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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禁止偽裝人類 第122節(jié)

    祂曾經(jīng)怨恨過另一個自己,怨恨他懦弱不敢面對現(xiàn)實,也怨恨他拋下了自己。

    但現(xiàn)在,當怨恨退去,他久違地感受到了輕松和釋然。

    半人半獸的怪物俯下身,輕輕抱了抱小月亮,又看向宋南星:“雖然你懦弱地逃走了,但你終究回來了,所以我原諒你。”

    他將小月亮推向宋南星,半跪在地上的前蹄重新站立起來,說:“你帶小月亮走吧,祂快要來了?!?/br>
    “祂是誰?”宋南星問。

    “這具身體的母親和主人,莎妮耶。宋城死之前,呼喚了祂的尊名?!?/br>
    并不是隨意一個人呼喚尊名都能得到莎妮耶的回應(yīng),但這里原本就是祭祀莎妮耶的祭壇,加上血脈的天然感應(yīng),在踏碎宋城頭顱的那一刻,祂就已經(jīng)隱隱感受到了莎妮耶的召喚。

    他能吞噬一個尚未降臨的分身,卻未必能夠反抗莎妮耶。

    黑山羊之母的血脈重塑了他的身體,同時也將無法反抗的本能深植,一旦莎妮耶降臨,祂將會無法抵抗地失去自我,成為對方忠誠的仆從。

    但宋南星當時分裂出去時并沒有繼承太多污穢的血脈,只要不被注意到,他很大可能可以逃過一劫。

    宋南星沒想到會牽涉到莎妮耶,下意識看到沈渡。

    一直在遠處等待的沈渡這才上前來,粗大的觸手沿著地面緩慢滑行環(huán)繞,將兄妹三人圈?。骸斑@具身體被莎妮耶重塑過,我也無法與莎妮耶搶奪?!?/br>
    對于祂們這樣的存在而言,血脈的壓制是天然的,無法抗拒的。

    宋南星皺眉:“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沈渡略微遲疑,看向那張和宋南星一模一樣,但更為邪氣的面孔:“如果你愿意放棄這具身體,莎妮耶就無法完全控制你?!?/br>
    怪物皺眉,似乎在遲疑權(quán)衡。

    沈渡目光在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孔之間掃視,緩聲說:“你們本就是一體?!?/br>
    環(huán)繞著兄妹三人觸手輕輕碰了碰怪物的眉心:“我能感覺到,你身上有我留下的印記?!?/br>
    雖然非常淺淡,但確實有。

    怪物的目光掠過宋南星,又看了看小月亮。

    小月亮牽住他的手,說:“不管是一個星星,還是兩個星星,都是星星?!?/br>
    怪物輕輕回握住一下她的手,第一次露出笑容,說:“好?!?/br>
    *

    一分為二的靈魂重新融合也并非易事。

    宋南星的靈知力已經(jīng)超出了人類的范疇,他的認識甚至可以在無意識下改變客觀存在。當初他們一分為二,不僅是靈魂的分裂,也是身體的分裂。

    人類的宋南星繼承了人類的血脈,只分到了小部分的力量;而邪神宋南星,則分到了更為強大的身軀,以及源自于黑山羊之母的力量。

    如今兩人要融合,要么像宋城所期待那樣,一方吞噬另一方。要么就是花費更長的時間,先剝離被莎妮耶污染的軀體和血脈,然后再借助更為強大的外力輔助重新塑造一具新的身體。

    沈渡用觸手編織了一個巨大的繭。

    兩個人待在繭中,通過力量的不斷碰撞,重塑新的身軀。而原本屬于莎妮耶的部分,則被沈渡剔除出來。

    這是個非常漫長且需要耐心的工作。

    當將最后一滴屬于莎妮耶的血液也剔除干凈之后,沈渡凝重的面容才露出幾分輕松,他看向一旁安心等待的小月亮,說:“星星很快就能出來了?!?/br>
    小月亮點了點頭,側(cè)耳貼在繭上聽里面的動靜。

