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曾閑 第110節(jié)
沈湘說著,轉(zhuǎn)身邁進(jìn)了尼姑庵大門里。 她背影依然纖細(xì),卻不再弱柳扶風(fēng)。 反而透出一種淡然的韌。 沈湘回身,沖眾人微一頷首,眼波未動道:“施主,告辭。” “沈小姐,你當(dāng)真……” 顧笙見她就要這樣離去,忍不住想多問一句。 但見沈湘彷佛已忘卻前塵不認(rèn)識眾人一般,顧笙躊躇一下,未再言語。 “靜慈尼,這銅匙草……” 沈桓見沈湘只是將銅匙草隨意搭在臂上,擔(dān)憂的想要提醒。 “施主,請回吧?!?/br> 靜憐攔住了沈桓。 她有些害冷的呵了口氣,笑著安慰道:“佛家既已給了師姐新生,她便不會作踐性命?!?/br> “《成實(shí)論》有三惡,小惡、大惡、惡中惡?!?/br> “其中最惡便是厭離生身,消頹自毀?!?/br> “所以,施主放心。” 靜憐說著,掩了大門。 從逐漸關(guān)上的門縫中,眾人瞧見靜慈靜憐二人緩步向庵堂走去。 聲聲銅鐘里,似乎能夠聽到,靜慈口中唱出一則偈誦: 出草入草,誰解尋討。 白云重重,紅日杲杲。 左顧無暇,右眄已老。 君不見寒山子,行太早。 十年歸不得,忘卻來時(shí)道。 眾人聞之,靜默片刻。 見沈桓依舊郁郁擔(dān)憂,楚夢開口道:“這樣也好?!?/br> 至少能夠放過自己的活著。 “佛只是讓生者重歸寂靜,并非導(dǎo)人寂滅?!?/br> 沈湘既已托身為靜慈,便不會再輕視性命。 沈桓擦擦眼角點(diǎn)頭。 “此番多虧諸位幫忙?!?/br> 他為銅匙草的事情再次向眾人道謝。 “今日天色已晚?!?/br> “諸位不如在沈家住下,明日一早再啟程也不遲。” 眾人應(yīng)下。 離空魂谷愈近,他們愈需要多些時(shí)間來思考種種對策。 ----- 沈夫人又重回了以前閉關(guān)向佛的生活。 但她不會像沈湘一樣離開沈家,皈依入庵。 因?yàn)樗?,沈家的重振,?dān)子雖然在沈桓身上,但在沈桓能夠獨(dú)挑大梁之前,仍需她這個(gè)上一輩的人物在此做定海神針。 住回了熟悉的廂房,大家都思緒萬千。 “干嘛在這兒悶著?” 晚上,顧笙休憩好,推開門便看到薛靈夙托腮坐在西園石桌前。 薛靈夙和薛靈風(fēng)曾在這樹下一同吃冰飲茶,還一同打過架。 而今物是人非。 饒是性子跳脫的薛靈夙,遭遇了這些打擊,也不禁被悲傷包圍起來。 顧笙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拉起他道:“一個(gè)人多無趣?!?/br> “走,找大家喝酒去。” 兩人行至楚夢房前。 敲敲門,人不在。 顧笙警覺的豎起耳朵,忙去敲敲寧遠(yuǎn)的房門。 “顧姑娘,薛公子,干嘛?” 果然只有長纓打著哈欠開了房門。 長纓睡眼惺忪道:“你們找少爺嗎?” “他出去了,不在?!?/br> “去哪兒了?” 顧笙擰眉。 八成又跟在了楚夢屁股后頭。 “不知道?!?/br> 長纓搖搖頭,見不是找自己的,便又把房門關(guān)上了。 顧笙拉著薛靈夙,又跑到華焉門前篤篤篤的敲了起來。 “來了?!?/br> “來了?!?/br> 華焉一邊趕來開門,一邊面色不悅道:“哪位?” “為何一直敲……” 打開門,見是顧笙,華焉又將“沒禮貌”三個(gè)字忍忍咽回去了。 “你知道寧遠(yuǎn)去哪兒了嗎?” 顧笙一腳踏進(jìn)門去,四周望了望問道。 寧遠(yuǎn)果然也不在華焉這兒。 “不知道啊,怎么……” “逍遙釀?” 華焉話還未說完,只見顧笙又瞪大眼睛轉(zhuǎn)了注意力。 她走到華焉桌前,指著桌上酒壺道:“這等好酒,你居然藏著自己喝?” 顧笙說著,招呼薛靈夙坐下道:“來來來薛兄,我們一起!” 冬夜寒冷,顧笙出門本就是找酒喝來暖身的。 因此她一屁股坐下,不客氣的端起酒杯。 “你也坐下?!?/br> 顧笙一把拉過華焉。 反正寧遠(yuǎn)也不會傷害楚夢,只是跟的緊些。 既然楚夢都沒嫌煩,她也懶得多cao心了。 況且,這大晚上的,兩人也無處尋。 不如坐下喝杯小酒,快樂快樂。 人生在世,開懷大笑容易,快樂總是難些。 因此每一個(gè)小小的快樂時(shí)刻,都要好好抓住。 顧笙美美喝了口逍遙釀,滿足的翹起嘴角。 華焉剛?cè)チ锜熀懒巳A之回來。 酒還未來得及收起,便被顧笙扣下了。 華焉沉眸瞧著顧笙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豪邁模樣。 嘴唇抿了又抿,還是將勸誡的話語咽下。 華焉搖搖頭,松了唇角隨她去了。 夜已深,天空飄起片片雪花。 顧笙醉倒在桌邊。 而薛靈夙還在一杯又一杯。 “薛兄?!?/br> 華焉將顧笙抱到床上放好,在旁燃起一盞暖爐。 然后他回到桌邊,抬手擋住了薛靈夙的酒杯。 “每個(gè)人的生命中都有一些截點(diǎn)?!?/br> 華焉望著從蒿萊一戰(zhàn)過后便一直心事重重的薛靈夙,緩緩開口。 “走到了那里,有些東西就停住了?!?/br> “但是,我們總得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