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機(jī)靈。”姜明晏低笑。

    黑色大狗沒理他，在廚房里繞了一圈，然后就進(jìn)了屋。

    它在床邊盯著呼呼大睡的小胖崽看了會(huì)兒，確定這只人類幼崽安安全全，睡得很香，就轉(zhuǎn)身躍上了床旁鋪著毛毯的矮柜，靜靜趴下。

    姜明晏收拾好后進(jìn)屋，看了一眼矮柜上趴著的黑色大狗，沒說什么，躺在了歲歲旁邊。

    夜色深沉，時(shí)不時(shí)有狗吠雞鳴傳來。風(fēng)拂樹梢，枝葉輕搖。

    身側(cè)是歲歲熟悉的、令他心安的甜軟氣息，姜明晏闔上雙眸，心中安寧。

    ·

    歲歲再一次來到烏漆嘛黑的空間里時(shí)，已經(jīng)一點(diǎn)也不新奇、不激動(dòng)了。

    崽心已死！

    現(xiàn)在，崽只想睡覺！

    歲歲烏圓眼睛眨巴眨巴，慢吞吞翻了個(gè)身，小胖臉往胖手手里冷酷無情地一埋。

    睡覺覺！

    可惜，歲歲的小算盤沒能成功。

    沙啞男聲響起，似有些奇怪：“誒，你這小麻煩精，這次怎么不亂跑了？”

    “歲歲才不是麻煩精?！毙∨轴毯吡艘宦?，因?yàn)樾∨帜樎裨谛∈质掷?，小奶音有些悶悶的：“歲歲想睡覺！”

    “睡什么睡？這么小個(gè)孩子，哪里那么多覺？”男聲不屑：“這里不好玩嗎？”

    “哥哥說了，小孩子就該好好睡覺，好好吃飯！”歲歲抬起圓臉蛋，認(rèn)真道：“而且這里一點(diǎn)也不好玩。黑漆漆的，除了小樹，什么都沒有！”

    “這能怪我嗎？又不是我要這樣的。你們不爭氣，還怪上我了……”男聲嘀嘀咕咕著，語氣埋怨。

    歲歲只聽到了后半句，不高興地接話：“歲歲爭氣！”

    “對(duì)對(duì)對(duì)，你最爭氣?！蹦新暠г惯^后，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懶洋洋答。

    歲歲擰起小眉毛。

    “好了好了，說正事?！彼剖悄芸吹叫∨轴虈?yán)肅的小表情，男聲轉(zhuǎn)移話題。

    話音剛落，最中央的一方小天地瑩光凝聚，亮了起來。

    歲歲看了眼，小胖臉一埋：“正事就是歲歲要睡覺覺！”

    “嗯？”見那小胖崽賴在黑暗中，一副絕不動(dòng)彈的堅(jiān)決小模樣，男聲微揚(yáng)。

    “就說是個(gè)小麻煩精吧？我還能害你不成？”男聲嘟囔著：“不過，你以為這樣我就沒辦法了？小麻煩精，你還是太嫩了……”

    下一刻，歲歲只覺得身體微晃。

    他不高興地抬頭，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換了個(gè)位置，趴在了小樹旁邊。

    “啊呀！”歲歲哼唧：“討厭鬼！”

    男聲不痛不癢。

    歲歲只好坐起來，墩兒的一小團(tuán)，像只白糯米甜粽子：“你要?dú)q歲干什么嘛？”

    “我也不知道。”男聲相當(dāng)坦誠：“但是你要和長生木待在一塊兒。”

    “長生木？”歲歲看著綠絨絨的小樹，奶聲奶氣道：“歲歲知道，這是小樹的名字！哥哥說，小樹就在歲歲的丹田里，歲歲天天都和小樹待在一起呀?！?/br>
    “說了你也不懂?！蹦新暦笱埽骸澳愎怨源秃昧恕！?/br>
    說完，無論歲歲怎么詢問，他都不搭腔了。

    “壞蛋！”胖崽憤憤：“今天竟然遇到兩個(gè)壞蛋！”

    可惡！

    實(shí)在無聊，歲歲坐在小樹旁，只得去數(shù)葉子。

    “一、二、三……”

    “十五，十五，十五……”

    聽著心不在焉的小胖崽數(shù)了三遍十五，而且似乎還有繼續(xù)這么數(shù)下去的意思，男聲忍不住道：“你想什么呢？”

    “歲歲想，小樹和小樹有什么區(qū)別?！毙∨轴汤侠蠈?shí)實(shí)地答。

    男聲聽懂了。

    他看著乖乖坐在小樹旁，黑眼睛又亮又圓，清澈而懵懂純稚的小胖崽，停頓了一下，道：“你丹田里的，是長生木的本體。現(xiàn)在你面前的……你可以理解為人族的魂魄、破碎的魂魄碎片。”

