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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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識攸:“怎么樣?” 許南珩:“還用問嗎方大夫?!?/br> 方識攸噗呲笑了下:“你們教師宿舍我去過,上個月去幫忙抬書桌的。” “啊?!痹S南珩想起來了,“我說呢,那副桌椅看著挺新的?!?/br> 方識攸點頭:“對,原本的書桌四條腿各有所長,校長從縣城買了新的,說讓支教老師寫教案舒服點兒。” “各有所長……”許南珩笑了笑,這描述用的,然后就慢慢地笑不出了。 教學樓近在眼前,想想那個宿舍,又不能嘆氣,他本就是來支教的,他不能嘆氣,生生忍住了。 “方大夫?!?/br> “噯,許老師?!?/br> “火?!?/br> 方識攸沒抽,站著陪許南珩在距離教學樓兩米的地方抽了根煙。恰好方識攸也看見了停在學校里的大g,看看大g,再看看許南珩。方識攸心道,少爺下鄉(xiāng)了…… “要不這火機你留著用吧?!狈阶R攸說。 許南珩擦開火機點上煙,然后嘴唇往里抿了一下,讓牙齒咬住煙嘴,說:“其實我有火,我在拉薩買了火機了,但我忘了?!?/br> “……”方識攸抿嘴忍住了笑,“氧氣稀薄,不怪你?!?/br> 許南珩深吸了口煙,讓煙在肺里完全打了個滾,才慢慢吐出來。 這里從地勢來看處于山腰間,喜馬拉雅山北麓的西南高原。路不算平坦但也沒有非??鋸埖钠鸱?,海拔大約在4000米,許南珩適應(yīng)得還好,還能抽煙,這在高原地區(qū)屬于天賦異稟。 總體環(huán)境看起來和許南珩觀念里的偏遠山區(qū)差不多,他惆悵地抬頭看著這教學樓二樓自己宿舍房間的窗戶,沒出聲。 方識攸跟著他的視線抬眼向上看,試著問:“怎么了?一個人住一棟空樓害怕嗎?” “那不能夠?!痹S南珩說,“院兒里國旗飄著呢,有什么好怕的?!?/br> 方識攸笑笑:“你眼神有點苦澀?!?/br> “不苦,苦什么,怕苦就不參加支教了?!痹S南珩夾下來煙,看了一圈沒看見垃圾桶,便在墻上摁滅它,然后捏在手里。 方識攸沒細問,因為他能理解,自己剛來援藏的時候也是這樣。不是怕苦,也沒有嫌棄環(huán)境,更不是后悔。援藏醫(yī)療和支教考核一樣,要經(jīng)過層層篩選,考核內(nèi)容之一就是讓老師了解當?shù)厍闆r,過來之前大家都明白這里是個怎樣的地方。 這里不會有24小時熱水,也不會有便利店,廁所就是一條溝??爝f要去十幾公里外的縣城取,可能這兒根本不在發(fā)貨范圍,外賣就更不要想。 像許南珩這樣只是抽根煙,已經(jīng)算是心態(tài)絕佳。 方識攸說:“這兒沒有公共垃圾桶,去學校里扔吧?!?/br> “哦好?!痹S南珩點頭,“行了你就送到這兒吧,我上樓睡覺了,謝謝你請我吃飯啊方大夫。” “謝什么,也沒花錢?!?/br> “那我不管,我吃飽了就得謝。” “行,甭客氣了,去休息吧?!?/br> 許南珩點點頭。 按道理說方識攸該扭頭走了,但他沒動。他不動,許南珩也不太好先溜,于是晚星下四目相對了片刻……片刻后,許南珩試著問:“還有……事兒嗎?” “你從家里帶墊褥來了嗎?就是鋪床板上的那種棉褥子。”方識攸問。 許南珩眨眨眼:“屋里有啊?!?/br> 那是校方給準備的,在山南開會的時候,支教手冊里寫了,學校提供基礎(chǔ)住宿。棉被、棉褥、枕頭,一些晾衣服的衣服撐、水盆,基礎(chǔ)的生活用品,而且剛剛和達瓦江措上樓的時候許南珩也看見了,床上好好的,被子枕頭都有。 方識攸似欲言又止,還是止住了沒說,他換了個話頭:“啊對了,明天我要去一趟縣城,你一塊兒嗎?” “我去干嘛?”許南珩不解。 “是這樣?!狈阶R攸咽了下,換了個角度跟他說,“你先上樓睡一晚,體驗一下,因為那個板床是硬板,可能只有一條墊被,你要是睡不慣,明天就和我一起去縣城多買幾條厚褥子,畢竟眼看著天要冷了?!?/br> 許南珩聽勸,點頭:“好,那你去縣城是干嘛?” “109國道汽修店的哥們幫我把車開到拉薩了,我拉薩的同事幫我開到山南,我從縣城坐車去山南,把我車開回來。”方識攸說。 “哦——”許南珩想起來了,方識攸的車壞在半道,“原來如此?!?/br> “嗯?!狈阶R攸剛想說那我先回了,只見許南珩毛茸茸地眉毛倏然蹙起,盯著他看。 方識攸被盯得有些犯怵:“怎么了?” “方大夫?!?/br> “噯,許老師?!?/br> “汽修店的哥們幫你把車開回拉薩,收你多少錢?”許南珩似笑非笑地問。 方識攸誠實作答:“兩千五?!?/br> 許南珩開玩笑地雙臂抱胸:“看來刨去油錢你還差我300,改天咱倆算算賬吧方大夫。” “好嘞?!狈阶R攸也笑著拍了下他肩膀,“你休息吧,明兒見?!?/br> 許南珩覺得哪兒就有方大夫說得那么離譜了,不就是硬板床嗎,大學宿舍睡的不都是硬板床嗎。 但許南珩忘了,大學宿舍那個硬板床,他mama給他墊了好幾條棉的、絨的褥子,墊起來有拳頭厚。他上到二樓走進自己宿舍,打開燈,長條狀的白熾燈閃了兩下才常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