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說：“你不要問我什么叫株式會社。只能說，那是現(xiàn)如今聞人們行走江湖的又一種方法?！?/br>
    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東十二對此非常了解。

    所謂株式會社，不就是——“密探聯(lián)盟十三幺”嗎？

    “我們常常發(fā)生矛盾?！睎|十二抱臂環(huán)肩，若有所思。搖首蹙眉，唏噓感慨，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狀“往往為了一個情報的歸屬與各家小報的銷售量彼此嫉恨大打出手。但這一切的一切，全都在暗夜中悄無聲息地進(jìn)行。我們永遠(yuǎn)不能讓外人知道我們比外人更加不合的事實(shí)！”

    “這種貌合神離的組織，究竟有什么存在價值？”常年跑單幫的高手無名，很少見地表現(xiàn)出對這種現(xiàn)象一無所知的茫然。

    “像無名你這種已經(jīng)舍棄了名字，也就是舍棄了個人存在價值的高手，是不會理解的?！痹谶@個話題上意外與東十二合拍的莫問心有戚戚焉“你可以試想一下，你我他全是江湖散仙。我們無門無派，不懂得笑里藏刀拍馬屁也不想拉攏關(guān)系結(jié)姻親。我們想生存，求發(fā)展，又厭倦拍板磚，耍手段。那么難道我們就坐等別人來欺負(fù)我們嗎？”

    “當(dāng)然不行！”東十二言語鏗鏘擲地有聲“所有此類的江湖散仙！你們要懂得團(tuán)結(jié)起來！進(jìn)不去七大門派不要緊，要緊的是得明白第八大門派存在于江湖的必要性！”

    “對！”莫問接道“只要咱們成了一伙！那些不知虛實(shí)的壞人們，就不敢再隨便欺負(fù)我們。團(tuán)結(jié)就是力量！”

    “從發(fā)展上來講”無名永遠(yuǎn)從實(shí)際出發(fā)“確有其可行性與優(yōu)越性。那么”

    “——我們就結(jié)盟吧?！?/br>
    三人拍掌，落地為盟。

    當(dāng)場成立一個三k黨。

    無名是幕后人物，東十二與莫問輪番怞簽，東十二怞到老大，莫問怞到老二。就這樣，東十二在來到新江湖的青蔥歲月里，第一次成功恢復(fù)了他過往的領(lǐng)袖身份。盡管幫內(nèi)的民眾目前少了點(diǎn)，但是莫問說得好，他與無名足以以一抵百。屬于三個人的華麗新篇于焉開場。

    無名說：“人只要有了錢，就可以做到很多事?！睎|十二剛想表示贊同，就被無名狠瞪了一眼“但是別以為，”她說“金錢就是萬能的?！?/br>
    莫問說：“對對對。太后您才是萬能的。你一定有計策了。公布吧——”

    對這個江湖了若指掌的無名微微一笑“我們要建立一個屬于自己的bbs。因?yàn)檫@年頭江湖上的口號是——‘我的地盤我做主！’我們要先拉到贊助，然后自創(chuàng)山頭，到那時，我們想怎么自我吹噓就怎么自我吹噓，想怎么派發(fā)廣告就怎么派發(fā)廣告。還怕你倆不能成名？”

    東十二猶豫地問：“我們自己吹自己的，別人怎么會聽得到呢？”

    無名鄙視道：“使用行走bbs的七種武器??！”“我記得你說過第一種武器叫——名人、板磚、血碰頭！”

    “這第二種就叫——你勾、我結(jié)、友情聯(lián)接！”

    東十二懵懂“啥叫友情聯(lián)接？”

    無名與莫問齊聲回答：“——就是相互勾結(jié)嘛?！?/br>
    “你是個小白沒關(guān)系，只要你勇于去罵名人。你就會成為下一個名人?！蹦獑柹斐鲆桓种福P(yáng)的唇角掛著狡黠的賊笑“你的bbs小沒關(guān)系，只要你能和各大bbs申請聯(lián)接，那你的bbs就有可能成為下一個大bbs。只要有了落腳點(diǎn)，接下來我有一百乃至一千種花活可以逗你玩?！蹦獑柹癫娠w揚(yáng)，雙目賊亮“給我一個機(jī)會，我就能震動整個bbs！”“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神奇了?！睎|十二含蓄地說。

