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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熟 第101節(jié)

    周玨聽了醫(yī)生的建議,又?讓給開?了幾個常規(guī)的檢查,明?天?上午才能來做,覃惟聽到胃鏡,胸口更疼了。

    偏偏醫(yī)生說:“的確要好好檢查一下,你拖的時間有點(diǎn)久啊?!?/br>
    從醫(yī)院出來,回了家,覃惟動?作緩慢地脫了衣服去?洗澡,然后爬到床上,躺在被子里,告訴自?己,不要想生病、也?不要想搶生意和被投訴的事情,會慢慢處理好的。

    現(xiàn)在,睡覺對她來說才是頭等大事。

    她閉上眼睛,過?了很久還是睡不著,焦慮的點(diǎn)反倒變成了失眠本身,胸骨的疼痛感變得強(qiáng)烈,呼吸困難,身邊沒有一個人,她急得想哭。

    她知道自?己的狀況一點(diǎn)都不好,簡直糟糕透頂。

    *

    周玨把她送到以?后便回了家,暫時無法集中精力去?工作,就順便查了這個病癥的反應(yīng),很折磨人。

    她說過?,她有野心,所以?愿意付出一些代價。

    然而代價這個東西,不會按照她預(yù)想的方式來。也?許是心理、也?許是生理上的。

    真的來了,她能承受得住嗎?

    有些痛苦,他經(jīng)歷過?也?明?白,卻無法告訴她。

    不清楚有沒有人照顧她,只知道她有個很多年的朋友,女孩子,叫葉曉航,她親口告訴他的。

    關(guān)于她的生活,她也?只告訴了他這一點(diǎn)。

    周玨沖了澡回到書房,拿起手機(jī)給她打電話。

    “喂?”她很快接了起來。

    “明?天?的檢查不要忘記時間?!彼谝巫永铮妹聿林^發(fā),心里頓了頓,又?問她:“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安排一個人陪你去??!?/br>
    “謝謝,不用了?!瘪┑吐?回答著,又?抽噎一聲?。

    聽見她的反應(yīng),他一愣,身體某處有點(diǎn)坍塌,說話口吻也?不自?覺變得柔軟,“把枕頭墊高,能讓你更舒服一些。”

    “enzo,”覃惟打斷了他,“謝謝你今天?送我去?醫(yī)院,但是,你可以?不要再管我了嗎?”

    “你在哭?”這次他確定了。

    覃惟的確睡不著,但是不需要他這種安慰和關(guān)心,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任由?眼淚把枕頭浸濕。

    她的軟弱和無能,會自?己承擔(dān),不關(guān)任何人的事。

    “這算什么啊?”她情緒有些崩潰,問他:“你是今天?才知道我會哭的嗎?”

    第91章

    忍受慢性病的?折磨, 情緒是很大的?問題,能指望一個崩潰的人嘴里有好聽的?話嗎?

    覃惟抽了紙巾擦掉眼淚,問他:“你在可憐我嗎?”

    連續(xù)兩個問題, 都沒有答案。

    電話那頭只有靜默,她把他的?好心當(dāng)?成?驢肝肺, 對他發(fā)了脾氣。他沒掛電話,過了半天?才反問她:“還很疼嗎?”

    “不要你?管。”她說。

    “你?把電話放在旁邊, 先閉上眼睛,能睡多久算多久, 天?亮就好了?!?/br>
    覃惟把電話掛掉了。她只是有點(diǎn)自責(zé),為?什么不能十分的?強(qiáng)悍呢?出色工作,一路飛升, 不被身體和情緒困擾, 她比別人差嗎?

    覃惟體會到父母嘴里念叨的?艱辛。她從前被糖衣包裹著,不知疾苦,但是一旦在金錢和物質(zhì)之外,回歸身體本身,孤單, 痛苦……便難以找到破解之法。

    消化了情緒,她跟自己說, 打住,可以打住了。

    這只是一個小問題,可以被解決。

    *

    周玨把手機(jī)倒扣在桌面上,手卻摁著很久沒有移開?, 像捂住一個創(chuàng)口, 松開?就會流血。

    如?果分手那天?面對的?是她的?哭泣,他一個字都講不出來。

    她仍然在責(zé)怪他的?不近人情。

    他緩了緩, 把電腦打開?處理完手頭的?一些?事情,又檢查明天?的?安排。

    她這樣哭,說明身邊是沒有人陪著的?,他可以吩咐陳瑾安排一個人陪她去醫(yī)院。

    但以她的?個性未必愿意麻煩別人,很有可能會尷尬。她總是尷尬……那將不是方便,而是一種責(zé)難。

    *

    覃惟早上的?癥狀有所緩解,但是她也?很早醒來。屋子里很干,她的?臉很紅,嘴唇干澀起?皮。

    她喝了點(diǎn)水,又去沖澡。

    今天?她臨時調(diào)休一天?,在群里跟同事說,遇到搞不定的?客戶去隔壁找朱迪,別的?事可以給她打電話。

    換好衣服已經(jīng)七點(diǎn),她登上靴子甩上門,匆匆下樓,檢查不能遲到,她得快點(diǎn)了。

    剛走到小區(qū)門口就看?見周玨在車邊。畫面都讓覃惟恍惚了,這個情形是不該出現(xiàn)在此時的?。

    周玨也?看?見了她,說:“我陪你?去?!?/br>
    覃惟記得昨晚他說找人陪她,但是她拒絕了,意思可不是換他來。當(dāng)?然,她也?承受不起?他因?yàn)?她推掉工作。

    她大白天?的?挺清醒,不可能像昨晚那樣帶脾氣,下意識還是說:“不用的??!彼皇菦]有行為?能力的?小孩子,也?不是難受到無法動彈。

    周玨看?了眼她身上,一條薄裙子,裙擺被風(fēng)吹起?拍打著小腿,他說:“還沒到夏天??!?/br>
    “什么?”