    “哦~”歲歲好乖好乖地點(diǎn)頭，然后小奶音軟乎乎地道：“謝謝你呀~”

    男聲看著那只糯嘰嘰的小幼崽，瞇起眼眸。

    他方才說什么？

    ——“說了你也不懂”“乖乖待著就好”

    結(jié)果呢？

    一不留神，他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信息都告訴了這只小崽。

    男聲冷哼。

    這一回，男聲是真的隱匿起來了。

    歲歲小小地嘆了口氣。

    好吧，不是誰都能有自家兄長的心胸的。

    小胖崽體諒又得意地想。

    哼，還敢看不起崽？崽每天為了果果，和兄長斗智斗勇，也很厲害噠好嗎？

    咦——

    小胖崽圓圓臉上的驕傲笑容逐漸消失。

    歲歲今天吃撐啦，沒啃果果就迷迷糊糊地睡著啦！

    嗚嗚，果果。

    崽心超痛！

    下一瞬，熟悉的柔和氣息包裹，歲歲被送到了有著巨大光幕的空間中。

    幾乎沒給小胖崽反應(yīng)的時(shí)間，光幕亮起，閃現(xiàn)出清晰的畫面。

    歲歲已經(jīng)知道，光幕中的兄長并不是歲歲的兄長。

    或者說，不是‘現(xiàn)在’的兄長。

    但小胖崽依舊看得認(rèn)真，哪怕出了這個(gè)空間，他就會(huì)將這一切都忘記。

    兄長靈根修復(fù)成功了。

    不過，比起現(xiàn)實(shí)中的兄長，他明顯要狼狽許多。

    修為不穩(wěn)，劍胚之體有損。

    但好在，終究還是將靈根一點(diǎn)一點(diǎn)修補(bǔ)好了。

    靈根恢復(fù)，靈力沖刷，算是一次洗經(jīng)伐髓。

    可是，兄長卻留下了右臉上丑陋猙獰的疤痕。

    歲歲看著，濕漉漉的圓眼睛里蘊(yùn)滿了難過。

    兄長遍體鱗傷地從薄暮山脈中走出，但迎接他的，卻是一片狼藉的曲源莊。

    兄長在院子里找到了陳伯的尸體，大黑就血rou模糊地躺在陳伯身邊。

    兄長沉默了許久，將陳伯和大黑葬在一起，然后，一步一步走進(jìn)了薄暮山脈。

    歲歲看著兄長在薄暮山脈中與妖獸搏斗，采集靈植，修復(fù)劍胚之體，修為慢慢增長。

    又一次的，兄長遇到了玄光巨獸。

    他在玄光巨獸的攻擊之下，落到了中洲溪花鎮(zhèn)。

    光幕熄滅。

    歲歲任由那股奇異的力量裹挾，將他送回兄長身旁。

    ——?dú)q歲迫不及待地想要給兄長一個(gè)擁抱。

    于是，第二日清晨，剛剛做好早飯的姜明晏一進(jìn)屋，腿上就多了一只光腳丫的奶團(tuán)子。

    “怎么了？”姜明晏把奶團(tuán)子撥開，抱起。

    “想抱抱哥哥?！睔q歲小短手抱住兄長脖子，小奶音蔫蔫的。

    “歲歲做噩夢了嗎？”姜明晏撫著小胖崽脊背，緩聲道：“不怕，哥哥在?！?/br>
    歲歲胖臉蛋埋在兄長頸側(cè)，沒說話。

    “歲歲昨天是不是沒吃果果呀？”姜明晏神色如常，慢慢道：“所以今天，歲歲可以吃兩個(gè)。”

    突如其來的喜訊迅速?zèng)_散了小胖崽心中不知原因的悶悶不樂，小奶音歡快起來：“真的呀？”

    “真的?！苯麝梯p笑。

    歲歲松開兄長脖子，往上爬了爬。

    姜明晏任由小胖崽撒歡兒，有力的手臂托著歲歲圓乎乎的小身體，防止他掉下去。

    歲歲小胖爪抱住兄長的大腦袋，大聲宣布：“歲歲最喜歡哥哥啦！”

    一大早被迫吸崽的姜明晏鳳眸含笑。

    小胖崽不適合悲春傷秋。

    歲歲就應(yīng)該開開心心的，每天活潑地跑來跑去，鬧騰又可愛。

    然后，綿乎乎rou嘟嘟的軟肚皮咕嚕嚕叫喚了幾聲。

    “哥哥，歲歲餓啦！”小胖崽嘿嘿一笑，小牙潔白整齊。

    吃完飯，歲歲被兄長放進(jìn)結(jié)實(shí)的背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