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快了。”霍來在設備上不緊不慢地cao作著。 乍一看,霍來的設備和普通的筆記本電腦沒什么區(qū)別;但如果細看,就會發(fā)現(xiàn)設備屏幕上顯示的內(nèi)容不太尋常。 不過,即便看到“必死無疑死神cao作系統(tǒng)2.0版”“用戶類別:災禍死神”這些詭異字眼,即便進一步看到“執(zhí)行方式”中“誤食”“窒息”“高空墜物”等奇怪選項,一般人大概也只會當做電腦游戲,一笑置之吧。 校車亮起右轉(zhuǎn)向燈,開始減速。 “‘失足落水’上次用過了,‘雷擊’的話,現(xiàn)在的天氣似乎又不太合適……” 晴夏和銘久淡定地看著陷入選擇困難的霍來。他們只負責監(jiān)督,不負責提議。 校車緊靠路邊停穩(wěn),展開停車指示牌。 霍來仍在糾結(jié):“‘火災’……還是算了吧,我不喜歡消防車的警報聲……” “汐汐的家長來了沒有?”校車門打開,一位年輕的女教師朝外喊道,“汐汐家長?林海汐的家長?” “算了,還是‘車禍’吧,這個最簡單?!被魜斫K于做出了選擇。 一個小女孩跳出校車,女教師阻攔未果。 與此同時,霍來按下了確認鍵。 設備提示音響起:“立即執(zhí)行?!?/br> 馬路上立刻響起刺耳的剎車聲和尖叫聲。 第2章 咒怨 從出生的那一刻起,林海汐便不太被身邊人喜歡。 首先是她的爺爺奶奶。這對思想觀念仍然停留在上世紀的老人,兩年前已從他們唯一的兒媳婦、也就是林海汐的mama那里得到了一位孫女,因此,他們無比盼望這次能抱上一個“帶把兒的”。林海汐尚在mama腹中時,爺爺奶奶便常找人掐算,也曾多次向負責產(chǎn)檢的醫(yī)生套話,總想提前確認這一胎到底是男是女。假如不是醫(yī)生們堅守住了職業(yè)道德,林海汐大概連來到人間的機會都不會有。 “于是他們就向林海汐施加了‘咒怨’?”銘久問。 晴夏面無表情地攪動著美式咖啡:“他們未必盼望過林海汐‘死掉’,但即便是‘出生的不是她該多好’,或是‘早知道是女孩就該直接流掉’之類的想法,也會被認定為實質(zhì)性的‘咒怨’,因為這也相當于對林海汐這條生命的否定。” 霍來發(fā)出一聲冷笑。 “你們老大是周瑗吧?怪不得那家伙最近總能超額完成收集亡靈的指標,原來她把規(guī)則放寬了,簡直就是作弊?!?/br> 銘久曾聽同事們說起過,人類的死亡分為“自然”和“非自然”兩種。按照死神界的定義,“自然死亡”即是人類符合其壽命設定和客觀規(guī)律的自然衰亡,沒有死神的干預;而“非自然死亡”則包括了“咒怨”“災禍”“疾疫”“惡欲”等多種情形,每種情形皆有其對應的死神。 每種情形的死神也都不止一位。無論是作為銘久和晴夏“老大”的“咒怨死神”周瑗,還是眼前這位“災禍死神”霍來,都只是他們所屬情形的萬千死神中最普通的一員。 此前銘久只知道咒怨執(zhí)事們有關(guān)于調(diào)查指標和執(zhí)行指標的業(yè)績考核,卻不知道貴為領導階層的死神們也有指標要完成。 “我們沒有作弊,”晴夏說,“我們完成的指標多,只能說明人類內(nèi)部的矛盾越來越多,彼此之間的怨念越來越強烈?!?/br> “我沒有說‘你們’作弊,我是說你們老大作弊?!?/br> “一回事兒。” “還挺忠的。” “再說,您不也是受益者嗎?通常我們都是聯(lián)系您為符合條件的受怨者執(zhí)行死亡,每執(zhí)行一個人,我們經(jīng)理和您就各完成0.5個指標,要是我們找其他死神執(zhí)行的話……” 霍來又發(fā)出一聲冷笑。 “就算不找我,我依然能通過其他渠道完成指標,其他情形的死神也是一樣??扇绻徽椅覀?,不光你們老大,所有咒怨死神的業(yè)績都只能是零。” 晴夏無言以對。 見銘久不明就里,霍來屈尊解釋道,所有情形的死神中,只有咒怨死神沒有直接為人類執(zhí)行死亡的力量。雖說相當一部分人類死亡的根因都是所謂的“咒怨”,但最終揮動鐮刀收割生命的,卻從來不是咒怨死神。 “老實說,我不理解為什么要有‘咒怨死神’這個群體。有點兒多余?!被魜碚f。 凄厲的哭聲驟然爆響。三人轉(zhuǎn)頭看去,馬路中央,一個年輕女人正抱著林海汐的尸體,悲慟欲絕。 “呃……那個女人,不也是這次的七位施怨者之一嗎?”銘久問。 “嗯,她是受怨者的mama?!鼻缦恼f。 “人類的身心總是自相矛盾,搞不懂它們?!被魜砗攘艘豢谀涛?。 晴夏問銘久:“你還記得咒怨規(guī)則中,那條關(guān)于‘愛’的唯一否決條件嗎?” “‘愛’?” “看來,不是你沒學好,就是你們的培訓老師沒教好。我再給你講一遍,你要記好:只要人間還有完完全全地愛著受怨者、從來不曾對受怨者有過任何怨意的人類,哪怕只有一個這樣的人,那么即便受怨者同時滿足之前提到過的被執(zhí)行死亡的所有條件,也絕不能對其執(zhí)行死亡?!?/br> “我記下了,”銘久連連點頭,“可為什么突然提起這個?” 對于張潔來說,無論生下來的是男是女,都是從她身上分離出的骨rou。雖然她也期望過這一胎能是男孩,但早在備孕之初,她便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并與丈夫林棟約定,無論如何,都會將這個孩子與大女兒林海泓同等珍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