    “上車吧?!彼o她拉開?車門,看?著她坐進(jìn)去。

    覃惟知道?他的?時間嚴(yán)格,但這樣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就沒有拒絕。等會做完檢查還有一點(diǎn)時間,他們可以好好聊一聊。

    他現(xiàn)在對她的?關(guān)心,管束,到底算什么?

    胃鏡檢查需要全麻,也?幸好有人陪著她來,如?果沒有“家屬”她連麻藥都沒法打。

    她進(jìn)去時,把隨身攜帶的?包和手機(jī)遞交給身邊的?人,周玨接過來,看?著她:“不用怕,很快就好了?!?/br>
    她當(dāng)?然不會害怕,只是覺得他們不該是這種關(guān)系,等會麻醉消退了在外面等待著她的?人,該是她的?父母或者好朋友,怎么都不能是周玨。

    這真的?很魔幻,她都有點(diǎn)無所適從了,只能木訥著表情點(diǎn)點(diǎn)頭。

    “怎么了?”他撫摸了下她的?手。

    “沒事?!瘪┯謸u搖頭,進(jìn)去了。

    過程的?確很快,一針麻藥推下去她就睡著了,來醫(yī)院看?病不能化妝,覃惟出于職業(yè)習(xí)慣,還是讓自己盡量體面一些?。

    但被推出來的?時候就不太體面了,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仍然想睡覺,撐開?器下了后嘴巴里有點(diǎn)口水。

    護(hù)士拍拍她的?手臂,見她睜開?眼就走掉了,有人在她旁邊,用紙巾把她嘴角溢出的?口水擦掉,又摸了摸她的?臉,凌亂的?頭發(fā)給她整理好。

    她雖然人還有點(diǎn)飄,卻聞到他袖口的?香味,他的?手也?很熱。

    難道?不嫌擦口水臟嗎?

    覃惟有點(diǎn)兒欲哭無淚,為?什么這個時候來給她收拾殘局的?不是顧雯或者李東歌,而是她的?前男友。

    她在和他談戀愛的?時候,但凡不是上床,幾乎每次都是全妝出現(xiàn)在他面前,漂亮,干凈,利落。

    被分手這么久,這副狼狽樣子。誰過得好誰過得不好,高下立判。

    “我等下看?完醫(yī)生就自己回家,你?走吧。”她側(cè)著身體,把臉埋在自己的?臂彎里,不想再面對他,“對不起?,耽誤你?的?時間了?!?/br>
    “沒關(guān)系,這點(diǎn)時間當(dāng)?送給你?了?!彼蜷_?了她的?包,又從里面抽出一張濕紙巾來,替她擦了臉,順便擦了擦自己的?手。

    覃惟繃著嘴不說話,心想每個人的?口腔里都有很多口水,這很正常。

    我只是流了點(diǎn)口水在嘴邊,你?把我的?臉都擦了是什么意思?護(hù)膚品不要錢嗎?

    兩張紙巾他沒找到地方扔,一直攥在手里,過會兒見她來了點(diǎn)精神,把她扶起?來,“能走路嗎?”

    “可以?!瘪澭匦麓┥涎プ?,堅(jiān)強(qiáng)地站了起?來,她必須盡快恢復(fù)。

    他拿著她的?包和外套,“報告已經(jīng)出來了,走吧?!?/br>
    “哦?!?/br>
    這次檢查的?醫(yī)院和之前不是同一家,葉曉航給她介紹了中醫(yī),開?了中藥的?方子,思路是對的?,但是效果緩慢,她喝了一段時間就不想堅(jiān)持。

    要不是這次太嚴(yán)重,她也?壓根兒不會再來醫(yī)院。

    醫(yī)生給她開?了別的?藥,醫(yī)囑倒是沒有差太多,叫她少食多餐,不要暴飲暴食,保持心情愉快。

    周玨在她身側(cè),仔細(xì)聽著,問了句:“宵夜要戒掉?”

    “正常人睡前也?不建議多吃啊,沒法消化,晚飯吃個七分飽就行了?!贬t(yī)生叮囑道?。

    “好,謝謝?!?/br>
    覃惟覺得他這話似乎意有所指,好像要證明,曾經(jīng)她每次很晚都要吃東西是錯誤的?,他的?主張和拒絕是正確的?。他是為?了她好,而她是無理取鬧且幼稚。

    從醫(yī)院出來的?時候,她說:“你?說的?很多話我都記住了,我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人?!边@是回他上次的?話。

    她只是個平凡的?人,沒辦法像他,自律到可以控制欲望。

    周玨把外套遞給她穿上,正在看?藥盒上的?文字,沒有接她所說的?話,而是告訴她這些?藥的?用量,問她:“重新開?的?藥吃了未必馬上就好,你?得耐心一點(diǎn),能做到嗎?”

    覃惟點(diǎn)頭,“能的?。”

    “好。”

    他又看?看?她。

    病都看?完了,他們應(yīng)該找時間聊聊了。她從來都不喜歡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不喜歡猜測,也?不喜歡患得患失。

    工作上,她已經(jīng)受夠了揣度人心。

    但是一路上都沒找到機(jī)會。中午不堵,他開?車很快把她送回了家,并沒有逗留的?意思,說:“回去休息吧,我待會讓人給你?送些?吃的?過來,給你?打電話再下來拿?!?/br>
    覃惟覺得這實(shí)在超出某些?尺度了,更?不是同事之間該做的?,擰了下眉。

    “怎么了?”他對她剛剛的?乖巧很滿意,但對她排斥表情很不解。

    覃惟也?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