    “那么我們要在哪里建立一個新的王國？”莫問嘩地?fù)坶_白色紙扇，擋住半張臉孔，一雙精光閃爍的眼睛望向無名。

    “就在莫問的臥龍坡不行嗎？”東十二問。

    “那只是個私人博客。不適合。”無名斷然否定，然后才說“我忽然想起，現(xiàn)在這江湖上存在一個全世界最好騙又最騙不起的高手。就看你們倆誰有才華去征服她了?！?/br>
    “我們?yōu)楹尾还芨墒裁炊挤堑抿_人不可？”東十二困惑。

    “因?yàn)楸緛砭蜎]有誰能無中生有一步登天?！睙o名攤手道“難道你沒有看過無極？那里面有一句名言——這世上沒有什么是不能得到的，只要你夠壞！”她捅捅東十二“而你，就不夠壞。一個不夠壞的人就不要妄想自己可以一步登天。如果你想要揚(yáng)名立萬，就先舍棄良心之類的廢料，等你到了可以談良心的那個資格，再從良做一個君子吧。”

    東十二說：“無名你變得好快。對米西西你柔情似水。對別人卻又變回毒辣無情?！?/br>
    “廢話！”無名怒道“如果我對任何一個人都似水柔情的話，我憑什么可以活到今天！”

    “你們不要總當(dāng)著我這個孤家寡人打情罵俏。”莫問抗議。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們是在打情罵俏？”兩個賤人一齊回首怒喝“這是原則問題！”

    “好吧。反正一對二，我永遠(yuǎn)輸給你們?！蹦獑枱o奈地聳聳肩“先請告訴我，你口中的那個高手是誰？如果騙她很有好處，東十二不肯去我去！”

    “說得對！”無名與東十二同時擊掌“差點(diǎn)忘了莫問是個不要臉的人！”

    “嘿！”莫問微微一笑，搖搖手指“有些事就算是事實(shí)，也最好不要說出來。”

    “她叫做——幽小仙。”

    “很清雅的名字哩。”東十二哩字出口，才發(fā)覺自己已不知不覺沾染了這新江湖上的“方言”

    “她有一個很有發(fā)展前途的山寨。這個山寨已經(jīng)打下一切我們希望得到的基礎(chǔ)。里面有很多貌合神離的人才?！睙o名滿臉放光，充滿向往地眺望傳說中的地方，十指交握放在胸前“只要你們能取代她，成為那里的老大，我就有辦法，讓你們在最短的時間，登上一個前所未有的高位！”

    “你這種話說了等于白說?！睎|十二板臉道“江湖上都知道有七大門派。試問，我憑什么踢走旁人，成為空降的掌門？”

    “為什么你永遠(yuǎn)不懂得從我說過的話中總結(jié)經(jīng)驗(yàn)，偏偏要我一再重復(fù)呢？”無名皺眉“只要熱烈地追求到她，不就自然地打入內(nèi)部了嗎？”

    “我說過我討厭玩弄他人的感情。”

    “不是還有莫問在嗎？”

    “哦”東十二摸摸鼻子“反正”他訥訥地說“壞事只要不是我做的我就沒意見?！?/br>
    于是，兩雙眼睛齊刷刷地望向一旁瀟灑地?fù)]著紙扇的白衣公子。

    “勸你們今后不要再罵別人是偽君子?！蹦獑柶恋奶一ㄑ弁高^紙扇的邊沿眨了?！耙?yàn)榇蠹铱吹竭@里都明白了，反正你們就是一對沒有原則的真小人。你們的朋友不可以被罵不可以被陷害，但是和你們無關(guān)的人就怎樣都可以”

