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這檔子事兒，鬧了嫌隙，孫大娘一家子竟是連曉月一家都不搭理了，尤其這幾天，出來進(jìn)去的收拾房子，碰上了，這邊兒打招呼，孫家理都不理，只當(dāng)沒看見，弄得關(guān)系很僵。

    昨兒晚上曉月還聽見老娘發(fā)愁嘆氣，這叫什么事，這往后一個院住著，打頭碰臉的，難道連句話都不說，鄰居鬧的跟陌生人似的，多別扭啊。

    姥姥氣道：“這孫婆子白活這么大歲數(shù)，真是越活越回去 ，連人事都不懂了，有能耐自己找單位要房去啊，沒本事要房還不舍得掏錢買，怎么著，想空手套白狼啊，舊社會的資本家都不帶這么明搶明奪的，要我說，你管她呢，不說話正好，省的找氣?！?/br>
    曉月聽了這些還感嘆，真沒有事事如意的事，自己這重生一回，分家了，開外掛了，小舅買房了，自家也要買房，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順心的事，都忘了也有不順的。

    這孫家的心態(tài)其實也不難理解，人都一樣，別人的東西占久了，就會下意識當(dāng)成自己的，等人家來要的時候，就舍不得還了，這是人性。

    不過曉月倒不發(fā)愁，一是遇上孫家這樣的，不說話不來往反倒更好，再有，不是還得買房呢嗎，要真是住得不痛快，干脆搬到新買的房子去不就得了，干嘛非得找別扭。

    曉月本想今兒尋個機會勸勸老娘，不想一回來就碰上了孫婆子從家里出來，而且瞧那臉?biāo)岵淮罾砣说睦掀抛咏駜焊鷵Q了個人似的，那老臉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曉月不想理會孫婆子，因為看見這孫婆子總會不由自主想起她奶奶那個老巫婆，聽小茹姨說，這孫婆子也偏心，偏她家的老兒子，孫子也只疼老兒子生的那個，但孫家的老大老二卻不是老爹這么老實的，媳婦也不是省油的燈，三兩天就會打一伙，那老二媳婦尤其厲害，堵著婆婆門罵街，罵的甭提多難聽了。

    曉月琢磨，孫婆子給自家臉色看，估摸也是不想家丑外揚，雖說河沿路的老街坊沒有不知道的，但終歸隔著院墻，就算別人聽了去，也沒直接丟老臉。

    曉月有時候挺不理解孫婆子這樣的人，隔著院墻丟人跟直接丟人有什么差別，這不是掩耳盜鈴嗎。

    不過，這才一天的功夫，怎么就變了，曉月躲在一顆槐樹后，等著孫婆子走了，才進(jìn)了院，一進(jìn)來就問：“孫家來做什么，不是連話都不說嗎，怎么今兒趕著上門了?！?/br>
    小舅：“孫家是來商量賣房的？能不好說好道的嗎？”

    曉月一愣：“是想買我家那間房？那可不成?！?/br>
    小舅低聲道：“這拆遷的消息都知道了，誰賣啊，當(dāng)我傻還是當(dāng)你爸媽傻啊，是孫家鬧起來了，聽說昨兒晚上打成了熱窯，孫老二家那個潑婦老婆，把能砸的都砸了，舉著菜刀放出話來，要是不分家，就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誰也甭想要命，這孫家老兩口子敢不答應(yīng)嗎?！?/br>
    這才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呢，孫婆子這種老婆子就得遇上混橫不講理的兒媳婦，才能鎮(zhèn)得住，不過，既然不是買那就是賣了。

    想到此，曉月驚喜的道：“難道是要賣房？”

    小舅點頭：“都分家了，不賣房怎么分，不過這孫家還真精，已經(jīng)掃聽了我買老付那個院子的價兒，比著老付家的價兒要兩百六一平，這還不算，連她們住的那個臨建房也要一塊賣，那臨建可沒本，真虧她開得了口?！?/br>
    曉月愣了愣：“這么說沒買成？可惜了?！?/br>
    小舅：“可惜什么，我這是策略，買東西哪有不討價還價的，他家要多少給多少，真當(dāng)咱家的錢是大風(fēng)刮來的啊。”

