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這藥材我要的，您別收??！”銀鈴伸手去搶，“但是您也不能把我當(dāng)冤大頭啊，就這兩包您就開口要我二兩銀子！哪兒有那么貴的.....”

    她爭辯著還想去扒拉柜臺(tái)上的藥包，指尖才夠到又叫老板惡狠狠的拍開。

    “我的姑娘，這都是從京城來的上等好貨。我賣你二兩都折本，何況你著還拿了兩包東珠粉。都不知該說你是識(shí)貨還是不識(shí)貨了，凈撿好東西還嫌貴?！?/br>
    巴東提步上前，從荷包里掏出了一錠小元寶趕緊解圍。

    “又沒銀子了？師兄幫你買.....”

    看見明晃晃的銀錠子，老板立刻苦大仇深的臉立刻就漏了笑臉，連忙將腰包推了跟前的小姑娘。

    “師兄，我有銀子的....”

    銀鈴舉著自己的錢袋子晃了晃，她有銀子的就是不夠。但是這些東西根本要不到二兩銀的，擺明了就是獅子大開口。

    “苦了誰都不能苦我們家小師妹，以后要買什么，只管同師兄說。”

    巴東伸手提溜著兩包藥材，催促道：“走了，天熱還要趕回寨子?！?/br>
    “喔?！?/br>
    銀鈴無奈，只能悻悻跟上。

    她知道巴東很有錢，因?yàn)槟羌一锉持约鹤錾鈪s不帶她。

    而前面那人一時(shí)間也好奇的打開了紙包，蛇床子、蟾酥、羊藿、東珠粉。量不大，卻都是名貴中藥，甚至還是宮中御藥。

    他一看，立刻就察覺到有人受傷了，心疑這丫頭片子背著自己是不是又救了什么人。

    “你弄這些做什么，確實(shí)名貴中藥，兩銀子不虧?！?/br>
    銀鈴湊上前，從腰間掏出只翠綠的小玉屏，跟個(gè)寶貝似的。

    “師兄這個(gè)你見過嗎？”

    “什么東西？”巴東拿到鼻間嗅了嗅，倒出來里面還是一顆烏黑的藥丸。

    銀鈴：“這是宮中的御藥，乾州城里的那個(gè)陸大人送給我的?？蓞柡α耍葞煾付痉竭€厲害。他們吃了這藥丸，可解百毒，在山中自由行走。斜坡寨那夜也是因?yàn)樗麄兲崆俺粤诉@藥，我才失手了。后來陸大人掉進(jìn)野豬坑里被毒蟲咬了，也是靠這個(gè)撿回來一條命的。”

    說著她還頗為感慨，幸好有這小藥丸，不然自己就真的闖大禍了。

    “這么寶貝的東西，他舍得送你？”

    巴東反問道，有揶揄之意。重炎大內(nèi)御藥，太醫(yī)院密閣所已研制。在京有市無價(jià)，只有皇帝親信才會(huì)得到賞賜。

    “大概是為了答謝我的救命之恩吧，我們之前的誤會(huì)解釋清楚了，他不是來絞殺苗人的，是來苗疆改土歸流，幫我們開荒種地的。冰釋前嫌后他就說送給我玩了，還說讓我去衙門玩?！?/br>
    她沒將陸清河的話當(dāng)真，覺得在衙門做事責(zé)任重大，不敢輕易應(yīng)允，需要非常非常的謹(jǐn)慎。

    客棧外等了好些時(shí)還不見兩人出來，哲秀秀便已自己尋了上來，巴東看見她的身影面無表情的將瓶子還了回來。

    “還不快收好，叫師父知道你收漢人的東西，還不給你扔了?！?/br>
    他好像并不在意那東西是陸清河送的，只是提醒她將東西收起來。

    小姑娘瞥見師父，一把就藏進(jìn)了窄袖中。可哲秀秀的身影停在了街邊，遲遲未踏上石階，像是在看什么人一般。

    “師父，您怎么了？”

    “師父，您在看什么?”

    兩人一起踏出藥鋪，尋著哲秀秀觀望的方向。只見竹林大道里熙熙攘攘的馬車牛車，販夫走卒擁擠成一片。

    一抹翠綠的身影在里面迅速穿梭，肩膀上挑著貨擔(dān)。慌亂躲避之間，擔(dān)子上的驚鳥鈴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小風(fēng)車在河風(fēng)中呼呼的轉(zhuǎn)成絢麗的彩虹。

    “爹爹！”

    銀鈴聽見這熟悉的鈴聲驚聲大呼，沖上前想要抓住那個(gè)慌亂逃竄的人。小時(shí)候在山上聽見山腳的鈴聲，她就知道貨郎爹爹來了。會(huì)像只山間的小鹿飛奔下山來，鉆進(jìn)那糖葫蘆、紙風(fēng)車、雪片糕的世界里。

    可是巴東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默默搖頭，示意不要去追。

    人群里那個(gè)包著幞頭，穿著翠綠袍的身影一頓，微微回了些頭，擔(dān)子上的箱子砰地撞到旁邊的木樁上。他便像是受到了驚嚇一般，抱頭鼠竄，晃晃消失在人海里。

    “爹爹！”

    “爹爹！”

    銀鈴沒有沖過去，還是大聲喊。她知道那個(gè)人現(xiàn)在一定躲在了什么地方，因?yàn)閹煾福莻€(gè)膽小鬼不敢出來了。

    可是等她反應(yīng)過來，才發(fā)現(xiàn)這次抓住自己的不是師父，是師兄。她怔怔地看著師父，以為可以去追地。

    以往只要師父不說話的事，她都可以去做的。

    “趕路，天快黑了！”

    哲秀秀面無表情，甚至冷漠的掃了她和巴東，轉(zhuǎn)身率先向著渡船走去。袖子中握著刀的手卻是微微發(fā)抖，一路僵著身子鉆進(jìn)船艙，靠在船篷喘息。喃喃的自言自語，“蘇明舟，你女兒長大了....”

    可是你老了，我也老了.....

    胸口像是堵著一塊石頭壓得難以喘息，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有些忘記了當(dāng)初那張意氣風(fēng)發(fā)的臉。

    她和他都像尋常人一樣的老去了，但有人卻在歲月中永生，十年二十年，依舊還是如山花般燦爛。

    那個(gè)人的名字叫銀春，哲秀秀干瘦的手指撫在臉上的如刀刻般的皺紋，眼頭、鬢角、眼尾無一處不是，藏在頭帕里的青絲也早就染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