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 第6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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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爺離開不久之后,皇帝陛下才晃悠悠的出現(xiàn)在了惠妃娘娘身側,他拉著惠妃娘娘的手,微笑道:“朕與你說過了,沈七這個人頗有些古怪,兒女輩的婚事不能急,得將來再說?!?/br> “望兒才三歲,他家的女兒剛落生,太急了不好?!?/br> 惠妃娘娘倚靠著皇帝陛下,不由自主的掉下眼淚,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淚,看著沈毅離開的背影,語氣幽幽。 “說白了,就是嫌棄望兒是庶出,要是……” 聽到她這句話,皇帝微微皺眉,搖頭道。 “好了,這種話不要說……” “這種話被人聽了去,對你們母子,對沈七……” 皇帝輕輕拍了拍惠妃娘娘的后背。 “都是不好的?!?/br> 第八百五十九章 沈桑子與陸安世 離開了甘露殿,沈老爺走在皇城之中。 正月的冷風襲來,讓他整個人,徹底清醒了過來。 與皇室結姻親,是洪德皇帝之前就跟他說過的事情,當時沈毅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不過他這種態(tài)度,皇帝陛下已經(jīng)知道他在想什么,畢竟面對皇帝,沒有答應,其實就是拒絕了。 現(xiàn)在,皇帝跟他的感情正好,而且朝廷還有大用他的時候,因此皇帝陛下不太好意思在他面前,重新提起這件事,也不好意思強行下旨賜婚。 所以,才有惠妃娘娘來見他。 前因后果,不難想明白。 但是沈毅不喜歡這種結盟方式。 一來他不想把大閨女的命運,就這樣輕松的定下來,二來他更不想讓自己還有自己全家,甚至是整個甘泉書院,陷入后宮的宮斗之中。 一旦陷入進去,那就是無休無止的投入進資源,到時候萬一押錯了寶,輸紅了眼,可能什么事都能干的出來。 本來,這種拒絕是可以溫柔一些的,比如說跟皇帝兩口子說,自己需要回家,跟夫人商量商量。 不過沈毅還是很任性的選擇了這種生硬的拒絕。 雖然可能會得罪人,但是沈毅并不在乎。 現(xiàn)在,他對朝廷有用處,對皇帝更有大用,皇帝是個聰明人,不可能分不清輕重。 等到有一天,沈毅真的把事情做完了,到時候他的體量,也不是一個后宮嬪妃能碰瓷的了。 所以,沈毅可以直接拒絕這位惠妃娘娘。 步行離開皇宮,坐馬車回到家里之后,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 沈老爺回到后宅,大兒子沈淵,正站在嬰兒床旁邊,好奇的看著已經(jīng)熟睡的meimei。 見到沈毅回來,沈淵又一路跑到沈毅腳底下,抱著老父親的大腿,沈老爺會意,伸手把他抱了起來。 看了會熟睡的女兒,沈毅扭頭對著陸若溪微笑道:“想好名字了沒有?” 陸若溪微微搖頭,笑著說道:“你寶貝成這樣,哪里敢取名字,家里人都說,等你回來再取名字。” “方才叔叔來看了一眼,也沒有取名字?!?/br> 沈毅摸著下巴想了想,然后開口道:“夫人乳名青雀,青雀又名桑扈,詩云交交桑扈,有鶯其羽。” “這孩子乳名,就叫作桑桑罷?!?/br> 沈老爺滿意的點了點頭,微笑道:“至于大名,這件事不著急,我慢慢想,等想到好的,再給她取大名。” 陸若溪臉色有些微紅,輕聲道:“哪有母女同名的?” 沈毅想了想,開口道:“那叫桑子?” “沈桑子……” 沈老爺搖了搖頭,否決道:“聽起來像是個道士,不好不好?!?/br> “還是叫桑桑罷?!?/br> 陸若溪看著襁褓里的女兒,微笑道:“父親多半也喜歡這個名字,剛才他在這里說,桑桑與我小時候,生的一模一樣?!?/br> 沈老爺抱著大兒子,看著嬰兒床里的小女兒,笑著說道:“淵兒,你meimei有名字了,以后meimei就叫桑桑?!?/br> 沈淵抱著老父親的脖頸,突然扭頭看向沈毅,問道:“阿爹,我乳名叫什么?” 沈毅臉色一窘,咳嗽了一聲,沒有說話。 當初因為懶,取了名字之后,便沒有給他取乳名。 一旁的陸若溪,掩嘴笑道:“是啊,問問你阿爹,你乳名叫什么?” 沈老爺摸了摸大兒子的腦袋,咳嗽了一聲:“淵兒乖,咱們男兒,不取乳名……” …… 正月二十。 沈毅即將動身離開建康。 