    曉月不禁有些急：“萬一孫家賣給別人怎么辦？”

    小舅篤定的道：“她家倒是想，也得有人買啊，河沿路這邊兒什么行情，大家門清著呢，真要是這么好賣，老付那個獨院能一萬二便宜給我？做夢吧?！?/br>
    曉月這才想起來，自己關(guān)心則亂，竟忘了這河沿路可不是后世寸土寸金的河景地段，如今還是臭氣熏天，人人都恨不能繞道的臭河邊兒。

    忍不住道：“小舅真聰明?！?/br>
    小舅一拍胸膛得意的道：“那是，我家曉曉都考年級第八了，我這當(dāng)舅舅的總不能太丟人。”

    第50章

    獨院子有希望

    劉秀榮是厚道人，聽了這話忙道：“這老兩口子也不易，她家要賣，咱家要買，正相合，也省的再往別處找去，價兒差不多就行了，本來也沒多少錢，我都替這老兩口子發(fā)愁，賣了房，往后怎么辦，房子可是根兒啊?！?/br>
    小舅：“姐，您這可是瞎cao心了，您甭看孫大娘咋咋呼呼的像多厲害似的，其實沒用，孫家做主的還是孫老頭兒，那老頭兒別看平日里不念不語的，心眼多，主意正，姐想想這河沿路的房子大都是紡織廠分的，誰家有孫家房多，孫家有三個兒子算什么，那生了四個五個兒子的也有好幾家呢，也沒見一個兒子一間房啊，要不是老孫頭天天去廠部坐著磨，他家至多就分兩間?！?/br>
    曉月不禁道：“但他把房子賣了，可就買不上三間房了，他兒子好說，有手有腳有力氣，不愁掙不到錢，這老兩口的年紀(jì)，要力氣沒力氣，要能力也沒能力，連間落腳的房子都沒有，怎么過日子？”

    小舅：“你這丫頭還真隨了我姐，怎么年紀(jì)不大，這么愛cao心呢，誰說孫老頭沒能耐了，跟你說吧，那老頭子能耐大著呢，他可是紡織廠的職工，雖說早就退休了，也是廠里的人，真沒地兒住了，不是還有廠子嗎，老兩口子直接往廠部一搬，廠領(lǐng)導(dǎo)能不給解決？”

    劉秀榮搖搖頭：“你忘了，從去年年底國家就出政策，取締了福利分房，不能分房了，廠里能怎么解決？”

    小舅：“姐，國家是出了政策，可怎么也得適應(yīng)些日子，沒說咔一下就徹底取消的，再說這里頭的彎彎繞多著呢，前幾天，王慶那小子沒房結(jié)婚，對象都要散了，一急之下，拿著一瓶安眠藥去了廠長辦公室，說不給解決房子，就喝安眠藥，鬧了一天，好幾個領(lǐng)導(dǎo)一起上，好不容易才勸回去，沒幾天就分了房，這會兒正cao持著收拾結(jié)婚呢?！?/br>
    說著撇撇嘴：“不過，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算什么爺們，一間房能值幾個錢，咱老爺們力氣有的是，隨便琢磨個買賣道兒掙錢還不容易，有了錢想買什么樣的房沒有，用得著這么舍臉丟人嗎?！?/br>
    曉月聽明白了，合著孫家老兩口子早就打算好了，準(zhǔn)備訛間房，如今福利分房的政策國家已然取締，房改政策正在逐步推行，曉月可是比誰都清楚，后世都是商品房，老百姓得真金白銀的掏錢買，一套老破小都得上百萬，更不消說那些黃金地段的房子了，若是再跨個重點學(xué)片，那真是天價兒了。

    往往為了買一套房，得搭上一家三代的全部財產(chǎn)，還得苦哈哈的還貸款，福利分房這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想都不敢想。

    可這是后世，如今的房子卻不值錢，因為九零年之前都是福利分房，只要上班有個正式工作，就可以申請住房，隨著家庭人口的增加還可以申請換大的。

    人都有劣根性，白給的都不當(dāng)好的，反正沒房子住就找單位申請唄，申請不下來就去鬧，鬧個幾回單位領(lǐng)導(dǎo)顧及影響也就妥協(xié)了，鬧一回吃到了甜頭，自然還會去鬧，哭鬧的孩子有奶吃就是這個道理，老實巴交守著規(guī)矩的諸如老爹老娘這樣的，根本不會去鬧，所以也占不到額外的便宜，不僅如此，還一心替別人著想。

