欠,直接回房睡覺去了。 窗外的天黑黢黢的,然而不時飛上天的煙花打破了夜的寂靜。 江海潮嘟囔了聲:“沒放煙花哎?!?/br> 他們光忙著改衣服了,壓根忘了這事。 姐妹倆刷牙洗臉完畢上床睡覺。 海音突然間問了句:“大姐,你真不想爸媽留在家嗎?” “不想?!苯3狈藗€身,聲音已經(jīng)含混,“我才不要被管頭管腳呢?!?/br> 爸媽留下能干啥?接手服裝生意還是賣花的產(chǎn)業(yè)?那都是她帶著小伙伴們打下來的江山,憑什么要易主啊。 可如果他們不接手,難道要讓爸媽給她打工嗎? 大人給小孩打工不稀奇,馮mama不就是她的店長嘛。 但擱在他們湖港,可沒爹媽在小孩手下干活的道理。 不行不行,她當家做主慣了,家公爺爺和婆奶奶都不管頭管腳的?,F(xiàn)在讓她頭頂上壓座大山,跟如來佛的五指山壓著孫猴子一樣,她會暴躁的。 所以,爸媽還是過完年就去南邊吧。大家各有各的事業(yè),自己做好自己的主就行,誰也別做別人的主。 第175章 百萬富翁 1996年的除夕是在炮仗聲中走向1997年大年初一的。 一夜功夫,江家村,不,大概整個湖港鎮(zhèn)炮仗聲就沒斷過。 江海潮還以為自己會被吵醒呢,可這一夜她睡得比誰都香。 早上七點鐘爬起床時,mama正在廚房撈餃子,招呼他們趕緊刷牙洗臉吃早飯。 爸爸照舊是不在的,都不用問,他肯定是去給奶奶拜年了。 海軍撅嘴表示不滿:“給她拜什么年啊,我只有一個奶奶和婆奶奶!大姐三姐,是吧?” 他們現(xiàn)在都叫家婆奶奶為奶奶,管楊婆奶叫婆奶奶。 如果是往常,mama即便不附和海軍的話,起碼也默認。 但現(xiàn)在mama只是瞪了他一眼:“別瞎說!” 真是要把小男子氣成河豚。 江海潮朝弟弟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別多嘴。 等mama去拿醋給他們加餃子湯里,當大姐的人才趁機教育弟弟:“爸媽這是不想多事?!?/br> 以前她覺得自己奶奶可壞了,天底下沒有比這死老太婆更壞的人。 可是后來她走的地方多了,見識到人也多了,她反而覺得奶奶和叔叔一家還不錯。老死不相往來,當彼此是死人多好啊。 不比小福生那種死趴在小孩身上吸血的大人好啊。 爸媽現(xiàn)在的態(tài)度估計也是不想大過年的鬧得不好看??倸w他們家還在村里待著,又過得風(fēng)生水起容易叫人眼熱,能悶聲發(fā)大財為什么要嚷嚷呢。 海軍哼了聲,端著餃子碗跑院子去了。 餃子太燙,他要冷冷吃。 他剛往嘴里塞了顆餃子,就見院子門嘎吱一下,露出個人。 王明明手上端了只碗,嘴里喊著:“婆奶奶……” 他喊的婆奶奶自然是指楊婆奶。 海軍趕緊咽下嘴里的餃子接話:“我婆奶奶回她家了?!?/br> 王明明頓時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啊?” “你這端著什么???”海軍雖然從未把王明明納入自己小伙伴的范疇,但這不是超超和龍龍都不在嘛,所以閑著也是閑著的人還有閑心好奇地伸了下頭,“這是炸麻團?” “炸湯圓,我大媽早上炸的?!?/br> 從名字上來看,炸湯圓好像應(yīng)該是正月十五才吃的,畢竟他們這兒湯圓和元宵指的是同一種吃食。但湖港鎮(zhèn)向來規(guī)矩稀疏,大年初一吃餃子的有,吃湯圓的也有,唯一能勉強稱得上一句稀奇的是竟然炸著吃。 海軍直接把筷子含在嘴里,伸手接了王明明端著的碗。因為嘴巴占著說不了話,他只能搖頭晃腦示意王明明自己進廚房去。 江海潮看王明明不知所措的模樣怎么還猜不到,這小子就是單純送炸湯圓給楊婆奶吃的,拜年的對象估計也是楊婆奶。 不過他沒喊出聲,說“這不是給你的”之類的話,就代表他還沒笨的無可救藥,否則她可真懶得搭理他了。 她朝王明明點點頭,主動打了聲招呼:“吃早飯沒?我媽煮了餃子,一起吃餃子吧?!?/br> mama卻白了她一眼,壓低聲音呵斥:“別瞎講話!” 大年初一第一頓飯哪有在別人家吃的道理,亂七八糟的,張嘴腦袋不把門。 她把炸湯圓倒在自家碗里,又盛了滿滿的干撈餃子給王明明:“拿著,叫你大大和大媽家也嘗嘗嬸嬸的手藝?!?/br> 想了想,她又給王明明的兜里塞了大把的巧克力糖跟碧根果,這都是他們從南邊帶來的好東西,尤其是后者,外國進口貨呢。 換成村里一般人家的小孩,她真舍不得給。 實在是看王明明這小孩可憐,又怪講良心的,還曉得大年初一送碗炸湯圓過來表達謝意。 江海潮瞧王明明又露出了那種不知所措的迷茫神情,只好送佛到西天:“我婆奶奶初三回來,那個,對了,你家門前那個坑塘是不是你家用?。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