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來, 她總是心神不寧。

    臨下班，一個同事?趴在辦公桌上哭得很兇，她今天?被客人點著鼻子罵了一頓, 話?有些難聽, 她就跟客人吵了，然?后給客人投訴了。

    公司的處罰在傍晚通知下來，女生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仍是感覺委屈極了。

    很多客人以為?sales臉上沒笑容，是看不起人, 實則不然?，是被業(yè)績壓到笑不出來。

    大家都有一樣的經(jīng)歷, 覃惟也有點被波及到了情緒，只能安慰她：“已經(jīng)發(fā)生，你不在意它它對你的影響就這幾個小時，你若是總在意, 就會持續(xù)影響著你?！?/br>
    晚上要和周玨見面, 覃惟下班前坐在廁所的馬桶上，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不能把這種低落的情緒帶到約會里去。

    又忽然?被自己?逗笑，她像是趕場子串戲。

    從樓上下來，她的雙手抄兜里，視線在黑夜的霓虹里逡巡，鎖定熟悉的車輛迅速跑了過去。

    她敲了下他這邊的車窗。

    周玨把車窗降下來，語氣清冷地說：“你遲了五分鐘?！?/br>
    “……”

    是在指責(zé)她嗎？覃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的態(tài)度有點……奇怪。

    不過她也沒有過分在意，在原地站了幾秒，沒有立即到另一邊上車，手在大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一支粉色的玫瑰花出來，遞到他面前，笑瞇瞇地道：“哥哥，買支花吧。”

    “買花做什么？”周玨被她這忽然?的舉措，弄得也有點愣。

    覃惟歪腦袋趴在車窗上看著他，“誰知道呢，也許，可?以送你的女朋友??？”

    她是如此鬧挺，周玨勾了下唇，拿手機給她轉(zhuǎn)了筆賬，正要把花拿進(jìn)來，她卻不放手了。

    “要賴賬嗎？”他問。

    也沒有想賴賬，覃惟只是忽然?想到一件事?，在他的家里從來沒有見過花或者植物?，不曉得他是不是花粉過敏。

    于是她把手往回?撤了，像在故意逗他，“不是讓你送給女朋友？你不送給我嗎？”

    “騙子。”周玨伸手捏了她的臉，用了挺大的力量，覃惟都感覺痛了，“上車吧，還是你想繼續(xù)在風(fēng)里凍著。”

    覃惟終于跑過去上了車，把花隨便?丟到后座?？雌鹆耸謾C，剛剛他給自己?展示轉(zhuǎn)賬，她沒有看清楚，以為?是百或者千，卻沒有想到后面竟是四個零。

    他也太?大方了，她只是想逗他開心而已。

    已經(jīng)收了他這么多昂貴的禮物?，也不能清高地說忽然?就不收這點錢。這些錢對別人來說很多，對他來說不過是一頓飯而已。

    覃惟自然?地把錢收了，感受到后面一股推背感，他把車子開了出去。她略一挑眉說：“你明天?需要早起嗎，我要定酒店咯？”

    這句話?里性意味明顯，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會發(fā)生一些事?。

    周玨一時沒說話?，看神情是在思考著什么，

    突然?，她的手機界面自動跳了畫面，有人打電話?進(jìn)來，是個陌生號碼。

    覃惟以為?是自己?剛剛瀏覽程序留了信息，酒店打來的，她不喜歡如此被侵犯隱私，卻還是接了，“喂？”

    電話?那端有些雜音，沒人說話?。

    “您好？”她皺著眉，又問了一聲。

    長?達(dá)十秒的等?待之后，對面的人終于肯出聲，他的聲音又低又消沉，這么多年過去了，覃惟依然?能聽出來。

    “我接受不了你和別人在一起?！?/br>
    此時覃惟的心臟狂跳不止，白天?她一直擔(dān)心他會發(fā)瘋地找自己?。這會兒?剛沉溺于對今晚的期待中，沒再擔(dān)心了，卻猝不及防地給了她一擊。