    一開始繭里還有兩道聲音,偶爾還會傳來爭吵聲。但隨著時間推移,爭吵聲逐漸變成了自言自語。

    小月亮輕柔拍了拍堅固的繭,輕輕哼起了歌。

    宋南星是在第二十九天破繭的。。

    當沈渡松開編織成繭的觸手時,另一些純黑色的、帶著紅色暗紋的觸手便迫不及待從縫隙里鉆了出來。

    那些觸手像是重獲自由的海草一樣搖晃著,散發(fā)著新生的欣喜。

    而渾身赤裸的宋南星,筋疲力竭地躺在粗大的觸手上,雙眼因為不適應(yīng)外界強烈的光線緊緊閉著。

    沈渡看著那些和自己相似的觸手,有些詫異地挑了下眉。

    身后的觸手們則歡欣鼓舞去勾纏那些更為細弱一些的新生觸手們,闔著眼睛的宋南星被驚動,緩緩睜開眼,在看見從身體中鉆出來的陌生的觸手后茫然地將目光投向了沈渡。

    沈渡難得有些不知該如何解釋、

    他輕柔地安撫著似乎不知所措的新生觸手們,斟酌著說:“我或許知道當初選中你的原因了。”

    第120章 “梅爾薩斯要降臨了?!?/br>
    宋南星剛從沉眠中蘇醒,遲鈍的大腦還沒開始工作,他茫然地注視著沈渡,眼神猶帶著新生的懵懂,似乎沒能理解沈渡話里的意思,而那些從他各處關(guān)節(jié)延伸出來的黑紅色觸手們同樣還不能很好地聽從主人的調(diào)遣,在經(jīng)歷了漫長的融合期過后,它們遵從本能興致勃勃地向外伸展,甚至好奇地去觸碰沈渡的觸手。

    明顯要細許多的新生觸手試探著去觸碰、勾纏,又謹慎地分開,警惕地保持距離;而粗壯一些的觸手明顯要穩(wěn)重一些,它們小心翼翼地拉近距離,時不時輕輕地用尖細的末端主動輕觸新生的觸手,在發(fā)覺對方?jīng)]有逃離時,再進一步地纏繞,如同安撫一樣地滑動撫觸。

    宋南星的目光無意識落在絞纏在一起的觸手上,再后知后覺地沿著觸手末端上移。當看到那些和身體皮膚融為一體的觸手時,他才終于清晰地意識到身體的改變,眉頭一點點地皺起來。

    停滯的大腦像生銹的零件一樣,銹跡剝落,重新運轉(zhuǎn)起來。

    “這些觸手……好像不一樣了?!?/br>
    思維清晰起來后,宋南星立即意識到了自身的改變,在融合之前,他體內(nèi)的黑山羊血脈被激發(fā)后,身體各處也生長出黑色的觸須。

    那些觸須是純?nèi)坏暮谏?,首端和末端粗細均勻,從身體各處鉆出來時,像一群密密麻麻的細長花園鰻在搖曳,籠罩著難以形容的怪異和污穢感。

    但融合之后,這些污穢的觸須卻產(chǎn)生了變化。

    原本首尾均勻的細長觸須變成了一頭粗一頭細,外側(cè)黯淡無光的黑色表皮上有無規(guī)律的紅色花紋浮現(xiàn),而在內(nèi)側(cè),則有兩排類似腕吸盤的器官生長出來……

    宋南星一眼就認出來,自己新生觸手和沈渡的觸手非常相似,他將詢問的目光投向沈渡,終于想起他不久前的話。

    “什么……意思?”

    “這也只是我的猜測,還需要一些證據(jù)佐證。”沈渡緩慢地整理思緒,斟酌著該怎么說。

    恰好這時有一條黑紅色的觸手無意蹭到他手邊,他便趁勢捉住,指腹不斷在光滑的表皮上摩挲著,時不時再按一按觸手內(nèi)側(cè)張開的腕吸盤。

    有點怪異的癢意從觸手末端傳回,宋南星本能想要將觸手抽回,結(jié)果沒想到沈渡抓得太緊,觸手一下沒能收回來,宋南星不由抬眼看他一眼,正想開口讓他松手,就聽他開口說:

    “我在幫你剔除莎妮耶的血脈時,發(fā)現(xiàn)你體內(nèi)有一絲屬于我的血脈,非常稀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一點。”

    對于體型龐大壽命悠長的邪神而言,真的只是非常非常微小的一點,這也是沈渡之前完全沒有察覺的原因。

    “你之前說過,你是通過試管誕生的。我懷疑宋城在做試管時,或許加入了我身上剝離的某個部分?!?/br>
    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對于邪神而言微不足道的一點血液甚至蛻下的皮毛,對于人類卻是龐大而神秘的力量來源。他的本體雖然沒有降臨過藍星,但他誕生之初曾在梅爾薩斯筑過巢,而梅爾薩斯的投影很早之前就在藍星降臨。

