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眨著眼睛看她片刻，突然就笑了——這姑娘敢愛敢恨，是個性情中人。

    阿笙被他笑得不好意思，意識到自己失禮了，掩嘴輕笑幾聲，初見的拘謹(jǐn)頓時沒了。她不是中原姑娘，生就颯爽，講禮數(shù)卻不過分卑謹(jǐn)，當(dāng)日中秋宮宴上見到紀(jì)滿月，她就覺得他好看。

    只是當(dāng)日看，覺得那好看里，疏冷持禮占的比重很大。

    今日同屋而談，他不經(jīng)意笑起來，那雙花瓣一樣的眸子就含著水色，很明媚。紀(jì)公子的好看本身是沒有半點招惹和魅惑的，偏又輕易能笑進(jìn)人心坎兒里，讓人一眼難忘，以為他帶了幾分與女子不同的嬌色。

    許是因為這笑，第一印象中的疏冷盡散，阿笙被他不著痕跡地煽動了某種情緒，想跟著他笑。

    她心道：他竟然比玉娘娘還好看。

    滿月不知姑娘在心里對他的貌美如花大為贊嘆，來言去語間問清祁王世子的為人好惡，便要拿起木匣子起身告辭。

    阿笙攔住滿月：“公子……”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何事？”滿月問，“姑娘大可直說?！?/br>
    阿笙眼波閃爍流轉(zhuǎn)，而后又沉靜下來：“公子是否要尋他晦氣，阿笙愿意效勞?！?/br>
    她很篤定，也很決絕，滿月察覺出一絲異樣：“你恨他？怎么了？”

    阿笙道：“樂坊伎司有位姑娘，被他害得差點丟掉性命，現(xiàn)在還養(yǎng)在東廂房里，不死不活?！?/br>
    滿月聞言一驚。

    “公子若是不趕時間，與我去看看她，你可能還記得她的?！?/br>
    滿月隱約猜到是誰，隨她前去，果然見東廂房內(nèi)床榻上躺的姑娘，是中秋宮宴圍著他跳舞的那個小丫頭。

    當(dāng)日她活潑得好像春日里的花朵，如今卻神形憔悴，昏昏沉沉的睡著。

    “喬兒，你醒醒，你看誰來啦?！卑Ⅲ陷p聲喚她。

    叫了好幾遍，不見小姑娘醒來，滿月剛想說讓她好好休息，那小姑娘輕哼一聲睜了眼睛，神色迷離地打量眼前人：“笙jiejie……”

    她先叫阿笙，而后目光落在紀(jì)滿月身上。先一怔，張嘴想說什么，突然抓起被子蒙在頭上，嚶嚶的哭起來：“你……紀(jì)公子！你出去吧……”

    滿月莫名，朦朧著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不等他徹底轉(zhuǎn)過彎來，喬兒就一聲慘呼，大哭起來。

    她在被子里縮成一團，哭了一會兒又變成笑，只是嘴里念叨得是什么，實在分辨不清。

    看這模樣，是有些瘋了。

    第100章 秀色可餐

    華燈初上。

    滿月回府, 聽說府上剛來了個不速之客，正在二進(jìn)院兒跟厲憐過招。

    刀光劍影中，就見煞有介事切磋的二位專注非常。素來走路就沒什么聲音的紀(jì)大人都已經(jīng)廊下旁觀了, 厲憐和狄倉靈依舊沒察覺。

    厲憐的功夫是滿月教的, 他開蒙晚, 但天資很高, 如今一招一式雖然還是基礎(chǔ)，也已經(jīng)初見縱橫章法, 使出來頗有圈點之處。

    狄倉靈就不一樣了，口口聲聲喊滿月師爺爺，路數(shù)倒更像是學(xué)的百家功, 這兒學(xué)一招，那兒偷一式, 都只有形無神。

    遇到厲憐這樣的青皮，靠著變幻莫測能唬一陣, 但凡遇到有點本事的，他怕是走不過二三十招。

    難怪當(dāng)日在神劍峰山腳被攆得那么狼狽。

    厲憐的佩劍是普通的尺寸, 沒有貫月厚重。小伙兒一直對師父的佩劍眼紅心熱的。

    貫月劍是血月藝滿下山前師父所贈，剛拿還相當(dāng)不稱手, 血月曾問師父為何要他用比普通兵刃豐厚寬長的佩劍, 師門武藝又不是敦實厚重的路數(shù)。

    結(jié)果那隱士高人師父笑著回答：“只是為了讓你揮劍對敵時能夠明白, 一劍斬下，再不是與師父過招般輕易了。”

    當(dāng)時血月在想：師父您這是胳膊肘往外拐。

    這段過往幾乎被滿月忘記了。

    因為他穿過來時，血月就因身體不好，心狠手辣多時了。

    今日看著厲憐和狄倉靈過招, 這段過往才又驟如睡蓮破殼, 重新在滿月心底冒了個頭。

    今時再想, 心有所感。

    想當(dāng)初，少年俠士初入紅塵，若是領(lǐng)會師父的深意，怕根本就不會鬧到如今內(nèi)傷難愈的地步?？墒乱阎链?，一切都回不去——劍起成風(fēng)雨，生死一線，慈悲矯情只得悉數(shù)收斂起來了。

    滿月自問，本就不是舍身求法、割rou喂鷹的圣人，好好快意恩仇便罷，不要去立那本不屬于自己的貞節(jié)牌坊。

    他心思胡亂飄著，突然被場下兵器交錯聲扯回了神。

    就見狄倉靈那柄極像貫月的重劍仗著斤兩，正壓在厲憐的劍鋒上。厲憐挑不開，左手雙指向狄倉靈肩頭xue道戳去，意在逼他收勢回防。

    狄倉靈功夫再水，也是在江湖上歷練過，應(yīng)變比厲憐老練，而且更油滑許多。他雙手執(zhí)劍不想松開，眼看厲憐手指襲來，居然微蹲下身子，伸臉過去，張嘴要咬厲憐的手指頭。

    當(dāng)然是逗著玩。

    厲憐卻大驚失色，慌忙撤手：“哎呀，你屬狗的嗎！”

    狄倉靈嘿嘿一笑，伸腿又去勾厲憐腳腕子。

    這下要是勾上了，厲憐必然大屁股墩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錘在地上，徹底輸了。

    “大耳瓜子扇他！”滿月突然道，“臉都給你舔過來了，還不抽？”

    把那二人同時驚得動作頓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