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婭是弗拉基米爾的人，我沒有把握她會答應(yīng)我的請求。

    果然，她沉默了。她停下腳步，注視著我堅(jiān)定的表情，這個機(jī)會不能溜走，弗拉基米爾不會安排我和其他人見面，如果可以他甚至?xí)盐益i在巴甫契特里，最好將我從其他人的記憶力通通抹去，他變態(tài)地享受著我的孤立無援與無助。

    我要怎么說，大腦飛速地轉(zhuǎn)動著，卻發(fā)現(xiàn)弗拉基米爾的做法很成功，我除了目前他給予的身份，被剝奪了家人，沒有朋友，連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我的要求一旦與弗拉基米爾的吩咐對立，根本不會有站在我身邊的人“麥婭······”，我的指尖用力握緊，不想這唯一的可能性。

    “嗯······好吧。”麥婭猶豫了一會，她覺得為難，作為軍人服從是她的首先遵守的規(guī)則，但是也許她認(rèn)為我的要求并不算過分，以及對瓦斯列耶夫家族的好感，同意了我的意見。

    “不過，你想見的是小馬爾金先生吧，他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都不在帳篷里，看那里，那里有個小型的練習(xí)場，他們現(xiàn)在都在那里”麥婭握住我的手，她的手暖暖的，但是并不熱，她穿著簡單，好像僅僅在襯衫外面套上防水皮衣，身上都被淋濕了也并不在意，出乎意料的是她的手心干燥溫暖，和一般女孩子柔軟纖細(xì)的手不同，能感受到厚實(shí)粗糙的老繭。

    麥婭拉著我走向獵場的右上角，我跟著她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全感，也許她和巴甫契特里的人釋放出的親切，笑容，關(guān)懷沒什么不同，盡管是虛假的，但也真實(shí)得存在過。

    第108章

    chapter 107. 春狩（四）

    走了一兩分鐘，喧囂的人聲遠(yuǎn)遠(yuǎn)地拋在后面，低矮的灌木從小石頭中鉆出來，被雨水一下一下?lián)舸蛑瓜骂^。

    狩獵場的邊緣是一個陡峭的斜坡，繞過斜坡就看到了練習(xí)場。麥婭的步子邁得不大，我跟上去卻還是有些吃力，鼻子完全堵住了，張著的嘴巴小聲地喘氣，吸進(jìn)冷冽的寒風(fēng)好像劃傷了嗓子，泛出若隱若現(xiàn)的疼。

    我們走近了，我一眼就看到了安德廖沙，他背朝著我，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開弓練習(xí)，他拿一塊布正仔細(xì)地擦拭箭頭，靠坐在擺放物品的臺子上，眼睛時不時望向相隔幾個箭靶的距離正在練習(xí)的人的情況。

    “安德！”我大聲喊道，嗓子傳來撕扯的墜痛。腳下鋪設(shè)的石子非常容易松動，我冒著一頭摔得四仰八叉的風(fēng)險朝他跑過去。

    風(fēng)吹開頭頂?shù)亩得?，傾斜的雨水飄到我的臉頰上，水滴掉入眼睛里，模糊了一秒。我看到安德廖沙愣了一下，他循聲抬起頭看到了我，然后咧開嘴笑了。

    當(dāng)與他的距離足夠近時，我一個大跨步跳進(jìn)了他早已張開的懷抱。

    “安德！我很想你。”我埋入安德廖沙的雙臂里，他的懷里并不溫暖，衣服被寒氣浸濕，表面還有一股濕潤的潮濕，但我絲毫不覺得難受。

    “我也是，弗洛夏，能在這里見到你簡直太好了。”安德廖沙一下一下輕輕拍在后背上，他的力度很小慢慢安撫著激動的我。

    我感受著安德廖沙的喜悅，他摸摸我的頭發(fā)，從笑聲里傳遞出想念。

    我鼻尖翕動，深吸一口氣，緩緩?fù)鲁鰜砗笏砷_了安德廖沙，每個人身上的味道都不一樣，有些先天形成，有些是長時間的接觸慢慢沉淀成某一種不會改變的味道。

    這個地方的森林與盧布廖夫雨天的味道太過相似，可我還是從他身上聞到了熟悉的氣息，是什么呢？我分辨著，可能是馬克西姆嘗試栽種新品種，翻動土壤時不小心揚(yáng)起的灰塵，可能是安德森管家一臉正經(jīng)，掐著秒表用guntang的水泡出的熱茶，可能是瑪莎拿出臥室的被子，在難得的艷陽天里拍打著，可能是早餐時馬爾金先生偶爾附和一兩句，手中嘩啦啦翻看的報(bào)紙···令人懷念到想要哭泣的味道。

    “你還好嗎？”安德廖沙將帽子重新給我戴上，聲音悄悄地，他拉住我的手，把我緊握成拳頭的手指掰開，牽住了我的手。

    我不停地點(diǎn)頭，有人一直擔(dān)心我，時時刻刻考慮我的處境，很難不讓人動容，安德廖沙低垂的眼睛和抿著的嘴角，他比自己表現(xiàn)出來得還要不安。

    我只能不斷點(diǎn)頭，肯定地表示自己一切都好，自從進(jìn)入那座城堡以后，弗拉基米爾沒有真正地傷害我，我不去想那些忽上忽下，有時迷惑好奇，有時煩躁失落的感情，我認(rèn)為那與弗拉基米爾無關(guān)，純粹是我自己敏感多疑，又老愛胡思亂想的原因。

    “巴甫契特看來真是小氣，都不肯好好喂飽你。你看看自己，一個正處于生長期的女孩子，又瘦又小，身上都掐不起一層rou，個子也是，我感覺你還和剛走那會兒差不多，不是說你這個年紀(jì)的女孩子正是長個子的好時候嗎？”安德廖沙敘舊結(jié)束，他在善良抒情苦情劇與溫柔毒舌好哥哥之間自由切換，他輕輕捏住我的臉蛋，“只有這點(diǎn)嬰兒肥能讓你看上去健康點(diǎn)。”

    我被他拉扯起嘴角，安德廖沙的獵裝與其他人大同小異，不知道是不是心有靈犀，他穿的是墨綠色的襯衫，沒有系領(lǐng)帶，短外套的顏色稍淺一些，他的長靴不及膝蓋，襯得雙腿更加修長。不過，都不約而同地選擇綠色系與我與安德廖沙無關(guān)，勉強(qiáng)說也是阿芙羅拉與薩沙的默契。

    我不能肯定自己有沒有錯過長個子的黃金時段，但是安德廖沙正處于一個神奇的年齡段，變化在悄無聲息地發(fā)生，他臉上的稚氣正在慢慢褪去，骨骼感將圓潤的稚嫩取而代之，小小的改變帶來氣質(zhì)上的進(jìn)化，他正在向青澀告別，成為一個俊朗又有魅力的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