本來是過完上元節(jié)就要離開的,但是上元節(jié)后,建康又下了雪,再加上實在舍不得小女兒,一直拖到正月二十,才定下來,二十一早上離開建康,回淮安赴任。 當天夜里,沈家的書房之中,沈老爺正在給已經(jīng)在路上的劉明遠寫信,一封信寫了大半,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 “子恒,可有空閑?” 是陸夫子的聲音。 沈毅連忙放下毛筆,起身走到房間門口,給老岳父打開了房門,微微躬身,行禮道:“恩師?!?/br> 陸夫子在沈毅的攙扶下,走進了書房,他看了一眼桌子上還沒有寫完的書信,開口道:“子恒在忙?” 沈毅笑了笑,開口道:“已經(jīng)差不多寫完了,還有寥寥幾句收尾?!?/br> “不礙事的,恩師快坐。” 陸夫子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他示意沈毅也坐下來,等沈毅落座之后,他才開口道:“子恒此時,已經(jīng)是一方重臣,每日里要看不少文書,怎么不找個師爺幕僚之類的跟在身邊,替你代筆書信?” 沈毅微微搖頭道:“回恩師,弟子淮安的欽差行轅,是有書辦的,一些簡單的文書,也是交給他們來寫,不過一些要緊的東西,弟子有些放心不下,因此都會自己看自己寫?!?/br> “唔?!?/br> 陸夫子點頭,他微微嘆了口氣:“可惜,為師年紀大了,再年輕個十歲,便與你一同去淮安,給你當個師爺書辦,替你代筆一些文書信件?!?/br> 這位甘泉書院的山長嘆了口氣:“這樣,也算是為國盡力了。” 沈毅笑著說道:“恩師把弟子從江都大牢里救了出來,又一路教導弟子,無有恩師,焉有弟子今日?” “弟子去年半年時間,親手斬殺齊軍十余人?!?/br> 沈老爺笑著說道:“這十余人,有半數(shù)都可以算是恩師您的功勞?!?/br> 陸夫子默默搖頭:“這是你往為師臉上貼金,為師當年,只是教了你一些時文策論,頂多考學的時候有些用處,你做實事的本事,都是你自家的?!?/br> 他嘆了口氣:“為師要是有本事教出子恒這種人物,也不會窩在江都,當個教書先生了。” 聽到他提起舊事,沈老爺心里也有些感慨,他一邊給陸夫子倒茶,一邊開口道:“這帶兵打仗的本事,老實說弟子也是沒有的,弟子頂天了算是知人善任,若非恩師提攜,弟子現(xiàn)在可能連舉人也沒有中,何至于今日?” 他把熱茶放在陸夫子面前,開口道:“恩師喝茶?!?/br> 陸夫子接過茶水,抿了一口之后,有些擔憂的看著沈毅。 他放下茶杯,默默嘆了口氣:“去年,收到昌平兄的書信,知道子恒你在淮安大破齊人,為師心里是又喜又憂?!?/br> “喜的是,二十年了,終于有人敢于挑起大梁,敢于向齊人揮刀。” “憂的是……” 沈毅低頭給老人家添了茶水,微笑道:“憂的是,我是您的女婿,是您外孫的父親?!?/br> 陸夫子默默點頭。 “為師心里總擔心,你會像袁大將軍那樣……” 他幽幽的嘆了口氣:“再有就是,六十多年了,為師心里雖然憤恨不已,但其實已經(jīng)習慣了,真有一天大陳正式開始興兵北伐?!?/br> “我反倒有些擔心?!?/br> “你明日便要回淮安赴任,為師今夜怎么也睡不著覺,所以來看看你?!?/br> 沈毅笑了笑,開口道:“恩師擔心的,無非是我像當初的袁大將軍一樣,因為北伐大敗,而被朝廷遷怒,禍及三族?!?/br> 沈老爺看著老岳父,緩緩說道:“可是恩師,如果人人畏此,那么這件事,就永遠沒有人做了?!?/br> “弟子,想要試一試?!?/br> “不過恩師放心,弟子哪怕沒有做成了,也絕不會像袁渡那樣?!?/br> 沈毅目光平靜:“弟子會給自己鋪好后路的。” 陸夫子伸手拍了拍沈毅的肩膀,開口道:“我兒志向遠大,為父深感欣慰?!?/br> 沈毅微微低頭:“岳父大人靜等小婿好消息就是?!?/br> 陸夫子端起茶杯,想要喝一口,但是卻沒有心思喝,又放回了原地,他抬頭看著沈毅,問道:“子恒,可有我?guī)偷蒙厦Φ牡胤剑俊?/br> 沈毅想了想,然后開口道:“恩師,我欽差行轅里,缺幾個能辦事的讀書人,您今年要是回江都,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如果有,就推薦到淮安來?!?/br> “待遇從厚?!?/br> “這個容易。” 陸夫子點頭,臉上終于露出笑容。 “為師認識不少有真才實學的落第舉子,等回了江都,為師親自去尋他們?!?/br> 沈老爺恭敬拱手。 “多謝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