    “人類本來就是這么自私自利，反反復(fù)復(fù)?！睙o名雙手一攤，狀極坦然“只有小說中的人物才從容不迫地永遠(yuǎn)保持一種格調(diào)耶。”

    “我不想去害人，但是我有我的理想，我非實(shí)現(xiàn)不可的愿望！”東十二一臉誠懇地說“所以——請你去害人吧?！?/br>
    “嘩——”莫問當(dāng)場吐血，仰天栽倒“這么無恥的話都敢說？”

    “當(dāng)然。因?yàn)槲沂且粋€進(jìn)步速度很快的人。”

    “那么好吧。”莫問優(yōu)雅地掏出白綢巾，擦了擦還沾染著一絲血跡的嘴角“讓我去追求那個女人吧。只要我愿意，在這個江湖，不會有一個人對我不感興趣?！?/br>
    “但是接觸之后才發(fā)現(xiàn)你這個人真的很無聊?！睎|十二猶疑“為什么你只在披著‘有意思’的馬甲時，才充滿魅力？”

    “你這個問題很好回答。”莫問苦笑“因?yàn)槿藗兛偸菍俚臇|西更感興趣?！?/br>
    就像世界上所有俗辣的言情小說一樣。

    有著花無缺造型的翩翩莫公子，在幽篁株式會社的山門前，邂逅了一個名為幽小仙的女老板。

    當(dāng)時，莫問陰柔一笑，說了驚天地泣鬼神震五岳、崩泰山的三大字：“有意思——”

    女老板一下子怔住了。

    “哎？”她純純地仰望莫問“你是在說我嗎？”同時，配合手摸上臉頰的動作，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有意思——”莫問微笑，揮了揮扇子。

    “我哪里有意思？”幽小仙天真地重復(fù)。

    “我就是覺得你有意思?！蹦獑栃ρ蹚潖潯?/br>
    藏在假山之后的東十二沖無名哀嘆“我說，莫問兄是不是只懂這一招武功？”

    “那又怎樣？”無名不以為意“只要人性不改，他就永遠(yuǎn)可以憑這招橫行江湖，一劍飛仙。”

    “我不信”東十二搖頭。

    “我可以和你打賭！”無名賊笑。

    那邊

    “為什么你總是只說三個字？”幽小仙已經(jīng)和莫問并排坐在了桃花樹下的青石凳上。

    “因?yàn)檫@樣有意思?！蹦獑枓熘ㄓ朴蔚臏\笑，用扇子擋著半邊臉。

    “可是我覺得你很有趣，想要和你多聊聊。”幽小仙已經(jīng)握住莫問的手，揚(yáng)起充滿熱切光彩的臉。

    “說多了沒意思?！蹦獑栞p輕地拉開她的手，往后躲了躲。

    東十二感慨，但覺非禮勿視，不愿再偷窺下去，遂拉著無名背轉(zhuǎn)身體，評價道：“莫問兄很擅長三十六計中的欲擒故縱?！?/br>
    “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一種把戲。無分真真假假。”無名斜眼睨睇“東十二，你也有你擅長的東西。”

    “哦？是什么？”

    “滿腔熱血酬知己?！睙o名哂然一笑，坦白道“我不怕莫問，只最怕你?！?/br>
    “為什么？”東十二真的好奇。

    無名微笑不語。

    二人兩相對視，仿佛天長地久般的一刻過后。

    “喂！過來——幽小仙說要邀我們?nèi)牖铮　?/br>
    沖他們揮手的莫問打破了這仿佛會驚擾到花落般的寧寂。

    無名張開唇瓣，鮮艷的紅唇發(fā)出啞啞的聲線，卻是“——他成功了?！?/br>
    東十二好不失望。讓他失望的可能并不是因?yàn)槟獑柍晒Χ鴮?dǎo)致他賭輸了與無名的賭局，而是他原本對于無名開口之后的話語抱有另外的期許。