    果然，老娘開口道：“你是有能耐掙的來，孫大爺孫大娘這么大歲數(shù)了，往哪兒掙房子去，不找單位解決難道睡馬路啊，再說，人家能要來房子也是本事，跟咱家也沒干系，咱既要買就照著外頭的行市，該多少是多少，犯不著占人家便宜?！?/br>
    劉正榮知道他姐的性子，便應(yīng)了下來：“那成，等孫家再找來，就把這事兒說明白，等孫家這邊兒譜了，我再去問問老趙，他家如今住著樓房，這間房子空著也是空著，還不如賣了呢?！?/br>
    曉月真心佩服，她小舅這腦瓜就是靈，這一開口就說到點子上了，把孫家的三間買過來，再加上自家的，差一間就是獨院了，這事兒真要辦成了，便宜可占大了。

    劉秀榮點了點頭，反正這買房的事交給自己兄弟，他想怎么折騰都行，自己的親兄弟有什么不放心的，便不再提買房的事，開始琢磨晚上是不是熬個魚湯，如今丈夫跟正榮除了去廠里還得時不時去外頭修車，都累瘦了，得好好補補，更何況曉曉快大考了，營養(yǎng)也得跟上才行。

    想著便轉(zhuǎn)身打算去廚房，卻被女兒攔下了：“媽，明兒把您的自行車借給我好不好？”

    劉秀榮疑惑的道：“你又不會騎，借車做什么？”

    曉月愣了愣，這才想起來，貌似自己上一輩子是考上中專之后，才學(xué)會騎自行車的，這也不能怪自己，而是沒機會，家里是有兩輛自行車，可老爹的是二八大梁車，又重又高，曉月試過一次，推著都費勁，更別提騎了，老娘倒是買了輛二六的坤車，卻一直被厚臉皮的趙衛(wèi)紅占著，老娘上班都走著去，自己學(xué)車又不是什么正事，想都不用想。

    后來中考的成績下來，夠上了中專的分?jǐn)?shù)線，考慮到學(xué)校離的遠(yuǎn)，騎車方便，老爹才跟爺爺開口要錢買了一輛二手的，自己練了足足一個月才學(xué)會。

    運動一直是曉月的短板，這大概跟性子有關(guān)，她比較懶，后世健身盛行，身邊的同事除了自己之外都去辦了健身房的年卡，天天往健身房跑，只有自己一下班就回家，往自己的小屋里一關(guān)，抱著手機電腦，刷抖音，聊微信，看小說，玩游戲，忙的不亦樂乎，至于健身還是算了吧，她可是看過女同事們在健身房的狀態(tài)，渾身大汗，把自己累的跟頭老牛似的，曉月實在沒看出有什么樂趣，根本就是受罪。

    話題遠(yuǎn)了，接著說騎車，總之這時的她的確應(yīng)該不會騎車，但凡事總能變通一下吧，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倒是想出個主意來：“那個，誰說我不會騎了。”

    劉秀榮：“你會騎？什么時候?qū)W的，怎么我跟你爸不知道。”

    曉月：“又不是什么大事，學(xué)個騎車，難不成還得鬧得天下皆知，就是上學(xué)期，在學(xué)校跟同學(xué)練了幾次就會了?！边@話說出來，曉月自己臉上都有些熱辣辣的，就她這運動細(xì)胞，練了足足一個月還騎的磕磕絆絆呢，不過為了糊弄老娘，也只能睜著眼說瞎話了。

    曉月沒想到的是，自從一模成績下來，她一下子前進(jìn)一百五十四名，直接轉(zhuǎn)進(jìn)尖子班的亮眼成績，讓劉秀榮對自己女兒的信心上升到了一個空前的高度，覺著任何不可能的奇跡都可能發(fā)生在閨女身上，別說練幾次，就是女兒說一次沒練，騎上就會，劉秀榮都認(rèn)為合情合理，誰讓自己閨女聰明呢。

