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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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扶住大牢的牢門,讓自己站直身子,低聲道。 “學生怕……被人毒死。” 第九章 如何脫罪? 見到陸安世,沈毅心中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從來到這個世界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差不多兩天時間了,這兩天時間里,他身陷囹圄,而且受傷不輕,只能待在這里,什么都做不了。 他能做的唯一事情,就是想辦法盡量把這件事盡量鬧得大一些,再之后就是通過獄卒周勝,給族兄沈陵傳信,讓沈陵盡量找到陸安世,請托陸安世幫忙。 之所以要找陸安世,是因為在沈毅的記憶之中,這位甘泉書院的山長,風評一直很好,是個出了名的剛直之人,只要這位陸山長下場,這件事情便有了轉機的余地。 沈毅手扶著牢門,勉強站立,對著眼前的陸安世深呼吸了一口氣,再一次拱手行禮,深深低頭:“請山長,救學生性命?!?/br> 陸安世負手站在牢門前,上下看了看沈毅,低眉道:“你認得青雀?” 聽到這個問題,沈毅愣了愣,然后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在書院里,有幸見過小姐幾面?!?/br> 陸安世四下看了看,見附近有一把椅子,便徑自把椅子拉了過來坐下,然后靜靜的說道:“只見過幾面,那丫頭便肯在老夫面前替你說話,看來她看你對你印象不錯?!?/br> 沈毅抬頭看向陸安世,然后沉聲道:“若小姐為學生說話,應當是仗義執(zhí)言,對事不對人,非為學生,乃為公理也?!?/br> “好一個為公理也?!?/br> 陸院長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學生,面色平靜:“可是官府認定是你毆殺了陳清,老夫如何知道公理在哪一邊?” “若山長不知,今日也就不會來大牢里見學生了?!?/br> 沈毅臉色蒼白,說了幾句話之后,便有些頭暈,不得不坐在了枯草上。 他低頭苦笑道:“餓得頭暈眼花,讓山長見笑了?!?/br> 陸安世微微皺眉,然后回頭看向身后,呼喚道:“獄卒,獄卒?!?/br> 獄卒周勝很快趕了過來,對著陸安世低頭行禮:“夫子吩咐。” 陸安世伸手,在自己的袖子里摸索了片刻,摸出了一塊碎銀子,遞在周勝手里,開口道:“去,買一些吃食來,最好是容易下口的?!?/br> 說完這句話,陸夫子看向周勝,沉聲道:“老夫就在這里看著,若飯食有問題,害了我門人的性命,老夫絕饒不了你?!?/br> 周勝看了看陸安世手里的銀錢,又看了看牢里的沈毅,微微搖頭:“夫子,小人這就去買,不敢收您的錢?!?/br> 陸安世有些詫異:“為何?” 周勝低頭道:“沈公子性情剛毅,讓小人佩服?!?/br> 周勝這句話說的冠冕堂皇,其實是因為他已經(jīng)拿了沈家十五兩錢,買多少頓飯也夠了,再加上他認得陸夫子,不太愿意拿陸夫子的錢,沾惹干系。 像周勝這種獄卒,盡管行當可能不受人待見,但是能在這里干幾年十幾年那,一般都十分精明,大智慧沒有,小聰明是肯定有的。 說完這句話,周勝轉身,一路小跑的去了。 很快,這個獄卒便拎了一個木制食盒過來,打開牢門,遞給了沈毅,食盒里裝著兩碗粥,幾碟小菜,還有兩個饅頭,這會兒也顧不得什么風度了,他端起一碗粥,一口氣便悶了一碗。 一碗粥下肚之后,沈毅渾身上下都舒服了不少,他又啃了兩口饅頭,這才抬頭看向陸安世,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山長見笑……” “不著急,你慢慢吃,吃完了咱們再說話。” 沈毅點頭,專心吃飯,因為肚子餓得厲害,他很快把飯盒里的吃食吃完,放下手中的筷子之后,他用囚服擦了擦嘴,從地上站了起來,垂手道:“若不是山長,學生恐怕要死在這里了。” 陸安世微微瞇了瞇眼睛,開口道:“說一說,那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說來慚愧……” 陸安世是沈毅目前幾乎唯一的一個救星,這個救星比起老爹沈章,以及那個做知縣的伯父沈徽都要有用,因此沈毅老老實實的把那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當日,陳清因為一些事情,被范東成等四人堵在了書院后院的那個竹坡,學生與陳清相交甚篤,聽聞之后便立刻趕了過去,到現(xiàn)場之后,便看到范東成等四人在毆打陳清,學生上前攔阻……” “無奈不是他們的對手?!?/br> 沈毅嘆了口氣:“他們毆打陳清,前后至少大半個時辰,連帶學生也被他們打傷,后來他們下手太重,陳清便暈了過去人事不省,范東成他們見事情大了,便一把拉住學生,硬說是學生打了陳清?!?/br> “一個時辰之后,陳清便死了?!?/br> 沈毅看向陸安世,低聲道:“山長,事情就是這樣?!?/br> 陸安世面無表情:“知道范東成他們?yōu)槭裁磁c陳清起沖突么?” “知道?!?/br> 沈毅很老實的回答道:“因為……因為陸小姐?!?