    但在這一刻，他還不能理解心底陌生且混亂的感情究竟是什么。他不但害怕知道甚至害怕去揣忖。

    他還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也沒有真正失去過一個人。

    所以，他只是寂寞地?fù)荛_被風(fēng)吹得遮住眼睛的如紗黑發(fā)。

    習(xí)慣性地跟著另一個人剛留下的腳印走過去。

    有一部經(jīng)典電視劇，名為——水滸。

    當(dāng)然，你也可以叫它水許，如果別人笑你沒文化，你便瞪眼對他說：“這叫新時代kuso精神！不懂嗎？那沒文化的就是你——”

    話說水滸中有個梁山，梁山有一百零八個好漢，在這些好漢里最重要的人物不是二哥宋江也不是小叔子武松。

    而是一個大好青年，他名為——林沖。

    林沖遭人陷害被迫落草，上了梁山。伺機(jī)殺了老大。這才有了其后一百單八將的落腳點(diǎn)——第二版梁山。

    眼下，莫問公子所扮演的角色，就是林沖。

    隨莫問入伙幽篁株式會社的東十二內(nèi)心忐忑，他問莫問：“你有幾分把握？”

    莫問痞痞地一笑，推開新宅的格子窗“難道你沒有聽過一句名言——?dú)v史唯一告訴我們的教訓(xùn)就是，任何人都可以被干掉！”他徐徐轉(zhuǎn)身，拈花微笑“幽小仙自然也可以被我們干掉！”

    “我?guī)煾刚f過，對手就是敵人！而對敵人永遠(yuǎn)不能抱有婦人之仁。”東十二不解道“那么幽小仙為什么還要引狼入室呢？”后半句，他問的是坐在椅子上低頭擦拭雪白古琴的無名。

    “因?yàn)樗彩且粋€高手。”無名微笑，眼眸清亮如星“這江湖上有各種類型的高手。大家使的雖是各自不同的手段，但歸根到底全不過只是手段。她很好騙，也很難纏。這個世界上，你永遠(yuǎn)最難去害一個根本不打算防備你的人。因?yàn)槟悴恢老乱淮?，還要等多久，才會有第二個這樣的人出現(xiàn)。我告訴你們，在這個株式會社里，全部的人都和我們一樣，是來騙她的。但結(jié)果是他們?nèi)剂袅讼聛怼！?/br>
    “你的意思是說，我會被她收服？”莫問不屑地挑眉。

    看著莫問甩手出門，一副要去找幽小仙單挑的模樣，東十二不禁擔(dān)心“他輸了怎么辦？”

    無名莞爾“我要幫的人是你。莫問算老幾？稱兄道弟難不成就真是兄弟？”她挑眉諷笑，清亮眼眸中下著不止的霜雪，紅唇輕啟銀牙碎玉吐出的卻全是冰冷的字句“天下無不可利用之人，他不過是個棋子，我布的是個棋局。莫問不會贏，幽小仙也贏不了。他們玩的叫雙輸游戲，我們等的是漁翁得利?！薄啊薄澳阍趺床徽f話？”

    “我覺得你很可怕。”東十二老老實(shí)實(shí)地說“雖然你今天站在我這邊，但卻總讓我覺得好心寒?！?/br>
    “你怕什么，我又不會害你?！彼拖骂^，放輕了音量。

    “為什么？”東十二的眼中卻多了份懷疑。

    “因?yàn)椤睙o名垂下眼瞼，勾唇一笑“我欠路人乙一個人情，他要我還在你身上?！?/br>
    “你說過沒有什么恩情需要還一生一世?！?/br>
    “你在懷疑我嗎？”無名惱了，驟然抬眼。

    “我只是搞不懂而已。”東十二悵然地看著她說“沒有誰這樣對我好過?！?/br>
    “對你好，不好嗎？”她垂眸淺笑，生怕驚嚇到他般地將聲音放得更低。

    “我只怕有一天”他復(fù)雜道“你要我還的我還不起。不是不想還，是還不起”

