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工作來說，簡直是致命傷。

    tina給她整理了一本講義，從客人進門招呼，到關系破冰，尋找最好的時機，還有在與客人溝通的過程中產(chǎn)生的各類問題。

    讓她去北京各商場逛，觀察競品的銷售流程，寫分析報告。回來安排各個銷售風格的同事陪她演練。

    這對覃惟來說，是最難的。

    在銷售培訓課程里叫role-play，類似角色扮演。覃惟可能這輩子刀橫在脖子上都考不了戲劇學院，因為她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無法表演，也拉不下臉面。

    她表現(xiàn)得不好，tina就直接冷臉，當著眾人的面嚇唬她，“我在教你怎么做，你在敷衍我嗎？”

    覃惟想說其實自己已經(jīng)在努力了。

    “啞巴是沒有辦法做銷售的?！彼χ卸?，從覃惟入職開始，她對她的稱呼只有英文名，“vivi，事不過三，我不會給你太多機會?！?/br>
    朱迪告訴覃惟，這才是真實的tina，她從來不是好相處的人。

    但是在她手里成長也快。

    tina即使對資深銷售也不會放縱，她關注每個人，定期檢查他們的業(yè)務，和客戶的線上交流內容，逐句分析成因。月月考核。

    奢侈品，并非只有光鮮。

    更多是殘酷的現(xiàn)實，女同事不斷掉落的頭發(fā)，和三個月不來的經(jīng)期。

    被批評后，覃惟稍稍消沉了一會兒。

    perla以為這小朋友要哭，說覃惟長了一張月經(jīng)規(guī)律的臉，瞧她唇紅齒白，臉色紅潤，“我發(fā)現(xiàn)你這個小雀斑很好看誒，怎么畫的?！?/br>
    “自己長的?！瘪┱f。

    “這么會長，在你臉上好可愛?！痹趧e人的臉上可能就是災難了。

    覃惟被夸這個習慣了，興奮地跟perla說：“tina安排我下周去公司上課，你有什么要叮囑的嗎？”

    perla無語，“別人上班是掙錢的，你上班是考研來了吧?！?/br>
    第11章

    覃惟第二次來公司的辦公室。

    上次面試的時候沒留意看，這次她早到了會兒，課還沒開始，集團旗下的十幾個品牌辦公室其實在同一棟辦公樓里，進門的墻上羅列著所有l(wèi)ogo。

    給了覃惟一些小小的震撼，有在外企工作的感覺了。

    辦公室很大很漂亮，充斥著高定香水的氣息。

    培訓老師給大家發(fā)了資料，課程很多，色彩美學，客戶管理，活動營銷……銷售雖然不是職能性崗位，專業(yè)的東西都要懂。

    覃惟覺得這班上得真值，就算不能留下來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歡迎大家入職rossi，培訓每季度都會有。希望你們能適應這里的工作節(jié)奏。”培訓老師簡短地做了個開場白，很快進入主題。

    經(jīng)過一場小組學習的熱場后，大家已然十分熟悉。

    有男生跟覃惟打招呼，以問她的名字為開場白，覃惟心說我剛剛自我介紹過了，你沒有聽到嗎？

    但是tina告訴過她，不要在工作上說沒有情商的話，適當裝傻將對方抬上去，于是也跟著裝傻：“vivi,你呢？”

    “aiden.”

    “哦，很好的名字。”

    “早上我就注意到你了，你在角色模擬的時候表達能力非常好，思維也很敏捷。”

    “謝謝。”

    大家圍著白色的大圓桌而坐，兩個人相鄰，所以多聊了會兒。都是新職場人，話題無非是工作。

    aiden是一個相對自戀的人，一直在說自己如何如何，覃惟幾乎沒有插話的空間，只能做個聆聽者。

    aiden意識到自己說成單口相聲了，問覃惟：“對了，你的mentor是誰？”

    覃惟心想雖然平時多是perla陪自己學習，但還是tina為主，就說：“tina。”

    這個aiden的眼神忽然閃爍了一下，皺皺眉，問覃惟：“徐琳娜？你在門店工作？”

    “對?！瘪┎恢浪谋砬樽兓鞘裁匆馑迹玜iden不再說話。

    她意識到他似乎不如一開始熱情了，明顯懶得跟自己聊了，就問：“怎么了？”

    他干干地笑著搖頭：“沒什么。我知道tina。聽說她去年結婚了，老公是一富二代，我還聽說她老公一開始是她的客戶，聊多了就變成老公。她蠻厲害的嘛。”

    覃惟聽這話不對味，怎么有嘲諷的意味，趕緊反唇相譏：“tina是一個很優(yōu)秀的人，一個男的才華和財力總要占一個才能配得上她。”

    她學著對方那種審判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對方。

    這個aiden又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你也很漂亮，挺好，挺好?！?/br>
    說完他就端著水杯離開了，覃惟快把他的后背看穿一個洞，心想他是認為自己在門店上班的目的是為了釣男客人嗎?

