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陶仁雖然表情仍不算和善，但至少比銘久眼中的陶仁要友好一點。

    “也許是裝的，畢竟是為了宣傳。”銘久說。

    “倒是也有可能?！?/br>
    下一張照片里的陶仁托著錦旗橫桿的一端，表情十分別扭，托著橫桿另一端的人似乎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臉上不知為何被打了馬賽克。

    “為什么要擋住他的臉呢？”銘久不解。

    “或許……是為了保護他的隱私吧。”晴夏說。

    “你猜的真對！”

    不知何時，身后冒出一個燙得滿頭是卷兒的胖女人，她告訴銘久和晴夏，照片里這老頭的兒子患有艾滋病，又因艾滋病引發(fā)眼疾。這眼疾倒不難治，但是老頭聯(lián)系了好多醫(yī)院，人家一聽是艾滋病患者，就堅決不收。最后幾經(jīng)輾轉(zhuǎn)，老頭聯(lián)系上了陶仁。陶仁二話沒說，當場就把給老頭兒子治眼睛這事兒答應下來。要不是陶仁，老頭的兒子早就瞎了……

    聽完胖女人的八卦，銘久又仔細看了看那錦旗，中間四個大字是“醫(yī)者仁心”。

    “還有啊，”胖女人似乎一開口就停不下來，“他幫不少家里困難的患者減免費用，有時給患者看病還自掏腰包……你說說，這些患者哪個能不念他的好？”

    “這都是真的嗎？”銘久問。

    “當然是真的，”胖女人的身體仿佛立刻膨脹了一圈，“你看我像是個愛扒瞎的人嗎？”

    晴夏連忙替銘久解圍：“他不是那個意思。謝謝您啊?！?/br>
    隨后二人閃進無人的角落。幾乎就在同一時間，電梯門在他們身后打開。

    盧山來到三樓，蘇萼不遠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晴夏問銘久：“現(xiàn)在你覺得有沒有取消這單業(yè)務的必要？”

    “呃……好像是應該取消，不過……”

    “你擔心‘不良業(yè)績’？”

    銘久點點頭。

    “那你不擔心‘重大失誤’嗎？”

    “如果是‘重大失誤’，會怎么樣？”

    “老實說，我也不清楚，但后果肯定比‘不良業(yè)績’嚴重。”

    銘久如夢方醒，連忙掏出通訊器，準備通知蘇萼取消。

    就在這時，走廊里響起了凄厲的叫聲。

    銘久和晴夏探身看時，一大群人正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有人沖進洗手間，有人鉆到分診臺的桌子下面，尖叫聲、撞擊聲和物品掉落聲不絕于耳，整個三樓已亂作一團。

    一個滿臉是血的人剛從1號診室里跑出來，便被身后緊追的行兇者一腳蹬倒。還沒等他起身，寒光一閃，行兇者手中的刀狠狠砍在他的肩上，他立刻發(fā)出痛苦的叫喊。

    “你們這幫庸醫(yī)，我要把你們?nèi)珰⒐?！”行兇者咆哮著?/br>
    銘久這才看清，那兩人正是陶仁和盧山。錯愕之間，他忘了按下呼叫鍵。

    趁著盧山拔刀的當口，2號診室里沖出一位醫(yī)生，他試圖阻止盧山繼續(xù)行兇，卻被一刀砍翻。

    有兩位護士趁亂將陶仁從盧山身下拖出，被盧山追上，刀光閃過，纖弱的身體瞬間撲倒在地，鮮血很快將護士服染透。

    “別管我，快去報警……”陶仁朝她們喊道。

    “你在干什么？”晴夏朝呆在原地的銘久大喊，“快取消，快取消啊！”

    很快鈴聲便從身后響起，二人回頭一看，蘇萼竟就站在眼前。

    “您、您什么時候來的？”銘久問她。

    “剛到不久。找我干嘛？取消業(yè)務嗎？”

    “對，取消！”

    銘久一邊說，一邊回頭看了一眼。

    此時，殺紅了眼的盧山已騎在陶仁身上，正將手中的剁骨刀高高舉起，準備劈向陶仁的頭。

    “真取消？”

    “什么？”

    銘久沒料到蘇萼這時候還磨蹭，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當然是真取消，快??！”晴夏催促道，聲音完全變了調(diào)。

    蘇萼這才不緊不慢地拿出設備，打開cao作系統(tǒng)。

    與此同時，陶仁又發(fā)出一聲哀叫。他雖然架起胳膊護住了頭，右臂卻因此遭受重創(chuàng)。

    “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盧山再次將刀高高舉起。

    “取消執(zhí)行。業(yè)務已中止?！?/br>
    蘇萼的設備終于響起了提示音。幸好cao作系統(tǒng)不像她那樣慢性子。

    就在剁骨刀的刀鋒即將落到陶仁頭上時，之前和陶仁鬧得不歡而散的那位男醫(yī)生忽然冒了出來。他cao起一把椅子扔向盧山，剁骨刀被砸掉在地。隨后他與盧山扭打在一起。盡管盧山一度占據(jù)優(yōu)勢，可當那個滿頭是卷兒的胖女人加入后，男醫(yī)生終于扭轉(zhuǎn)了戰(zhàn)局。

    緊接著，幾名保安cao著防暴器械趕來，徹底將盧山制伏。

    去急救室的路上，陶仁斷斷續(xù)續(xù)地埋怨男醫(yī)生不該為他冒險，男醫(yī)生一邊察看被盧山咬傷的手指，一邊不悅道：

    “快把嘴閉上吧，跟個拖拉機似的嘚嘚個沒完，還說自己不磨嘰！”

    銘久遠遠地注視著陶仁和男醫(yī)生，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蘇萼問。

    “我在想……”銘久看了看晴夏，“你說的沒錯，人類的有些‘怨’，的確可能是‘愛’的另一種方式?！?/br>
    晴夏點點頭：“人類世界的一切都很復雜?！?/br>
    “而我之前把它想得太過簡單了。”

    “比起那個，你還是想想這次的‘不良業(yè)績’要怎么處理吧。”蘇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