    他是個孤兒，照顧過他的人有兩個。師父鬼見愁，師姐紅十一。但他們最后都離他而去，選擇了其他更重要的東西。并且從他的身上，帶走了他本就不多卻又無比貴重的東西。雖然他們從未曾要求過他還與他們什么，但是僅僅只是對他好，就足以讓他失去、無法阻止的失去那樣名為心的東西。

    他不畏懼刀光劍影，卻很害怕溫柔繾綣。

    因?yàn)槊恳淮蝿有?，都只能換來一場傷心。

    無名說過，他最擅長一腔熱血酬知己。

    東十二緩緩低頭，帶著點(diǎn)落寞地微笑了，他問：“一腔熱血能酬幾個知己？”

    一個人，究竟可以動心幾次？傷心幾次？他不是路人乙，學(xué)不來浴火的本領(lǐng)。他只愿百煉成鋼，卻不想寧折不彎。有些感情，既然明知危險，可不可以繞道而行選擇回避？

    黑密睫毛的掩映中，宛若幽深潭水的眼瞳靜靜地鎖定無名。

    無名垂首，動指撥弦，雪白的古琴流瀉清泉的音色，不知為何，也嵌入一抹挾帶酸澀的悵然。

    “我喜歡你?！?/br>
    “我知道”

    “我真的喜歡你”“嗯嗯嗯”“我最喜歡你”幽小仙眨著亮晶晶的眸子，笑瞇瞇地看著莫問。坐在桃花池畔，莫問覺得自己快要瘋了。他一定是被無名騙了，因?yàn)檫@女人不像高手，比較像個瘋子。

    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好哄的女人！只是隨便陪她聊了幾句，竟然就口口聲聲說她喜歡自己了。

    “留在我這里好不好？”幽小仙熱切地告白“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莫問臉色陰晴不定，很煩地抄起一塊石頭擲往水中“好啊。你讓我當(dāng)老大我就不走?！?/br>
    “好啊?！?/br>
    “我就知道不行哎？”

    保持投擲姿勢的手臂驀地定格，半晌之后，莫問才往上拽了拽雪白如云的衣袖，回首看去。綠云垂地的少女站在桃花樹下笑眼瞇瞇。

    “我開玩笑的?！币徽?，莫問反而笑了“你也是在開玩笑對吧？”他自嘲自己竟然瞬間信以為真。

    “我可沒有開玩笑呢?！庇男∠涉倘弧耙?yàn)槟憬咏抑粸檫@一個目的。如果我不同意，你不是就要離開我了嗎？”她一邊把頭發(fā)向后攏，一邊輕描淡寫地說著。卻令莫問頸背僵硬，一時間好不尷尬。

    “但是沒關(guān)系?！彼鹛鸬卣f著，露出如花笑靨，把長發(fā)在腦后盤成一個斜斜的髻，隨意地折斷一枝桃花反手插上去“因?yàn)槟憧傆袗凵衔业囊惶??！彼鄄ㄐ睓M，笑得無比自負(fù)。

    既然被拆穿，就沒什么可裝的了。莫問聳聳肩，恍若神仙般無比清逸的臉上展露出英俊卻殘酷的笑意“我不會愛任何人?！彼f“除了我自己?！?/br>
    “一開始每個人都這樣說。”幽小仙發(fā)出銀鈴般的笑，站起身，抱住最近的那株桃花樹，忽然從另一邊探過臉，半瞇的眼眸帶了抹狡黠“但我是個魔女?！彼⒅獑?，一字一句一挑眉，吐出甜美的咒語“我總有方法讓你喜歡我，不管付出什么代價?！蹦獑栞p浮地笑笑“那就換山牌，讓我當(dāng)老大。但是假如我騙了你，你又能怎么樣？這江湖落難必踩，到那時可沒人同情你，不后悔嗎？”

