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我就點粥了。”

    今天的戚懷風(fēng)，有點怪。

    啪嗒——

    謝雨濃摁亮電燈，房間里總算有了些溫和的暖意，也好叫他那些在黑暗中默默輾轉(zhuǎn)的情愫，能夠暫時不動聲色地藏起。

    最終，謝雨濃還是點了粥，酌情根據(jù)戚懷風(fēng)的意見，又加了一份春卷和一份土豆餅。

    兩個人在廚房的小吧臺面對面坐下來，謝雨濃才陡然發(fā)覺，自己似乎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跟戚懷風(fēng)好好吃過一頓飯。上一次一起好好吃飯，好像還是在謝溏村過年的時候。至于之前來這棟公寓，他也沒怎么動過筷子，不能作數(shù)。

    戚懷風(fēng)給謝雨濃夾了一塊土豆餅，像觸景生情，主動提起：“上次的月亮蝦餅，你都沒吃就走了?！?/br>
    謝雨濃心中有鬼，有意躲避目光：“對不起，我當(dāng)時有事……”

    戚懷風(fēng)只是匆匆瞥他一眼，專注把外賣盒里的榨菜撥出來，嘴上若無其事地回他：“其實你沒事吧?！?/br>
    謝雨濃渾身一僵，卻不得不繼續(xù)手上的動作，生怕被戚懷風(fēng)看出更多。

    “小雨，我總覺得你一直在跟我鬧別扭?！?/br>
    “……沒有，我沒有。”

    戚懷風(fēng)看他一眼，很肯定地說：“你有?！?/br>
    謝雨濃只好保持沉默，一語不發(fā)。

    他是個悶葫蘆，戚懷風(fēng)不是不知道。戚懷風(fēng)也無意逼迫他，所以又挑起別的話頭：“你今天不用去上班？”

    謝雨濃點了點頭，心里松了口氣：“嗯，我周四周五休息?！?/br>
    春卷不錯，戚懷風(fēng)嘗過以后，給他夾了個，順便念叨了句：“周六周日金閣最忙，給你加工資嗎？”

    謝雨濃忍不住替他老板辯駁道：“本來不要兼職的，現(xiàn)在許我兼職，我哪里還有那么多要求。”

    “你這樣會為你老板打算，你老板知道嗎？”

    謝雨濃聽不得他陰陽怪氣，硬梆梆回他三個字：“不知道?！?/br>
    戚懷風(fēng)搗了搗自己的粥，試探性地看他一眼，語氣又小心起來：“生氣啦？”

    謝雨濃一聲不響，只是低頭喝自己的粥。戚懷風(fēng)收回目光，掃到一眼他的書包，鼓鼓囊囊的，于是動手要去抓過來看看：“書包里什么東西，這么鼓……”

    “哎！你別看我的！”

    到底手腳不及他快，戚懷風(fēng)拉開拉鏈，謝雨濃手也沒來得及伸出去，只好眼睜睜看戚懷風(fēng)拎起自己的睡衣，笑瞇瞇地望過來。

    “你來陪我睡覺的?。俊?/br>
    他這個話有大歧義，謝雨濃最煩他好起來就滿口胡言，說話一點沒遮沒攔，弄得他不上不下，面紅耳赤。

    謝雨濃埋怨似的一把把書包奪過來，重新拉好拉鏈。

    “誰來陪你睡覺，做夢呢你……”

    他嘀嘀咕咕一句，戚懷風(fēng)沒認真聽，反而自顧自地說：“你這么擔(dān)心我，我很高興?！?/br>
    “誰，誰擔(dān)心你……”

    戚懷風(fēng)沒有拆穿他，專心喝粥。

    謝雨濃有些沒好氣，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自己擔(dān)心他擔(dān)心得失魂落魄，這個人倒好，還有心情在這里開玩笑。這么一想，于是連看他吃飯都討厭，謝雨濃往他粥里砸了個春卷，沒好氣道：“出大事了，你還吃得下！”

    戚懷風(fēng)夾著那春卷，美滋滋咬上一口，酥香滿溢，好像比自己夾的要好吃，于是再指揮謝雨濃：“再夾一個給我，好吃好吃?！?/br>
    謝雨濃瞪了他一眼，沒動彈。

    玩鬧也有限度，見好就收，這個是戚懷風(fēng)的優(yōu)點。謝雨濃很不高興了，他再惹人煩就沒意思了，于是又恢復(fù)平常那副穩(wěn)重的模樣，語重心長道：“你不要著急，我跟那姐商量好了，一起出一個道歉聲明，為我在安徽的事道歉，鬧是肯定要鬧一陣，但畢竟我名氣小，過了這一陣，大家也就忘記了，等我的新作品出來，自然是用作品說話?！?/br>
    “新作品？”謝雨濃想到除夕夜的事，于是問他，“你要跟曲如琢拍電影？”

    戚懷風(fēng)一挑眉，意外道：“這你都知道？小看你了?！?/br>
    謝雨濃心虛地抿了抿唇，他不想戚懷風(fēng)覺得自己過分關(guān)注他，于是推說：“店里的jiejie說的，人家是曲如琢的影迷，那天看到曲如琢跟你吃飯，我想總不會無緣無故除夕夜一起吃飯?！?/br>
    戚懷風(fēng)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謝雨濃低著頭，感覺如芒在背，如坐針氈。

    “……是，曲如琢要轉(zhuǎn)型做導(dǎo)演，外行拍電影，業(yè)內(nèi)人不看好，給的片酬也少，所以沒人愿意演，他在我上一部戲的試鏡現(xiàn)場見過我，覺得我很適合他的主角，那天還有一位就是那部電影的編劇老師?！?/br>
    謝雨濃小小吃驚，忍不住看向他：“你真要拍電影?。俊?/br>
    戚懷風(fēng)點點頭，聳了聳肩：“電視劇很多角色其實不太適合我，拍了也沒意思，倒是很多小成本電影，我很感興趣，說不定走了狗屎運，沖個獎?！?/br>
    “……隨便你，只是我還是擔(dān)心安徽的事總是被翻出來舊事重提。”

    戚懷風(fēng)難得長嘆了一口氣，蓋好了自己的那份粥，謝雨濃瞥見他只喝了半碗，而他的語氣也呈現(xiàn)出一種無可奈何。

    “我總要為自己做錯的事買單，是我做的，我只能認下，說什么苦衷……”戚懷風(fēng)笑了笑，托著下巴看向謝雨濃，“那是說給我們小雨聽的，外面的人，說給他們干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