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不是同性戀?！眻F(tuán)長說。

    寶兒譏誚地卷起嘴唇，他還沒得及說些什么——

    “不，我是。”查理說。

    令人難堪的沉默持續(xù)了好幾分鐘，直到一個男孩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童子軍協(xié)會從本年1月1日起通同意接受同性戀青少年加入童子軍?！敝笇?dǎo)教師委婉地說：“雖然查理并不是格蘭德的學(xué)生，但我認(rèn)識他已經(jīng)有好幾年了，他是個好孩子?！?/br>
    寶兒。道格拉斯抱起手臂向前走了一步，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我在意的不僅僅是這個，”他慢條斯理地說：“我在意的是有人故意隱瞞了這點，”他看向團(tuán)長：“我，還有我小隊的隊員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和一個未來的戀童癖和雞jian犯呆在一個帳篷里，沒有一點防備，只穿著短褲和背心，睡袋緊挨著睡袋如果沒人揭穿他，在今后的一個星期里，我們還得和他繼續(xù)形影不離，用一個淋浴室，用同一把小刀，在一個鍋子里吃飯，我們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沒有性病和艾滋——你覺得這樣對我們很公平？”

    “他很健康?！眻F(tuán)長說。

    “你是誰？是他的爸爸嗎？”道格拉斯不耐煩地說：“我可明白為什么檢查蜱蟲的時候他會被趕出來了，嗯，然后你就利用你的權(quán)利，把他強行塞到我的小隊里，只因為我們對他的事情一無所知。”他做出一個輕蔑的表情“我不想再和你說些什么，尊敬的團(tuán)長先生，我說過，我會投訴的。我保留這個權(quán)利，現(xiàn)在我還要做一件事情，”他轉(zhuǎn)身看著他身后的隊員：“舉手表決。”

    “誰還想在自己的帳篷里看到這個惡心的家伙？”道格拉斯說：“不想的人把手舉起來?！?/br>
    查理看著那兩個格蘭德學(xué)校的男孩，在準(zhǔn)備晚餐的時候他們相處的還很好，他們沒有飛釣勛章。卻看到了他釣到的那條魚，他們幾乎是帶著點崇拜向他詢問每一點細(xì)節(jié)，其中一個還邀請他到自己家去玩，他們家附近也有一條大河。他們可以在那里釣上一整天的魚。

    一個男孩沒有絲毫猶豫就舉起了手，而另一個，也就是對查理發(fā)出過邀請的男孩，也只遲疑了一秒鐘不到的時間。

    “這下好了，”寶兒說：“我們的事兒解決了，你可以滾了，同性戀?！彼D(zhuǎn)向自己跟班之一：“你去找找，只要是他碰過的，不管是衣服還是睡袋，毛巾。全都丟出來，我想他會需要的。記得戴手套，再往帳篷里噴點消毒劑?！?/br>
    “啊，對了?！彼谧呋貛づ裰?，又以一種讓人心生惡心的夸張姿態(tài)說道：“團(tuán)長先生。您也許可以問問別西卜和撒沙，說不定他們會很樂意看到查理先生睡在他們身邊，因為他們兩個也是一對兒，在學(xué)校宿舍里，他們就經(jīng)常睡在一張床上?！?/br>
    別西卜聞言只是聳了聳肩。

    格蘭德學(xué)校的學(xué)生倒是沒幾個會相信道格拉斯的話，撒沙?；羝战鹚故怯信笥训?，格蘭德的新女神。黑頭發(fā)的莉拉，他們一起看書，寫作業(yè)，吵過架，很早之前還有人看到莉拉偷偷摸摸從撒沙的宿舍走出來，身上只裹著一床床單。在白鹽城打比賽的時候，他們還一起消失了一整晚，也有人聽說莉拉是為了霍普金斯才想法設(shè)法轉(zhuǎn)到格蘭德來讀書的。

    至于別西卜，別開玩笑了，這家伙沒有女朋友。但他有無數(shù)個約會對象。

    他們也知道小心眼的寶兒。道格拉斯一直恨著撒沙。霍普金斯和他的朋友別西卜。比桑地，因為連續(xù)兩任游泳隊教練，哦，或者說，道格拉斯看中的女人都對霍普金斯青睞有加，尤其是后一位，她看著霍普金斯的眼神不知道讓多少男孩為之心碎，就算他們知道凱瑟琳是撒沙?；羝战鹚沟囊虌?。

    查理遲疑著，他的東西已經(jīng)被道格拉斯小隊的人送出了帳篷，不是扔，那個邀請過他的男孩低著頭，拎著一床卷起來的睡袋走到他跟前，然后就像是怕會抓住那樣飛快地跑回了帳篷。

    睡袋里面露出了沒有塞緊的衣服和毛巾，但看得出來是被整理過的。

    “好啊。”別西卜說，他轉(zhuǎn)身看了看自己的隊員；“舉手表決嗎？怎么樣，愿意要查理的人舉手?！?/br>
    “不，”團(tuán)長說：“你們的人已經(jīng)太多了——查理和我們一個帳篷?！?/br>
    撒沙看向查理，那雙茶褐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尤為明亮，他很快垂下了頭。

    指導(dǎo)教師和團(tuán)長督促著孩子們回去睡覺，并告訴他們明天的起床時間延遲兩小時，別西卜和撒沙回到了帳篷里，和他們的小隊隊員一起鉆進(jìn)了睡袋。