    她下意識看向周玨，他在專心開著車，似乎沒有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

    覃惟突然?很生氣，她為?什么要感到害怕？她又沒有做虧心事?，出軌的人也不是她，她現(xiàn)在只是不想讓前任來打擾自己?平靜的生活而已。

    “接受不了，你就去死?！彼p聲而短促地說了這么一句，把電話?掛了，號碼也拉黑。

    車內(nèi)突然?安靜得吊詭，好像，她的呼吸急促一分都能被他察覺。

    目前事?情的發(fā)展也很瘋癲，她在現(xiàn)任身邊，接著前任發(fā)癲的電話?，說沒辦法接受他們在一起。

    可?是，他怎么了解的？

    覃惟知道，就算他沒有聽清楚電話?里的聲音，肯定也聽見了自己?的那句素質(zhì)低下的話?。而他此時的沉默，是在思考她這人的人品如何呢？還是在猜測與她通話?的人是誰？

    在面對他的審視時，她的心理?素質(zhì)并沒有那么好。

    “為?什么對你的朋友這種態(tài)度？”他果然?問了。

    “沒事?。”

    “你們吵架了？”

    覃惟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是或者不是，答案都不正確，因為?問題本身就不對。她換了一個話?題，“我選了幾個酒店，你要不要看看喜歡哪一家？”

    “你和我在一起，目的就是去酒店？”

    “?。俊彪y道他今晚不和自己?待在一起嗎？“你要送我回?家？”

    周玨選擇不回?答她這個問題，覃惟有些莫名，如果他今晚沒有興致跟她在一起的話?，也不必勉強，沒意思，她也沒有那么想和他做。

    覃惟好不容易調(diào)動起來的情緒一下子降至原點，她也不說話?了，玩起了手機。等?再抬起頭時，發(fā)現(xiàn)眼前的路不是去她家的。

    眼前的建筑物?，是他家。

    周玨把車拐進(jìn)地庫，停好，對她說：“下來吧?！?/br>
    她已經(jīng)一年沒有來這個地方了，跟著他上樓的時候，她的腦袋暈暈乎乎，于是伸手摁了摁自己?發(fā)漲的眼皮，手卻被他抓走了。

    站在門前，他站在她的身后，捏著她的手腕落在鎖上，在她耳邊問：“還記得么？”

    哦，她是知道他家的密碼的，原來，他換掉她這個小時工以后竟然?沒有換密碼。

    她的記憶力不錯，但仍是輸錯了一次，冰冷的女聲提醒。

    “再試一次?！彼托牡卣f。

    “哦?！?/br>
    “?！币宦曢T，第二次總算輸對，覃惟也松了一口氣。

    周玨進(jìn)門換了鞋，覃惟愣在門口看著他的動作。

    她曾經(jīng)進(jìn)出過他家無數(shù)次，但也只有一次是和他共同存在這個房子里的?，F(xiàn)在過來，是他要向她開放私人領(lǐng)地了嗎？這代表著什么呢？

    “進(jìn)來?！彼f。

    覃惟穿著長?靴走進(jìn)去，在別人家動作有些拘謹(jǐn)，她不知道要換什么拖鞋，之前倒是有一雙，但是被她放完狠話?就丟進(jìn)垃圾桶里了，想起來還挺尷尬的。

    周玨給她拆了一雙全新的拖鞋，丟在地上，又指著一個房間說：“里面有浴室，可?以洗澡?！?/br>
    覃惟點點頭，沒有立即去。一些藏在記憶深層里的東西又被扯了出來，是陳瑾給她透露的信息，關(guān)于她兼職的這家雇主的習(xí)慣。

    冷漠，嚴(yán)苛，沒人性。

    這個房子里的一切格局都沒有變化?，只是陳設(shè)更新了。開放式的廚房，連接著客廳和餐廳，空間很大，燈光卻異常昏暗，櫥柜下面有一個電子屏幕，模擬著壁爐的火苗，一跳一跳的。