    不是，他是什么意思？

    她感受到自己被歧視了，難道零售和辦公室部門隔著一道壁？明明之前也和其他同事相處過，大家是保持友好溝通的。

    覃惟帶著憤怒的心情離開教室，perla找她聊天，覃惟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她。

    perla：“你當時怎么不罵他？”

    “我腦子都懵了，過后復盤，就特別后悔。”

    她的手臂上掛著單肩包和羽絨服去電梯間。一個高高的背影對著她，enzo。覃惟一愣，原本想長摁把語音轉文字但是不小心摁錯了。

    perla的語音直接放出來，她說：“很多男的的碎嘴子嚴重，這個賤人，等見到他你指給看，看我怎么收拾他！”

    覃惟手忙腳亂地把語音摁掉，但是enzo還是回頭。

    她呼吸一滯，感覺到自己人都要過去了。

    周玨只是淡漠的一眼掃視過去，并無表情，像是不認識她。六部電梯都要等，覃惟緩了口氣走去遠一點的地方等。

    周玨在打電話，電話那頭是陸文心。

    他送給陸文心一套餐具，但是陸文心過了一周才發(fā)現(xiàn)。開始以為是品牌方送過來的東西，讓助理丟在儲藏室，打開后才發(fā)現(xiàn)落款是enzo。

    陸文心找周玨興師問罪：“你對我也太敷衍了些吧?！?/br>
    上周末是陸文心的生日，周玨選了份禮讓店鋪直接寄過去?？瓷先ズ琳\意。

    “抱歉，我在出差?！彼忉?。

    陸文心說：“那我要你補償我請我吃飯，不過分吧？”

    周玨輕聲笑了笑，“當然不過分，你想什么時候？今晚？我現(xiàn)在過去接你？”

    “好吧，我暫且原諒你了?！敝塬k總是對別人不怎么上心，但是話語里表現(xiàn)出有情讓人猜不透，女人又沒法拒絕。

    覃惟手指擰著包袋子，往某個方向上看。他也會對別人說好話，還笑得很溫柔，真是神奇。

    電梯開了，他走進去。

    但那扇電梯門始終沒有關閉，因為一只手橫在門中間擋著。

    什么意思？

    覃惟心想他是在給自己檔電梯嗎？又怕自己會錯意自作多情，狠狠頭腦風暴一番，不管了，抬腿跑過去。

    轎廂在她走入后關閉，狹窄的空間里盡是他身上的香水味，無法令人忽視地縈繞在她鼻端。

    覃惟分辨不出是哪款香，但覺得很好聞。

    她低著頭不敢看身旁的人，甚至連聲謝謝都沒敢說，只能盯著自己的鞋尖，也沒有打算打招呼，因為perla說，從來沒有見enzo正眼瞧過誰。

    基層員工、職場小朋友，壓根兒不會被領導放在眼里。但她的窺視欲望卻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他穿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挺括西裝褲，利落身材很有男模特的味道。

    覃惟往角落里挪了挪，無意識擠壓自己所占的空間，縮小存在感。任目光肆無忌憚爬行，停留在他的側臉上，他的鼻梁直挺、唇形不薄不厚。

    她明明很害怕他，卻總也忍不住看。

    因為人總是愛看好看的事物，天生不愛丑東西。

    周玨收了手機，忽然看向她。

    視線一對。

    “……en……enzo總?！彼龑擂嗡懒耍跞醯睾叭?。

    周玨看著這個女生，一張青春洋溢的臉，身材也算高挑有致，卻實在品味堪憂。

    在時尚行業(yè)，有良好的審美是最基礎的素養(yǎng)。

    覃惟發(fā)覺他的視線一直在自己身上，很不自在，“您有事嗎？”

    周玨直接說了幾個字：“我在看你的衣服?！?/br>
    “對不起，我下次不會穿進公司了。”覃惟自作聰明，反應過來立即道歉。她晨起發(fā)現(xiàn)溫度下降，隨手在衣柜里抓了件套在身上。

    上班后她才知道，工作服是不能穿回家的。后知后覺自己曾經(jīng)給tina闖了禍，因此在這方面尤其小心。

    公司有嚴格固規(guī)定，管理層不能隨便穿別的品牌的衣服進公司，尤其競品，基層員工也要注意這個問題嗎?比如華為的員工不能用蘋果的手機？

    周玨頓時沒了話，他并沒有什么意思。他在一周多以前給陸文心買生日禮物的時候，因為獵奇心理買了件同款。

    等他出差回來快遞也送到了，才想起來有這么一件衣服。都沒上身就知道穿著跟土豆精似的。

    他的家里容不下丑東西，就送給了小時工。

    撞衫的概率有點高。

    周玨沒有想到，竟然真的會有年輕女孩為這樣的丑衣服買單，年輕消費者的心理真是千變萬化。

    rossi也有類似的成衣，周玨從前懷疑那幫設計師是在用腳后跟工作，現(xiàn)在看來是自己的目光局限了。

    那么他需要提醒kris，下個季度買貨的時候，考慮一下這部分人群的需求，討好未來消費者也是奢侈品目前必須要做的事。

    kris在手機背后翻白眼，“enzo，本來stella業(yè)績不好就把責任全都推到我頭上，這衣服全國能賣出去幾件？你是不是想看我們內斗？”

    周玨無聲笑了笑，沒有回復kris。

    覃惟心說這衣服也看不出明顯的品牌啊，但她還是乖乖穿上外套，省得給自己惹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