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 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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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見義勇為 朝堂弊病,非是一朝兩朝的事情了。 先帝即位初年,也是現(xiàn)在這個模樣,一心想要重振大陳,甚至想要打過淮北去,收回故都。 那個時候,先帝重用的官員統(tǒng)統(tǒng)都是朝堂中的“鷹派”,整個朝堂上下都是嗷嗷叫想要跟北齊碰一碰。 十三年前,陳軍越過淮河,與北齊軍在江淮之地迎面撞到,五萬陳軍精銳只打了一個月,便只剩下兩萬多殘兵敗將逃回淮南。 而北齊軍,只戰(zhàn)損了一萬多人。 十一年前,先帝再一次興兵北伐,又在彭城一帶慘敗,積攢了兩年的家底被直接清空,這一次先帝惱火至極,直接夷了統(tǒng)兵主帥三族,數(shù)百人被連累,死在了這場大案之中。 至此,建康京城再無一人敢領兵討戰(zhàn),先帝也漸漸熄了北伐的念頭,朝堂上的“鷹派”也漸漸沒落,以楊敬宗為首的龜派重新在朝堂上崛起,到先帝去世的時候,更是任命楊敬宗為首輔,輔佐年幼的小皇帝。 到現(xiàn)在一轉(zhuǎn)眼五年多時間過去,楊相公一系在朝堂的勢力已經(jīng)到了極為龐大的地步,不過小皇帝即將親政,再加上前段時間大朝上,皇帝與楊相公之間發(fā)生了直接沖突,這就給了朝野一個很明顯的信息。 當今天子,并不是“龜派”。 也就意味著,蟄伏了七八年的強硬派,要重新崛起了。 戶部的趙昌平,以及趙昌平的學生張簡,約莫還連帶著整個甘泉書院一系,差不多都是強硬派,張縣尊之所以這么興奮,就是因為他覺得自己這個派系要重新登臺了。 不過現(xiàn)在,被陸夫子當頭潑了盆冷水,張縣尊原本興奮的心情稍稍冷靜下來一些,他坐在陸安世對面,看了看眼前的陸夫子,然后也跟著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我朝武力孱弱,這是不得不認的事實,但是斯文在我,正統(tǒng)在我,如師叔所說,再這樣下去大陳遲早要落入蠻夷之手,既然爭亦死,不爭亦死,不如奮力爭一爭?!?/br> “斯文”與“正統(tǒng)”,是陳國僅剩的兩塊招牌了。 不過六十年時間過去,這僅剩的兩塊招牌也岌岌可危,北齊已經(jīng)不止一次派出學子來到建康,與南陳學子論學,在以前,北齊學子的學問自然遠不如南方,但是近些年,已經(jīng)可以平分秋色了。 至于正統(tǒng)…… 大陳太祖?zhèn)飨聛淼膫鲊髮?,都在世宗南渡的時候丟失不見,北人已經(jīng)不止一次的提起此事,甚至公然宣稱說南陳是偽朝,北齊才是正統(tǒng)! “爭亦死,不爭亦死……” 陸夫子長嘆了一口氣,開口道:“但愿朝野上下,都作如是想。” “不然,即便我們想去爭,想去拼,也會有人在背后,替北齊去拉扯,近些年……” 陸夫子冷哼一聲:“建康城里,替齊人說話的人越來越多,不是還有人想要把建康定為國都,棄了北邊的燕都?” 張縣尊低頭喝了口茶水,悶聲道:“不思舊都者,皆可殺!” 聽到張簡這句話,陸夫子沒有接話,而是默默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張縣尊,心里暗自嘆息。 他今年已經(jīng)接近五十歲了。 他出生的時候,大陳就已經(jīng)失卻故都了,更何況眼前這個才二十多歲的張縣尊? …… 今年的縣試進行的很順利。 第一場是考帖經(jīng),沈毅無驚無險的通過,然后第二場是四書文,沈毅兩三年前就可以通讀四書五經(jīng),其中章句可以倒背如流,自然也不會有問題。 