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疊疊的毛毯之外，又是霍文濤的手臂固執(zhí)地攬過來。房間沒有開燈，窗簾緊閉，昏暗中他將她連人帶毯一起抱在懷里，下巴親昵地摩挲她的額頭。

    于是她的額頭變得guntang，隨即眼眶也熱乎乎的，在徹底濕潤之前，她狠狠地往他懷里又縮了縮。

    霍文濤嘆氣一聲，“有什么想說的，就說吧?！?/br>
    她蜷著身子一動不動，好半天才訥訥道，“……你知道我想說什么？”

    “知道。從你今晚走進書店的第一秒我就看出來了，你不開心，對嗎？”

    “嗯……雖然陪你過生日很開心，但……”

    “但畢竟，辛苦許久的項目一夕之間說沒就沒了。”

    “嗯……”她吸了吸鼻子，淚水盈睫，“對不起，我不想在你生日時說這些的……我緊趕慢趕地回來，真的只是想陪你開開心心過生日。”

    “桑綺，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她抬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他無奈地又是嘆氣，“今天有人告訴我，所謂紀念日不一定需要禮物和大餐，重要的是心里裝著對方?！?/br>
    “這話很像是m小姐會說的——雖然若真的沒禮物，她十有八九還是會生氣的。”

    霍文濤笑了，“而我們也一樣。桑綺，重要的是你的心里有我，而不是非得陪著我走完過生日的流程?！?/br>
    “我心里一直有你啊……額，只是有時會忘記電話號碼，偶爾會記錯日期……”桑綺訕訕一笑。

    “那你心中的我是怎么樣的？”

    “……需要實話實說嗎？”她俏皮地開玩笑，但意外的，霍文濤卻很認真。

    他認真得簡直鄭重其事，“桑綺，我不是個幼稚的男人，起碼不是一個在女友傷心失意時，還對‘過生日’這種小事斤斤計較的男人——換而言之，今晚的我更想聽你傾述煩惱。桑綺……”

    他捉住她軟綿綿的手臂，她指尖的點點鉆光在昏暗中尤為璀璨，

    “桑綺，你應(yīng)該明白，我不是個幼稚的男人，我是你的依靠?！?/br>
    于是桑綺的眼淚一點點，一滴滴，漸漸決堤。她埋首在霍文濤溫暖的胸膛前，徐徐抽泣，“霍文濤……”

    “嗯？”

    “你剛才問，在我心中你是個怎么樣的男人，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她摸索著吻上他的嘴唇，“你是最好最好的……”

    “嗯……”霍文濤享受地半閉眼睛，“能開個燈，讓我看看你的表情是否在撒謊嗎？”

    “不要，”桑綺斷然拒絕，“要開燈可以，讓我先把衣服穿好?！?/br>
    霍文濤禁不住哈哈大笑。

    ……………………

    “張清說我運氣好，的確……”桑綺沉沉陷在他臂彎里，“高中時隨便寫的小說，居然小有名氣；大學(xué)時寫的劇本獲獎了，得到陸博的推薦入行，參與的作品都能順利拍完播出……所以張清說我實在太幸運了，幸運得我甚至不知道，這個圈子的常態(tài)究竟是怎么樣的……

    開不完的會議，做不完的修改，無休無止的妥協(xié)。努力籌備，收集資料，死磕大綱，每天都趴在電腦前寫呀寫?？善疵Φ慕Y(jié)果，并不一定是收獲，還可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而這才是常態(tài)。

    今天我看了很久‘家長里短’，看到很多人努力生活，卻因為不可抗拒因素而陷入谷底。這時張清過來對我說——

    下個項目還不知飄在哪里，暫時我們這些人只能拿最低薪水等待著。至于等到何時，誰也不知道?？v然立項啟動，也隨時會有被喊停的風(fēng)險。

    她說入行多年，身邊的同事?lián)Q了一波又一波。很多人沒我幸運，忙碌多年也毫無成果，沒存下錢，沒有作品，口袋和心都空蕩蕩地就離開了。

    這個行業(yè)就是這樣的，梁嚴那種大前輩尚且可以溫飽無憂，但還有更多人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

    張清最后說，我還年輕，還可以另有打算。趁著這段休息期，她讓我想清楚就好……”

    說到這兒，桑綺若有所思地看著天花板，久久沉默。

    直到霍文濤溫柔地問她，“那你怎么想？”

    “……坐在動車上時，我一直看著手里厚厚的資料，明知道可能不會再用到了，卻舍不得就此丟掉……”桑綺深吸一口氣，“我好像的確喜歡這份工作，可……”

    “那就繼續(xù)吧?！被粑臐馈?/br>
    桑綺微微側(cè)目，彼此都沒戴眼鏡，霍文濤的輪廓朦朧得讓她心安。

    “你忘了嗎，你的男朋友是個在市中心有一棟二層門面房的人，他一早就說過——他可以養(yǎng)你?！被粑臐α诵?，“所以什么也不用擔(dān)心，繼續(xù)做吧。”

    桑綺的睫毛顫啊顫，胸口暖意融融，“霍文濤，謝謝你。”

    “只是，我有個條件?！彼麉s說。

    “什么？”她問。

    “我當(dāng)然愿意養(yǎng)你，但是得在合法的范圍內(nèi)?！?/br>
    “啊……”桑綺愣了下，明白過來了。

    霍文濤摸索著，在她指尖輕輕一吻，“桑綺……”

    “嗯?！?/br>
    “趁著這段休息期，我們結(jié)婚吧。不是口頭說說的那種，我們得選個好日子跑一次民政局了?！?/br>
    “好?！鄙＞_喃喃自語，“張清說得對……我實在是太幸運了……”

    ………………

    那之后的日子，悠閑得讓桑綺恍然回到大學(xué)時代。她和同事輪流回公司打卡就好，剩余時間，她幾乎都窩在書店里重cao舊業(yè)——又做回了打理‘家長里短’的兼職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