    所以，劉秀榮都沒再說什么，便把車鑰匙給了曉月，痛快非常，鑰匙給了才想起問女兒借車做什么？

    曉月自然不能說去找門路賣隨身聽變現(xiàn)，實話肯定行不通，便說自己想去書店逛逛，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復(fù)習(xí)資料，打算買一些回來復(fù)習(xí)。

    借口找的太冠冕堂皇，都把老娘感動了，不僅給了車鑰匙，還塞了二十塊錢，囑咐曉月看見有用的就買回來，別舍不得。說完就去廚房了。

    曉月拿著二十塊錢，心里真有些愧疚，不過，很快愧疚變成了竊喜，看起來老爹最近真沒少掙啊，若不然老娘不可能出手就是這么一筆巨款。

    第51章

    出手就是一筆巨款

    有道是腰里有錢心中不慌，加上原來的存項，一共三十二塊是曉月目前的全部家當(dāng)，第二天一早她揣著家當(dāng)，騎車走了，曉月知道老娘在后面遠(yuǎn)遠(yuǎn)的跟著自己，直到自己騎車過了小橋，到了河對面，才沒再跟了。

    昨兒答應(yīng)的雖然痛快，心里卻不確定，也是，畢竟在老娘眼里，自己從沒騎過自行車，也沒學(xué)過，心里擔(dān)心，偷偷跟了出來，見自己的確騎的蠻熟練，才放心。

    曉月不免失笑，老娘還是那個性子，一點兒都沒變，總把自己當(dāng)成孩子，想想前世自己四十多了，老娘也一樣，更何況如今自己的確還沒成人。

    腦子里亂七八糟的念頭，卻并不影響速度，曉月腳下蹬的飛快，往記憶中那條街騎了過去，河沿路離那條街并不遠(yuǎn)，騎了二十分鐘，就看到了前面那個分外熱鬧的入口，離著老遠(yuǎn)，就聽見錄音機放歌的聲音，為了吸引顧客，自然都放最流行的，這時候最流行的就是香港的四大天王，臺灣的羅大佑，張雨生，都是九十年代最火的港臺明星，把著路口就是個音像店，說是音像店，架子上擺的大多是卡帶，錄像帶極少，畢竟這時候大多家庭即便能買得起，錄音機，電視機，但錄像機價錢昂貴，屬于極奢品，不是普通工薪家庭能負(fù)擔(dān)的，所以這時候的音像店基本都以賣卡帶為主了，主打港臺歌星專輯，最流行的賣的最快，店門口放兩個外放的音箱，聲音調(diào)到最大，街對面都聽的一清二楚

    放的是羅大佑的專輯，循環(huán)播放的主打歌正是戀曲九零，烏溜溜的黑眼珠和你的笑臉，怎么也能忘記你離去的轉(zhuǎn)變……

    熟悉的旋律跟記憶中重合，一瞬間仿佛把曉月拉回了前世，上一世初三畢業(yè)，夠上了中專線，爸媽大概覺得上了中專，就等于抱上了鐵飯碗，以后一輩子都不用發(fā)愁了，也就不再督促曉月學(xué)習(xí)，隨她出去逛。

    正趕上大樹胡同對街新開了一家音像店，老板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穿著老頭衫牛仔褲，出來進(jìn)去的都背著一把木吉他，人長的不帥，但彈起吉他來，便立刻不一樣了，音樂就是有這樣神奇的力量。

    小老板彈的最多的便是這首戀曲九零，邊彈邊唱，那時候曉月混在幾個大樹胡同的大孩子中間，在音像店的玻璃窗外拖著腮幫子望著，覺得彈琴的小老板真帥。

    可惜，那個音像店沒開幾個月就關(guān)門了，聽老鄰居們私下里說閑話是房東聽見有擴路拆遷的消息，怕房子租出去到時候有麻煩，干脆就收回來鎖了門等著拆遷。

    不過，就算那個房東沒把房子收回去，估計那個音像店也開不長，大樹胡同那一片都是運輸廠的職工家屬，街對面雖然有一片樓房，運輸廠的好幾個大領(lǐng)導(dǎo)住在哪兒，但那一片都是小二樓，住戶并不密集，素質(zhì)文化底蘊較高，像音像店這種地方，應(yīng)該很少光顧，平常來逛的還是對面的住戶，而對面的一大片平房雖然人口多，但都是普通工人，若是以前還好，如今國營大廠都不景氣，運輸廠正暗戳戳的醞釀著第一批職工下崗，人心惶惶，都怕下了崗沒飯吃了，家里都省著過呢，恨不能一分錢都掰成八瓣花，哪會縱容家里的孩子來買卡帶，再說，很多家里連錄音機都沒有，買卡帶做什么。