    她也跟著心驚rou跳，有點害怕，跟在他身后，“你不會把我騙進(jìn)來殺了吧？”

    周玨回?頭打量著她，“你身上哪兒?是值錢的？”

    “你沒聽說過嗎？人的身體就是，聚是一團屎，散是滿天?星。”

    “什么？”

    “哦，我的意思就是人的身體器官很值錢的，心啊，肝啊，腎啊這些……”

    “我只對正當(dāng)生意感興趣?！彼嗳嗨哪X袋，然?后松開手，去拿了支酒出來，倒了一杯放在桌上，“你是想陪我在這里喝點，還是現(xiàn)在去洗澡？”

    “你干嘛催我去洗澡？”

    “你不是很急？”

    被他這樣說，覃惟挺無語的，卻也是實話?，剛下班的時候她十分急切，想要投入一場氣氛溫柔的約會中，把所有煩惱的事?拋諸腦后。

    “好吧，我去洗澡了?！?/br>
    覃惟脫下外套放在他手里，自己?去了房間。這間屋子應(yīng)該是他的臥室。沒有多余的家具，只有一張大床，深色的床單，床腳有一臺落地?zé)?，正亮著幽暗的光?/br>
    她快速洗完了澡出來，房間里的溫度適宜，她只圍一條浴巾也不冷，走近了才看見床頭上面放著穿西裝的玩偶熊。

    是她送給他的，被他擺在床頭，和他房間的風(fēng)格挺不搭的。

    覃惟有點兒?開心，拿了下來，抱在懷里揉搓幾下。

    周玨進(jìn)來看見她的樣子，眸光閃爍，已經(jīng)做過幾次，她知道那代表著什么意思，臉上爬上些許赧然?，對他說：“你竟然?把這個熊放在臥室里了?！?/br>
    “我先去洗澡?！彼麤]有回?答她，也去了浴室。

    等?他出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自覺地坐在床上了，懷里還抱著小熊，臉貼在上面親親嘬嘬。像個還在玩娃娃階段的小女孩，跟自己?的玩具角色扮演。

    “你能給我找一件睡覺穿的衣服嗎？”她什么都沒帶。

    周玨把擦完頭發(fā)的毛巾丟在地上，順勢還關(guān)掉了床腳的落地?zé)簟?/br>
    “不用穿了?！彼f。

    室內(nèi)迅速陷入極度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見了，覃惟有點慌，抱緊了懷里的小熊。很快，小熊也被人強硬地扯走了。

    微涼的手指撫上她的臉，還有脖子，她打了個寒顫，在黑暗中摸索著去夠他的身體，想抓牢一些什么。

    驀地，身體一涼。

    剛要去擁抱，就被摁下了，她沒有反抗的力氣，緊接著又被調(diào)轉(zhuǎn)了個方向。突如其來的進(jìn)入，毫無準(zhǔn)備。

    他這次并沒有對她進(jìn)行一些事?前的安撫，比如親親她，抱抱她，覃惟感覺到疼痛和無助，人在陌生的環(huán)境里本就容易恐懼，又被這樣對待，她的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他答應(yīng)過她的，她不喜歡他冷漠，那么以后他就不會對她冷漠。

    可?是痛過之后，一些感觸又是如此的真?實，讓她忍不住發(fā)出細(xì)碎又羞恥的聲音來，手在身前胡亂地抓了一把，摸到小熊的西裝。

    “亂動什么？”他重新抓住她的手，摁在枕頭上。

    “小熊……”他們正在做的事?怎么可?以被小熊看見，她想幫它翻個身。卻沒能如意，小熊被人一下甩了出去，拍在地板上。

    “你這么這樣？”他不僅對她沒耐心，連一只玩偶都容忍不了了嗎？

    覃惟意識到一件事?，他在對她發(fā)脾氣，在懲罰她，怪不得從見面開始，她就覺察出不對。

    雖然?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卻也心虛不已，只能沉默。

    周玨親住她耳后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