    幽小仙抬頭張口，咬住乘風(fēng)飄落的一瓣桃花，橫波顧盼，對著莫問詭異一笑。忽然近得身來，附在耳畔，吹氣如蘭，纖指如花。

    “你可以騙我。”她拉住他胸前的衣帶，纏繞指間“不過只得一次?！彼秊趿恋难劬ψ谱频啬曀?，不斷射來挑釁的光彩“你記住。bbs可以不斷重來。但在幽小仙這里，卻永遠(yuǎn)沒有第二次。永遠(yuǎn)——”她咬在唇齒間的桃花隨著說話，不斷磨蹭著莫問的耳朵，如此耳鬢廝磨旖旎纏綿，卻讓莫問忽然有些害怕。

    “難道你都不懂得原諒別人？”用笑聲掩飾心中的慌張，他想要怞身后退，卻已被她蔻紅的指甲掐住了肩膀。

    “我永遠(yuǎn)不懷疑任何人，也永遠(yuǎn)不原諒任何人?！庇男∠商鹈畚⑿?，眸光流轉(zhuǎn)“你什么時候動手都可以。”她微笑“不過你沒有后悔的余地哦。所以”纖纖手指劃過他的臉頰，她輕笑著說“在決定騙我之前，你要先有把握。”

    “什么把握？”

    “永遠(yuǎn)都不會愛上我的把握?！?/br>
    她像個女妖，又離他更近，彼此的眼睫幾乎碰撞，眼瞳盯著眼瞳，他聽到她說：“你敢嗎？我給你機(jī)會傷害我。來啊”她紅唇輕揚(yáng)，眼中盡是妖嬈的挑釁“只要你確定，你永遠(yuǎn)不會愛上我。因?yàn)榈侥菚r，便換你受盡折磨。別忘了，我永遠(yuǎn)不會原諒一個背叛我的人。”

    莫問喉結(jié)翻滾，他很想撐足場面說我永遠(yuǎn)不會愛上你這個瘋子！但是，為什么，這樣一句簡單的話，看著燃燒在她眼眸深處的異樣火簇，他就是不敢說。

    永遠(yuǎn)嘩——好長一個期限。

    誰也不知道明天的江湖會發(fā)生什么。

    誰也不知道就在這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

    所以莫問怎么敢說？

    他既不相信別人，又怎會相信他自己？

    無名喜歡萬事留一條底線，她說那樣他日才有機(jī)會轉(zhuǎn)圓。但是幽小仙喜歡萬事做絕，激烈不留底線。不但不給別人留，她也不給自己留。

    所以莫問機(jī)靈地反問：“那么假如，我騙了你，又不小心愛上了你，而你也愛上了我。難道，你連自己也不放過？”

    他問得很聰明。

    但是幽小仙答得更絕妙。

    她露出如編貝齒，嫣然一笑“那又怎么樣？就算我愛你，就算不原諒你會讓我不幸福，我便寧肯不幸福，也絕不原諒你。我就是這樣一個妖女?！彼寥晃⑿Γ炖镞€噙著那瓣桃花“怎么樣？你考慮好了嗎？”輕蔑地眼光一掃，她瞥向他。

    “從這一秒開始，我就不是無名的人了?！蹦獑栒\懇道“幽小仙，我是你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幽小仙縱聲大笑，震動落紅無數(shù)“我又騙到一個高手?！?/br>
    “一個人但凡連自己都舍得出去，就沒有騙不到的?！蹦獑柨嘈?。所謂最好騙也最難纏的女人，他見識到了。想要奪得別人的山寨，卻成了人家手下的散兵。不是輸在不夠聰明，而是輸在太過謹(jǐn)慎。他不敢相信自己會愛一個人，也不敢相信自己一定不會愛上一個人。

    這是如今江湖上高手們的通病，任他們有千種手段，也抵不過一個幽小仙。就像莫問靠三個字成名于江湖。幽小仙也只有一種辦法。

    “我不原諒你——”

    她唯一卻可以一直使用下去的武器。

    誰是一劍飛仙？

    那要比誰的劍更不留余地。

    你要混江湖嗎？

    先練一招防身絕技。

    它有時傷人，有時傷己。你若不怕傷己，它便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