    沒有購買力的地方，可以想見音像店的生意有多慘淡，所以，曉月倒覺沒開下去說不準(zhǔn)是件好事，要是真開下去了，那個小老板只怕賠的更多。

    不過那個小老板讓曉月迷戀上了吉他，只可惜家里經(jīng)濟拮據(jù)條件有限，不可能給她買吉他，也不會支持她學(xué)這個，畢竟在大人眼里，彈吉他就是不務(wù)正業(yè)，好好學(xué)習(xí)，考個好學(xué)校，將來有個輕閑干凈的好工作才是正事。

    但曉月卻有了執(zhí)念，即便不會彈，但在她上班之后，發(fā)第一個月工資的那天，就去買了把吉他回家，為此還被老娘數(shù)落了好幾天。

    還在外面找了學(xué)吉他的地方，學(xué)了有大半年，后來公私合營，改制，她也換了單位，競爭強，壓力大，迫不得已去進(jìn)修學(xué)習(xí)，拿學(xué)歷，考資格證，每天忙的跟個陀螺一樣，哪還有彈吉他的心情，便就此丟開了手，那把吉他也被她束之高閣，成了壓箱底的存貨。

    因為這段經(jīng)歷，曉月對這首戀曲九零格外有共鳴，一聽到這歌就會不由之主想起前世，想起那把吉他，就如她少年時不切實際的夢一樣，被現(xiàn)實束之高閣。

    曉月把自行車存在路邊的存車處，便進(jìn)了那個音像店，打算從這家店逛起，音像店的店面不大，但地點好，把著街口，人來人往都會經(jīng)過，也因此，店里有七八個顧客，有直接買了卡帶結(jié)賬的，也有還在架子前看的。

    曉月今兒有一天的時間，所以不用著急，一個架子一個架子的看過去，逛了一大圈，仍是挑了一盤羅大佑的專輯，往門口的收款臺打算結(jié)賬，這會兒已經(jīng)排上了隊，她前面有三個人等著結(jié)賬，人人手里都拿著兩三盤卡帶，可見這家音像店生意紅火。

    等排到了曉月，曉月把手里的磁帶遞過去，那人看了看，頭也不抬，說了句一塊，曉月知道這是盜版的，這時候根本沒有版權(quán)意識，只要賺錢，直接盜過來錄了就能賣，成本微乎其微，這一塊的定價，保守估計至少有對半的利，但曉月也沒講價，拿出一塊遞了過去，那收錢的大約奇怪有人不講價，抬起頭來看了曉月一眼，見是個學(xué)生，也就不奇怪了，不過這女生倒是很清秀。

    對上這人的臉，曉月不免驚愕，自己剛在外面想起大樹胡同街對面那個音像店彈吉他的小老板，不想這就碰上了，這個收錢的不正是那個小老板嗎，這是他的店？還是說他在這兒打工？

    小老板見曉月直愣愣的盯著自己，神色有些古怪，不禁道：“小姑娘，你看著我做什么，有事？”

    第52章

    彈吉他的小老板

    曉月回神忙道：“沒，沒事兒?！蹦弥艓С隽艘粝竦?，站在門口忍不住回頭，目光落在小老板身后的吉他上，一時間忽覺世界真的不大，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但很多人總能遇到，或許這就是緣分。

    曉月不禁笑了笑，正要往前逛，忽聽一聲小姑娘，曉月站住回身，果然是那小老板，幾步走到曉月跟前兒，把一張字條遞了過來：“要是想學(xué)彈吉他，可以打這個電話找我，我叫沈濤?！?/br>
    曉月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想學(xué)吉他？”

    小老板眨眨眼：“我說我能掐會算，你信不信？”

