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清醒

    岑硯甚至愣了下。

    繼而意識到什么, 低低地笑了起來。

    莊冬卿更羞恥了，“你……”

    岑硯極快地接住了話頭，“當(dāng)然?！?/br>
    堵死了后路, “不接受反悔?！?/br>
    莊冬卿：“……”

    莊冬卿低頭捂住臉, 感覺掌心一片火熱, 低聲道：“沒反悔?！?/br>
    聲音輕，悶著，但黏黏糊糊的，岑硯的心仿佛也被什么撓了下。

    靜了會兒, 主要是給莊冬卿平復(fù)的時間, 余光里能瞥見人不好意思了, 岑硯沒有再度刺激莊冬卿。

    須臾才道, “我很好奇?！?/br>
    “你對所有人都這么好嗎？”

    “？”莊冬卿，“別人又不是他另一個爹?！?/br>
    “這樣, ”岑硯垂目，淺笑道，“看來我還沾了他的光。”

    吐了口氣, 又遺憾道, “改日吧，今天實(shí)在是不想起來折騰了?！?/br>
    莊冬卿小聲吐槽，“終于肯承認(rèn)身體難受了呢！”

    岑硯反倒不犟了, 閉了閉眼，順著他的話頭, 如實(shí)道，“嗯, 難受, 全身沒力氣, 頭暈，眼也花，腿站著也吃力。”

    莊冬卿：“……”

    又有點(diǎn)著急起來，不知道該拿這樣的病人怎么辦。

    岑硯看著床幔頂部，緩緩又出聲：“但是心里覺得挺開心的?！?/br>
    “你說得對，總是有些你能做到的事。”

    且只有莊冬卿能辦到。

    莊冬卿又被夸得有點(diǎn)不好意思了，低頭。

    岑硯：“對了，我已經(jīng)決定了留下這個孩子?！?/br>
    話題轉(zhuǎn)得快，莊冬卿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哦，哦哦。”

    “知道這幾天事情必定多，原本是想之后找個時間鄭重說的，現(xiàn)下，反正你也不走，既然也聊到了他，剛好一并說了。”

    “哦。”

    岑硯等了會兒，不見莊冬卿提及其他，詫異，“你好像并不驚訝？”

    莊冬卿：“你想聽實(shí)話嗎？”

    “你說?！?/br>
    “在王府吃得好用得好，柳主管對我也上心，我覺得你會留下他的。”

    岑硯失笑：“……也是。”

    言語具有欺騙性，行為卻騙不了人。

    莊冬卿又道：“而且你做事周詳又縝密，就算不要，也會安排好我們的，所以，從這方面講，我也沒什么擔(dān)心的。”

    岑硯：“你倒是對我放心。”

    莊冬卿有一說一，“還挺放心的，王府這么一大幫人你都能安排得很好，更不消說跟你血脈相連的孩子了?！?/br>
    岑硯：“你……”

    “誰和你說了什么？”

    莊冬卿沒懂，“什么說什么？”

    “什么王府一大幫子人我能安排好的，誰嘴碎在你面前亂嚼了什么？”

    “哦，這個啊，沒人說。”莊冬卿坦誠，“可我有眼睛會自己看啊?！?/br>
    掰著手指細(xì)數(shù)道，“首先護(hù)衛(wèi)你都清楚，誰是誰誰干嘛，這個就可以說明你關(guān)注。”

    “其次府里的仆傭都是從封地跟來的，從上京采買的極少，我和其中好多人聊過，沒有一個對王府不滿，大家都覺得王府立場尷尬，希望能盡快回封地，其中部分是一直跟著你在上京的，還有部分，是中途從封地的王府調(diào)換過來的，太過思鄉(xiāng)的那些你都調(diào)回去了，唔，這個安排很貼心?！?/br>
    “至少你把他們都當(dāng)人看?！?/br>
    “最后就是阿嬤們，王府里有幾個上了年歲的阿嬤，說是在府里當(dāng)仆傭，其實(shí)基本上已經(jīng)是養(yǎng)老狀態(tài)啦~除了想起來做些糕點(diǎn)、扎染、手工，平日沒什么差事的。”

    想到什么，莊冬卿向后看去，“這兩道門簾就是阿嬤們?nèi)镜陌?？?/br>
    “哦對，還有最近的鮮花餅，也是阿嬤們做的?！?/br>
    岑硯略略失神，不由閉上了眼睛，感覺……非常難以言喻。