/br> “書院里許多人都傾心陸小姐,不少人給陸小姐寫詩表明心跡……” 說到這里,沈毅心里有些臉紅。 因為這些寫情詩的人當中,就有他一個。 確切來說,是先前那個沈毅。 “而諸位同窗之中,陳清的詩才最好,他給陸小姐寫的,陸小姐……” 沈毅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陸安世,開口道:“陸小姐似乎寫了一首詩回應了,因此,陳清才惹惱了同窗們,尤其是范東成……” 陸夫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有些頭痛。 發(fā)妻病逝之后,他便帶著女兒回到了故土江都,之后便專心治學,在他眼里,女兒青雀還是個小姑娘,完全跟兒女情長沒有半點關系,聽到沈毅這番話,陸夫子才恍然發(fā)現(xiàn),自家女兒已經(jīng)十六歲了。 陸夫子沉默了片刻,抬頭看向沈毅,嘆了口氣:“范家勢力不小,江都府的官員都多多少少要給他們家一些面子,這件事情弄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太好處理了。” “即便你說的統(tǒng)統(tǒng)都是真的,老夫也只能讓江都縣衙徹查此事,將范東成等四人也拿到案,重新查問此事,至于江都府的官員愿不愿意把這件案子翻過來,只能看他們?nèi)绾尉駬??!?/br> “江都縣衙上面,還有一個江都府衙,他們會不會賣老夫這個面子,會如何抉擇,現(xiàn)在都很難說……” 說到這里,陸安世看向沈毅,嘆息道:“孩子,這件事要看你的造化?!?/br> 他這句話剛說完,牢房里的沈毅就急了。 一個書院的院長,竟然想要拿自己與范家的侍郎比影響力,這不是自不量力嗎! 更要命的是,這件事如果陸安世輸了,丟的是自己的性命! 他兩只手扶著牢門,對著陸安世低聲道:“山長,萬不可如此!” 他面色嚴肅,緩緩說道。 “山長要救學生性命,就不能再把范東成牽扯進來了。” 陸安世微微皺眉。 “不給范東成他們定罪,你要如何脫罪?” 沈毅再一次搖頭,他緩緩說道:“山長,這幾天學生在牢里,一直在思考這件事?!?/br> “范家是江都大族,朝中還有個侍郎做靠山,江都府上下的官員不可能因為學生一個人,去與范家作對,就連山長您……” 說到這里,沈毅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陸安世啞然一笑:“你說你的就是,不必顧忌老夫的面子,你說的不錯,老夫一介書生,自然比不過那位范侍郎。” 沈毅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因此,學生想要脫罪,非但不能咬死范東成,反而要把他從這件事里摘出去!” “范東成沒事了,范家便不會再干涉這件事,到時候,學生才有脫罪的可能!” 陸夫子皺眉,他看向沈毅,問道:“你是說……” 沈七郎低著頭,目光閃動。 “山長,動手的是他們四個人,非是范東成一個?!?/br> 第十章 請您去喝茶 這兩天時間,沈毅一直在大牢里躺著,縣衙的人知道再打肯定就打死了,那位馮縣令也擔心打死人要擔責任,因此沒有再提審他。 這兩天時間里,沈毅一直在考慮讓自己脫罪的法子。 他繼承了另一個沈毅的全部記憶,或者說他與另外一個沈毅變成了一個人,自然清楚的知道目前自己的處境。 范東成等四人,都是江都城里的二代,其中以范東成的家世最好,他的五叔乃是京城刑部的侍郎,加上范家最近幾代人才頻出,在江都勢力很大。 這個人,雖然是打死陳清的主犯,也是陷害沈毅的主謀,但是沈毅現(xiàn)在想要保全自己,讓自己從大牢里脫身,就不能跟他們死磕,只能暫時妥協(xié)。 只要把范東成從這件事里摘出去,那么沈毅脫罪的阻力就會驟然減輕,如果陸安世在給衙門一些壓力,那么他沈毅就有了脫罪的可能。 聽到這句話,坐在沈毅面前的陸安世忍不住大皺眉頭,他看向眼前這個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人,緩緩說道:“老夫考一考你?!?/br> “樹德務滋?!?/br> 沈毅有些無奈的接話道:“除惡務本?!?/br> 他看向陸安世,低眉道:“山長,學生也明白不該縱惡,但是眼下這個處境,不得不保全自身,除惡之事,只能留待將來了?!?/br> “事可從經(jīng),亦可從權?!?/br> 沈七郎看向陸安世,再一次拱手:“這個道理,山長應該比學生明白。” “真是難得?!?/br> 陸安世伸手輕輕拍了拍手掌,忍不住贊嘆道:“你這般年紀,看事竟然這樣通透,比老夫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老頭還要都要透徹?!?/br> 陸安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向牢門,輕聲道:“你說一說,具體應該怎么辦?” “能辦的,老夫會盡量替你去辦?!?/br> 沈毅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后低聲道:“等縣衙下一次訊問,學生可以改一改供詞,對縣尊說,毆打陳清的的確只是一個人,但是那個人不是學生?!?/br> 陸夫子皺眉:“那應該是誰?” “錢通!” 錢通,是范東成團伙四人之一,也是這個團伙之中地位最低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