    假如宋城早就和梅爾薩斯有聯(lián)系,那他確實有機會得到從沈渡身體上剝落的組織。

    而這個假設(shè),正好可以解釋宋南星遠遠高于常人的靈知力,以及后來無意識闖入他的意識領(lǐng)域,和分裂的意識體產(chǎn)生鏈接,甚至被打下烙印的事。

    因為宋南星的能力本身有一部分來源于他,所以他們才會如此契合。

    如果這一切是他主動給予,那宋南星將會成為他的眷者,就像莎妮耶之于黑山羊幼崽一樣。

    但這一切卻是在沈渡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發(fā)生,而宋南星誕生的過程里除了他的力量之外,又混入了莎妮耶的力量,幾方力量拉扯融合,才塑造了如今的宋南星。

    沈渡將那條扭動的新生觸手捧到唇邊親了親,緩聲說:“這一絲共同的血脈,使我們無比契合?!?/br>
    這應(yīng)該就是即便陷入了沉睡,分裂的意識體仍然會本能地打下標記的原因。

    被親吻的觸手敏感地扭了扭,宋南星從剛才一直忍到現(xiàn)在,終于忍不住說:“你別抓著它,感覺很怪?!?/br>
    他還沒適應(yīng)自己身上多出來的器官。

    沈渡卻沒有立刻松手,反而非常喜愛地捏了捏,慢條斯理地說:“新生的觸手是會比較敏感,多適應(yīng)就好了?!?/br>
    宋南星道理沒他多,觸手又收不回來,只能蔫蔫地轉(zhuǎn)移話題:“或許可以查一查宋城當初做試管的記錄。那個時間段宋城還在中央研究所,所少會留下蛛絲馬跡?!?/br>
    要查十幾年前的記錄,自然只能找印蘇幫忙。

    宋南星想起正事,正了正神色說:“宋城的事也該給印蘇傳個信?!?/br>
    宋城來找他們,造神派或許也會有所行動,也不知道現(xiàn)在桐城和中心城是什么情況。

    沈渡也贊同:“先回桐城吧。”

    他已經(jīng)完全度過了難熬的發(fā)情期,將四處爬行的觸手從容地收起來,他挑眉看向宋南星:“你準備就這樣回去?”

    宋南星沉思片刻,又看了看乖乖坐在旁邊的小月亮,說:“再等幾天吧,你先教教我怎么把這些觸手收回去。”

    說話間新生的觸手各有想法地扭動起來,有一些縮了回去藏到了皮膚之下,有一些卻并不能很好地聽從指令,卷曲成了非常扭曲的形態(tài)。

    宋南星:“……”

    沈渡忍住了笑意,走到他身側(cè),摸了摸那些笨拙卻非??蓯鄣挠|手們,溫聲說:“我教你?!?/br>
    *

    宋南星花了三天時間才學會如何控制身體的變化。

    那些觸手妥善地藏在了皮膚之下,額頭鋒利的兩對羊角也收了起來。沈渡給他修剪過長的劉海時,還非常遺憾地摸了摸小角生長的地方。

    那么可愛的小角,恐怕暫時沒有機會看到了。

    宋南星卻沒有理會他的失落,將小月亮抱起來放在后座上,又給她扣好安全帶。

    雖然不用再瞞著宋南星,但小月亮非常喜歡景嬈給她制造的新身體,所以仍然保持了布偶兔子的形態(tài)。

    她用短短的爪子握住安全帶,紅寶石的眼睛看著宋南星,細聲細氣地說“謝謝星星”。

    宋南星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轉(zhuǎn)到駕駛座去。

    接下來沈渡負責開路,他負責駕駛,將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桐城。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就在他們剛剛離開祭壇范圍,駛?cè)牖囊暗貛r,原本還平靜的荒野忽然躁動起來。

    四處漂浮的霧氣緩慢聚攏,逐漸形成遮天蔽日之勢。

    能見度直線下降,宋南星不得不停車。

    他降下車窗,看見白霧之中,巍峨的黑色建筑若隱若現(xiàn)。而在更深更遠的地方,隱隱約約似有一輪滿月逐漸升起。

    他們出發(fā)時是下午三點鐘,在路上行駛了大約一個小時十五分鐘,算算時間不過下午四點多,但天色卻已經(jīng)不知不覺暗了下來。

    暗沉的背景色中,一道道巍峨的黑色建筑如同鬼影晃動著,涌動的白霧裹纏在建筑四周,越顯陰森詭譎。

    而這詭異的場景中,一輪明亮圓滿的格格不入的滿月逐漸升到了正當中,潑灑下冰涼的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