第三場試帖詩,也沒有什么問題,縣試也不會要求你寫出什么千古絕句,一般只要文詞通順,格律工整就可以通過,沈毅的詩才雖然不如陳清,但是寫一首工整的詩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寫一首乃至于好幾首千古絕句出來,直接少年成名,成為大陳的當代詩仙。 不過沒什么必要。 真要人前顯圣的話,也要去京城顯圣,在江都縣試考場里,老老實實答卷就是。 縣試每一場是一天,考完之后空兩天考第二場,因此等到縣試第四場的時候,已經(jīng)是洪德五年的十月初七了。 第四場第五場合在一起,因此這一天就是縣試的最后一天了。 月字第七號考房里,沈毅拿到了縣試最后一場的考題。 題目是“見義勇為”。 見義不為,無勇也。 語出論語。 這還算是個常規(guī)題目,而且因為語出四書,都是先生們反復講過的內(nèi)容,并不算難,只要能坐在這里的,都能就著這個題目,寫出一篇像模像樣的策論。 不過具體怎么寫,寫的出不出彩,就要看考生個人了。 沈毅這幾個月時間,幾乎都窩在書院里,除了偶爾出去指點一下許復等人,其他時間都在書院里,基本上三天一篇策論。 見義勇為這個題目,沈毅雖然沒有寫過,但是在策論集上看過類似的,因此自己弄出一篇出來并不難。 他坐在自己的桌子上,略一琢磨,便開始下筆。 大約用了半個時辰時間,一篇六百字左右的策論便被他寫了出來,當然,此時還是寫在稿紙上,并沒有寫在試卷上,需要檢查有沒有犯圣諱,廟諱等等一系列忌諱,還要檢查有沒有錯別字,確定無誤之后,才會謄錄在正式的試卷上。 沈毅寫完策論之后,時間還在上午,他把稿紙放好,吃了點東西,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覺,養(yǎng)足了精神,等到下午之后,才起來伸了個懶腰,將策論謄錄在了試卷上。 大陳的縣試是不能提前交卷的,要等到衙役敲鑼之后,一個一個考號收卷,不過衙役一共會敲鑼三輪,一直到第三輪的時候,才是必須要交卷的時候。 日落時分,第一輪鑼響。 沈毅把試卷交給路過的衙役,然后起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轉(zhuǎn)頭提著考籃,大踏步走出考房。 考房門口,已經(jīng)差不多站滿了人,有些人考生的家人,師長,還有一些擺攤賣吃食的攤販,更過分的是足足有七八個算命先生在考房門口擺攤算命。 算什么命?自然是算能不能中試! 沈毅是第一批走出考房的,跟他一起交卷走出來的并不是特別多,只有十來個人,這十來個人里有的人胸有成竹,有的人則是破罐子破摔了。 沈毅剛剛走出考房,就看到自家三哥沈陵,大踏步走了過來,上前便拉著沈毅的衣袖,笑著說道:“可算是出來了,你嫂子已經(jīng)在家里準備好了吃食,我把小弟也從書院里叫回來了,今天咱們兄弟幾個好好吃上一頓!” 沈毅看向沈陵,笑了笑:“三兄不問我考得怎么樣?” “考都考完了,問他作甚?” 沈老三爽朗一笑,開口道:“為兄只等著發(fā)案的時候,再請老七你好好吃一頓就是!” 第七十三章 人性如此 考了近十天的縣試,雖然中間間隔時間都可以休息,但是神經(jīng)一直緊繃,現(xiàn)在驟然放松下來,沈毅還是覺得有些疲憊的。 當天晚上,他在三哥沈陵家里好好吃了一頓,又喝了點酒,連家也沒有回去,就在沈老三家的客房里呼呼大睡,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沈毅才從床上爬起來。 這一覺睡了六個時辰以上,睡得渾身舒泰,沈毅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后就看到三嫂的丫鬟端了一盆熱水過來,放在了自己面前。 “七公子,您洗漱?!?/br> 這個丫鬟是沈夫人娘家跟來的,目前也是沈陵家唯二的兩個仆人之一,這些年沈毅與沈恒兄弟常常在三哥家吃飯,與她自然也很熟悉,當即笑著點頭到:“有勞巧兒jiejie了。” 聽到沈毅這個稱呼,這個叫做巧兒的丫鬟愣了愣,然后微微臉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頭道:“七公子怎么突然這樣稱呼我了?” 