    見曉月一臉莫名不禁笑了起來：“逗你玩呢，是看見你在外面沒走，一個勁兒盯著我的吉他，就猜或許你有興趣學(xué)吉他，正巧，我最近在朋友的吉他教室?guī)兔陶n，你若有興趣可以來看看?！?/br>
    正說著，音像店里一個胖墩墩的女人，插著腰探出一張圓圓的大餅?zāi)樀溃骸吧驖悴唤Y(jié)賬出去做什么，沒看見店里有多少客人嗎，要是不相干了，趁早滾蛋，別跟老娘這兒瞎搗亂?！蹦樕淮蠛每?，嘴里還叼著煙卷，大餅?zāi)樕袭嬃藗€大濃妝，齊耳的頭發(fā)燙了亂妝的小卷，抹了不知多少摩絲，頭發(fā)絲都硬挺著，風(fēng)吹都不帶動一下，胖胖的身子小短腿，偏偏還穿了一條緊貼身的腳蹬褲，把那粗粗的斷腿勾勒的纖毫畢現(xiàn)，上身穿了件燈籠袖珠光白襯衣。

    很中肯的說，這一身搭配，在九零年是相當(dāng)時尚的，包括她的頭型，都是最流行的，這時候的流行時尚都是仿著港臺明星來的，這一身穿在明星身上，當(dāng)然好看，畢竟人家是明星，明星哪怕披一塊麻袋布，都能成為被人追捧的時尚單品，這是明星效應(yīng)。

    當(dāng)然，要是普通人長得好不好看先不論，身材差不多的穿上也不難看，偏偏這位大姐胖不說，身體比例還不好，五五身，小短腿，若是穿普通一點兒的衣服，或許還能遮蓋一些缺點，但穿上這身，不僅沒有起到絲毫遮蓋作用，反而把她身材的缺點無限放大，還畫了個大濃妝，真不知道怎么想的，難道她自己出門前不照鏡子嗎，流行并不代表適合每個人，她這樣打扮讓曉月想起了后世的買家秀，太慘不忍睹了。

    而且，說話還如此刻薄，小老板竟然給這樣的人打工，實在運氣有夠背的。

    沈濤卻好像很怕丟了這份工作，忙跟曉月擺擺手，跑進(jìn)店去了，隔著玻璃，曉月還能看見，那胖女人插著腰數(shù)落小老板，而小老板只是低頭干活，一句話也不敢反駁。

    等胖女人走了，小老板才抬起頭，沖自己揮了揮手，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曉月點了點頭，把紙條收進(jìn)書包里，進(jìn)了長街，說是長街，其實并不算長，從這邊街口到頭出去，總共不到一公里，但兩邊店一家挨著 一家，攤子都擺到了店門外來，有賣磁帶，但大多都是賣游戲機的，這年頭的游戲機就是紅白機，插上游戲盤就能玩，游戲也相對簡單，什么頂蘑菇的超級瑪麗，坦克，飛機，魂斗羅等等，跟后世那些效果震撼，人設(shè)復(fù)雜，劇情精彩刺激的游戲沒有可比性，只是簡單的通關(guān)小游戲，卻依然火爆，曉月記得自己上中專之后，去同學(xué)家第一次玩，便覺得好玩極了，只要手柄在手，可以玩的廢寢忘食。

    門口有店老板，熱情非常，只要有人從攤位前一過，便忙著招呼兜攬生意，大人就介紹游戲機，像曉月這樣一看就是學(xué)生的，便介紹游戲盤。

    曉月推了好幾個熱情的店老板，她是喜歡玩游戲，但游戲機對她家來說太奢了，買不起，更何況她今天來這里可不是買游戲機的，而是為了把自己的隨身聽變現(xiàn)。

    所以曉月的目標(biāo)是音像店，第一家雖說碰上了個熟人，至少曉月認(rèn)為是熟人，但那小老板只是個打工的，那個胖女人才是老板，曉月覺得，那個刻薄的胖女人，應(yīng)該不會要自己的隨身聽 ，自己要是開口，說不準(zhǔn)會以為自己搗亂。

    曉月可不想觸這個霉頭，況且 這賣東西尤其是二手貨，得看眼緣，說白了就是得順眼，曉月走了半條街，終于看見了順眼的音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