    很一陣后才再開口，“你觀察得還挺細(xì)致的?！?/br>
    想平淡帶過，奈何聲調(diào)沙啞，脫口便顯出了艱澀。

    莊冬卿：“也觀察了一陣的，開始不知道你到底如何，只能這樣了。”

    岑硯：“所以你覺得我如何？”

    莊冬卿撓了撓腦袋，“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

    “性格穩(wěn)定，思慮周密，孩子跟著你不會長歪的。”

    岑硯笑了起來，“外間可都說我喜怒無常?！?/br>
    莊冬卿卻沒有反駁，想了想，“或許吧，但我瞧著你發(fā)火，都是事出有因的，無緣無故的發(fā)火，我目前還不曾見過?！?/br>
    細(xì)節(jié)太過具體，岑硯徹底失語。

    片刻后，緩聲道：“你也很不錯，會把這個孩子教得很好?！?/br>
    莊冬卿身上有很“真”的點(diǎn)，待人真誠，看待事物，也能瞧見最本質(zhì)的那一面，這些都是難能可貴的。

    “沒帶過孩子，但我會盡力的。”

    莊冬卿主動打斷了談話，“還不困嗎，講了這么多，喝點(diǎn)水嗎？”

    “喝兩口吧?！?/br>
    扶人起來喂了水，莊冬卿又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高興道：“你看，我在這兒還能給你搭把手?！?/br>
    岑硯：“是呢，比起小少爺，柳七他就是個擺設(shè)?！?/br>
    “……”

    算了，不和病人計(jì)較。

    讓人躺下去，莊冬卿又摸了摸岑硯額頭，感覺溫度還好，舒了口氣。

    “真的不睡嗎，折騰了一天。”輕聲嘀咕。

    岑硯：“有點(diǎn)困了。”

    “那我出去？”

    “……再陪我一會兒吧?！?/br>
    “唔，那你別說話了，聽我隨便講點(diǎn)什么？”

    岑硯閉目，“好?！?/br>
    莊冬卿捧著臉：“說點(diǎn)什么好呢……”

    “哦，快立夏了，小花園里又開了一批不同的花……”

    “那個水晶肘子可真好吃，可惜你吃不到，等你好起來吧，讓廚子再做……”

    “昨晚熬的紅豆沙也好，就是食材太雜了，你也得等兩天才能吃了，夏天來了可以熬綠豆沙，阿嬤們說熬好放井里鎮(zhèn)著，撈起來冰冰涼涼的，好期待哦……”

    不是玩的就是吃的，岑硯聽得心內(nèi)好笑。

    但也就是這樣絮絮的日常繁瑣，讓他眼皮真的沉重起來，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這天，莊冬卿走的時候他不知道。

    *

    翌日起，免疫反應(yīng)消下去，便可以大劑量地用藥了。

    該敷的敷，該喝的喝。

    一天藥用下去，再一日，岑硯臉上終于有了些血色。

    莊冬卿也沒什么事，除了吃吃睡睡以外的功夫，都在西廂陪岑硯了，西廂又是王府的核心，消息進(jìn)進(jìn)出出的，莊冬卿順耳也聽了些朝堂動向。

    老皇帝給岑硯正名之后，御史們便換了個方向，從參岑硯，換成了參奏三皇子。

    三皇子這個人……還有挺多可以參的地方。

    于是名頭越扯越多，事情越扯越雜，一時間竟是沒個完了。

    旁的，大事就要數(shù)廢太子的處置問題了。

    沒了岑硯在前面擋著吸引火力，原本吵得烏煙瘴氣的廢太子處置問題，又被提上了臺面，據(jù)說臣子們?nèi)杖赵诔蠣幷摬恍荩l也不讓著誰。

    “三皇子是你找人參的嗎？”莊冬卿問岑硯。

    岑硯搖頭，“我又不結(jié)黨，都是別的皇子的后手，借著我的事情當(dāng)由頭踩他罷了?！?/br>
    “哦?！?/br>
    “那廢太子為什么還不處置？”莊冬卿懵懂，“這些可以問嗎，不能你就別回答我了，我只是聽著了好奇?！?/br>
    岑硯卻隨意，“沒什么不能問的?！?/br>
    “畢竟是親手帶大的，又要廢他，又舍不得他，大概是這種心理吧。”

    “但后族黨羽肯定是要剿滅的，等皇上定下了心，就快了，不過也不關(guān)我的事?！?/br>
    見莊冬卿微微歪著頭看他，岑硯打趣道：“中了毒啊，在養(yǎng)病，抽不開身。”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