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不舒服，阿琰。”

    “多一重保險，至少沒有壞處?！迸瞬挥煞终f在她唇角輕啄，語氣?溫柔。

    許知意怔怔盯著兩?人交錯的手，出神之余，連什么時候被對方?拽進房間都不知道。

    也不是無法拒絕，她想，只是她舍不得看到對方?被拒絕。

    只要是她能?給的，她都會給。

    第113章

    預(yù)產(chǎn)期將近, 許知意又夢到那本與她的生活有關(guān)的“故事”，陰魂不散。

    而這一次，與之前那幾次似是而非的幻境不同, 她真真切切看到了“自己”的死因。

    “如果你跟我一起那么痛苦的話, 我可以放你?離開。”

    開車前往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xù)的路上，女人第一次開口打破沉默。

    她眸中?不似往日的冷靜，只有?黑云壓頂般的沉重陰霾。

    猶如一把尖銳的刀刃，扎入心臟，讓許知意喘不過氣?來。

    但另一個“自己”顯然不是如此覺得。

    “好啊?！陛p飄飄的回應(yīng), 陌生得可怖。

    ——這不是真的。

    理智一再告訴她不要當(dāng)成真實發(fā)生的事情看待, 可在看到裴清琰面上一閃而過的受傷時, 她內(nèi)心難以遏制地開始煎熬。

    車內(nèi)氣?氛凝重得嚇人。

    忽然, 前方拐角處沖過來一輛卡車, 搖搖晃晃，像是失控了。

    許知意聽到刺耳的剎車聲, 隨后是亮到讓人短暫失明的燈光。

    她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是裴清琰將方向盤用力往另一側(cè)打，盡量不讓坐在副駕駛的她被?撞到。

    可惜為時已晚。

    一連串的爆炸聲響起，許知意詫異地看到身體飄了起來。仿佛上帝視角，俯瞰著?下方發(fā)生的一切。

    另外一個“自己”連尸首都沒能?留下。

    她看到裴清琰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醒來, 整個人再沒有?之前氣?定神閑的模樣，仿佛一下子被?抽走靈魂, 只剩具空殼。

    哀莫大于心死。

    之后發(fā)生的事情，無非是將書本的內(nèi)容化為現(xiàn)實。

    許知意無數(shù)次想沖下去搖醒對方, 這不是真的, 可是，偏偏她什么也做不了, 像個看客一樣看最壞的結(jié)果一一實現(xiàn)。

    她甚至希望自己的意識在那場車禍中?一并消失。

    ……

    “老?婆，再堅持一下！”

    熟悉的嗓音讓她恍如隔世。

    還在夢里嗎？

    睜眼?時，強烈的手術(shù)燈光使得她條件反射閉了一下眼?睛。

    這里是哪？

    腹部的疼痛穿過大腦皮層，但根本不及那個夢帶給她痛苦的萬分之一。

    消毒水夾雜著?血腥味，她茫然地盯著?天花板，眼?前仍是揮之不去的夢境。

    噩夢。

    她在心底嘆息，迷迷糊糊間，耳畔似乎傳來嬰兒微弱的啼哭聲。

    手術(shù)順利異常，反而在縫合傷口時，她才后知后覺疼得不行。

    “老?婆，你?辛苦了?！?/br>
    伴侶俯身湊至床前，緊緊拉著?她的手，額頭?竟不知不覺間冷汗密布。

    許知意用最后一點?力氣?將目光投向面露緊張之色的女人，隨后墜入無邊黑暗。

    與夢里不同，這次是令她貪戀的溫暖。

    ……

    再度蘇醒時，許知意總算能?將現(xiàn)實與毫無根據(jù)的夢境分開。

    她抿了一小口女人遞來的溫水，本能?地要求，“阿琰，抱抱我?！?/br>
    肌膚相貼，guntang的熱意頃刻間驅(qū)散了嚴(yán)寒。

    問及她昏迷時發(fā)生了什么，女人可算有?說不完的話：

    “老?婆，你?昨天晚上快把我嚇出心臟病了。突然說肚子疼，送到醫(yī)院時，你?已經(jīng)疼得昏過去，然后緊接著?安排手術(shù)……”

    語調(diào)盡可能?平緩，但其中?的驚險溢于言表。

    心中?微動，許知意忍不住將指尖探向?qū)Ψ轿Ⅴ镜拿夹?，一點?點?輕柔撫平，“阿琰，還好有?你?在?！?/br>
    尾音哽咽。

    無論是噩夢中?那一遭，還是現(xiàn)在失而復(fù)得的喜悅，都足以牽動她全?部心神。

    “說什么呢，”女人自然地吻她，含糊不清道，“我一直都在?！?/br>
    情緒稍微平復(fù)后，對方不無期待地問她“要不要看看女兒”。

    許知意自是沒有?拒絕的理由?；貞浧鹕⒆拥钠閸邕^程，她還有?點?恍惚與不敢相信。

    “叩叩叩！”

    “進。”

    護士將尚在襁褓中?的嬰兒抱來，小小一團，幾乎看不見。許知意正欲伸手去接，卻被?身旁之人搶先一步，“我來抱吧?！?/br>
    孩子正睡得香甜，小臉還有?些皺，被?裴清琰不熟練地抱在懷里時也沒有?醒，只是動了動握成拳頭?的小手。

    怕吵醒熟睡中?的女兒，許知意急忙示意護士再將其抱走。

    直到門被?關(guān)上，她才堪堪收回目光，強壓下眸底的不舍。

    “不再多看看嗎，老?婆？”

    被?說中?心思，她瞟了一眼?正在活動胳膊的伴侶，唇角翹起一抹弧度，“再過會我怕你?抱不住?！?/br>
    她當(dāng)然能?察覺出裴清琰的緊張，與過分的小心翼翼。而她自己何嘗不是？

    若不是身子沒力氣?，她怎么也要抱一抱孩子。

    剛才那短暫的幾分鐘，嚴(yán)格意義上是她第一次看到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