從前那個沈毅,雖然有些老實,但是因為在這個世界土生土長,他的內(nèi)心是有明確的尊卑之別的,因此雖然巧兒姑娘經(jīng)常照顧他們兄弟,但是沈毅并不稱呼她為jiejie,只是跟著嫂子一起,巧兒巧兒的叫著。 新的沈毅到來之后,沈毅大多數(shù)時間都在書院,也不怎么回來了,因此這是沈毅第一次換稱呼。 對于巧兒的反應,沈毅倒不以為然,他一邊洗臉,一邊對著巧兒笑著說道:“這么些年,巧兒jiejie沒少照顧我們兄弟倆,稱呼一聲jiejie應當應分的,哪天jiejie給三哥納進了門,我還要叫一聲小嫂子呢。” 巧兒是沈毅三嫂的通房丫鬟,是跟著自家小姐一起嫁過來的,本來如果沈家這里有合適的仆人,也可以許配姻親,但是沈家并不是如何有錢,家里就只有一個老仆,年紀明顯配不上。 巧兒在沈家也已經(jīng)好幾年了,沈毅也不止一次看到她跟沈陵親熱,早已經(jīng)有了夫妻之實。 納妾,估計是早晚的事情。 聽到沈毅這句話,巧兒姑娘臉色瞬間通紅,她瞪了一眼沈毅,扭頭就走。 “七公子,你……你胡說什么……” 看著巧兒姑娘狼狽而逃,沈七郎面帶笑容,笑著說道:“巧兒jiejie,三哥三嫂呢?” 巧兒腳步停在了門口,應了沈毅一聲。 “少爺跟夫人出門去了,說七公子如果醒了,就讓奴婢做些飯給你吃……” 她回頭看了一眼,繼續(xù)說道:“小公子也一大早起床,回書院讀書去了。” “七公子要吃飯么?” 沈七郎微笑搖頭:“還是算了,我出去也有點事?!?/br> 巧兒姑娘臉色還是有些紅,她低著頭邁著小碎步跑遠了。 沈毅看著這姑娘跑遠的背影,小聲嘀咕了一句:“這么臉皮還這么薄……” 洗漱完之后,沈毅換了一身新衣裳,邁步走出了沈宅。 因為剛考完縣試,距離縣試發(fā)案少說半個月,慢則一個月,這段時間里,沈毅終于可以給自己放個假,可以做一些自己的事情了。 他先是在大街上找了家路邊攤吃了飯,然后隨便買了點糕點,在城里轉(zhuǎn)悠了兩圈,來到了他給幾個小朋友租住的小院子里。 這幾個小家伙剛開始擺攤干生意的時候,熱情高漲,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都出攤,恨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在賣東西,但是現(xiàn)在幾個月時間下來,六個小家伙也漸漸習以為常了,就只出傍晚的攤,白天的時候都在家里備貨或者休息。 沈毅敲了敲門之后,很快一個小姑娘過來,給他打開了房門,小姑娘看了一眼沈毅,神情有些高興。 “沈哥哥!” 這個小姑娘,是六個小家伙當中最小的,看起來只有十歲出頭,流浪街頭不知道姓名,幾個小家伙就叫她小妹。 小姑娘流浪街頭差點餓死,后來碰到了少年許復,還有幾個同伴,才勉強活了下來,從那之后她就跟著許復一起姓許,現(xiàn)在也有了個名字,叫做許小妹。 許小妹原本衣衫襤褸,臉上也都是黑灰,瘦到了可怕的地步,現(xiàn)在他們的日子好過了一些,經(jīng)過幾個月調(diào)養(yǎng),小妹的沈毅不再那么骨瘦如柴,洗干凈之后,看起來雖然不是那么俊俏,但是最少也有個小姑娘的樣子了。 沈毅上前,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笑著說道:“你許哥哥在不在?” “在的?!?/br> 許小妹拉著沈毅的衣角,開口道:“我哥前天才從外面回來,聽說沈哥哥在考試,便沒有去打擾你?!?/br> 說著,她微微低頭,開口道:“還有,我哥他……受了點傷。” 沈毅微微皺眉,開口道:“帶我去見他?!?/br> 許小妹這才點頭,一路把沈毅領進了院子里,另外幾個小家伙見到沈毅,都紛紛開口,稱呼“公子”。 很快,沈毅就在里屋的床榻上,見到了躺在床上的許復,沈毅上前兩步,找了個板凳,坐在了床邊,他看了一眼許復,問道:“怎么了?傷哪里了?” “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