    隊員們幾乎是立刻睡著了，別西卜卻一點睡意都沒有，他在黑暗中平心靜氣地等了半個小時，睜開了眼睛，不意外地在黑暗中看到了另一對銀色的眼睛。

    他們從睡袋里爬出來，沒有驚動任何人，包括睡在他們必經(jīng)之路上的隊員們。

    “我們?nèi)ツ膬?？”撒沙問?/br>
    “一個洞xue，我在釣魚的時候看到的?！眲e西卜說。

    這個位于山壁上的洞xue距離營地并不遠(yuǎn)，旁邊還有很多小和淺的洞xue，但它很深，往下凹，像個埋在地里面的壺，有一個房間那么大，河水漫過淺灘，把它淹沒了三分之二，經(jīng)過沉淀后變得更加清澈的水既清涼又溫柔。里面還有數(shù)之不盡的小魚，當(dāng)兩個男孩潛進(jìn)去的時候，它們急急忙忙地涌過來，啜著他們光裸的皮膚。

    “嘿！”別西卜喊道。

    “別吵醒別人，”撒沙悠哉地浮在水面上：“尤其是寶兒。道格拉斯，他準(zhǔn)會嚷嚷著我們是來偷情了?！?/br>
    “那就讓你的小寶貝兒離我遠(yuǎn)點唄?！眲e西卜說：“它們弄得我癢癢的厲害?！?/br>
    撒沙沒回答，只是懶洋洋地抬了抬腳，小魚們向他聚攏過去。

    道格拉斯搞的這出戲真是既滑稽又令人作嘔，他大概還不知道比起查理來他自己更像一個小丑，另外作為異能者，今天的活動量還不足以讓他們亟需睡眠，別西卜認(rèn)為自己應(yīng)該出來走走，撒沙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

    海神島上也有很多這樣的洞xue。它們是被海風(fēng)和海水腐蝕出來的，這兒大概就是河流——他們所觸碰到的每個地方都很光滑，露出水面的石頭也是這樣，別西卜探出手臂。只在頂端能夠摸得到苔蘚，這個洞xue在大部分情況下應(yīng)該都是被格蘭德河徹底占領(lǐng)的。

    但這里真的很安全，在河水沒有暴漲的時候，大魚絕對游不進(jìn)這個洞xue，呆在里面的小魚能夠安然成長，到洞xue無法容納下所有小魚的時候，它們也已經(jīng)長大到能夠獨立面對外面那個險惡的世界了。

    “我們可以在這兒待到明天嗎？”別西卜問：“那兩個家伙打起鼾來就像是兩股小型臺風(fēng)在帳篷里較勁，我覺得我的睡袋都在震動?！?/br>
    “團(tuán)長會扣光我們的分，”撒沙慢悠悠地說：“然后申請撤銷我們的露營徽章?！?/br>
    既然撒沙這么說，別西卜也只有同意。和朋友一起潛入陌生的洞xue里逗逗小魚們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一個人在這兒對著黑黝黝的水面簡直就是個傻瓜。

    他們出來的時間很合適，回去的時機卻選擇的不對。

    兩個人，一大一小，就在他們預(yù)備離開洞xue和小魚的時候涉水走了過來。

    “是團(tuán)長?！眲e西卜用口型對撒沙說：“還有查理?！?/br>
    別西卜敢向圣母發(fā)誓。他絕對不是想要有意偷聽的——團(tuán)長選擇的地方是在是太不湊巧了，他就停在洞xue的左前方。

    格蘭德河奔流不息，流水有規(guī)律地?fù)舸蛑舆吪c河底的卵石，發(fā)出低沉的訇訇聲音，別西卜和撒沙依然能夠聽清楚他們的對話，但無論是兩個中的哪一個，說起話來都是斷斷續(xù)續(xù)的。

    最先是團(tuán)長在責(zé)問查理。他認(rèn)為查理不該就這么承認(rèn)下來，有關(guān)于——他有點不正常的事情。

    查理則激烈地反駁，他不認(rèn)為自己有什么不正常，同時也不認(rèn)為自己需要隱瞞，如果真的要隱瞞，他就不會在自己的博客里承認(rèn)并在公開場合上公開向一個男孩示愛了。

    “人們并不歧視同性戀?！辈槔碚f：“你的觀念仍然停留在戰(zhàn)爭年代?！?/br>
    “但他們可以把你趕出帳篷！”團(tuán)長咆哮道，但他注意著音量，沒讓它超過格蘭德河。

    “并不是所有人都這樣。”查理說：“我可以去別西卜的小隊！”

    “想也別想！”團(tuán)長喊道：“別靠近撒沙?；羝战鹚梗莻€正常的好孩子，我不想看到他被你影響！”

    “噢?！辈槔碇S刺道：“你在一小時前還在說我不是個同性戀，現(xiàn)在你卻在隔離我，就像我得了大麻風(fēng)?！?/br>
    “麻風(fēng)并不致命！”團(tuán)長發(fā)出嘶嘶的聲音：“艾滋卻是！”查理一下子閉上了嘴，別西卜和撒沙都能聽到他清晰的喘息聲：“我很健康，”他哀求道：“你明明說過我很健康，爸爸?！?/br>
    別西卜眨了眨眼。

    “你如果繼續(xù)這樣下去，”團(tuán)長說：“遲早會的?！?/br>
    “吸毒的人和*的異性戀里面的艾滋病人要比同性戀里面的多得多?！?/br>
    “但你從不吸毒也不*?！蓖艘鄣暮＼婈憫?zhàn)隊隊員哽咽著說：“為什么，查理，你一直是個好孩子——我一點也不知道，你為什么從不和我說？——是我哪里做的不夠好嗎？我本來以為這種事情絕不會和我的兒子扯上關(guān)系，為什么，你為什么要變成這個樣子？”

    “求你，爸爸，”查理說：“求你，別這么說，我很正常，我很好?！?/br>
    “不，”他的父親痛苦地說：“你一點也不好。”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