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毛皮上，被鮮血沁紅了一大片。

    “狐仙上吊啦！”

    人群里，有人大聲叫嚷了這么一聲。

    此時燕都城里，又不少朱里真人。

    朱里真人起源于東北，此時雖然五仙的說法還沒有盛行開來，但是狐仙這種東西，早已經(jīng)在東北傳開。

    被人叫了這么一嗓子之后就，不少人看了看那只上吊的狐貍，只覺得脊背發(fā)涼。

    一時間，眾人都四散而去。

    幾乎在同一天時間，燕都城里又有人陸續(xù)發(fā)現(xiàn)了巨大的老鼠，黃鼠狼，巨蟒，以及簸萁大的刺猬。

    都是在在繩子上被吊死，看起來極為詭異。

    而在同一時間，一些茶館還有酒樓里，就已經(jīng)有人開始說起了“五仙”的故事。

    有人說，當年大齊太祖皇帝，是在長白山得了五位仙人的庇佑，因此得以南下，占了江山。

    如今，五位仙人的子嗣暴斃，吊死在燕都，是天大的不祥之兆。

    一時之間，燕都城里謠言四起，各種流言蜚語，甚囂塵上。

    正在監(jiān)國的岐王殿下勃然大怒，命令清凈司的人下去，詳查此事，不過清凈司現(xiàn)在，在燕都的人手不是很多，再加上這些所謂的不祥之兆，都是有心人所為，一時半會之間，還真不太好查出來。

    事情發(fā)酵到第三天，終于有人自稱知道事情真相，并且順利的到了岐王府，見到了岐王殿下。

    這人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顫巍?。骸暗钕?，別的事情小人不知道，但是小人知道，衛(wèi)王殿下的王妃娘娘，以前養(yǎng)過一只白狐……”

    聽了這話，趙隸瞇了瞇眼睛，看向天空。

    “孤……知道了?！?/br>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沒有退路了！

    燕都城的變化，自然是與沈毅分不開關系的。

    準確來說，是與內(nèi)衛(wèi)分不開干系。

    燕都兩個皇子之間的矛盾迅速激化，內(nèi)衛(wèi)在里頭起到了極大的作用，為了實現(xiàn)這個效果，內(nèi)衛(wèi)還消耗掉了一個埋藏了很久的暗線。

    當然了，這件事的計劃書，基本上是沈毅弄出來的，包括五仙的故事，也是從他嘴里傳出來。

    畢竟這個時候，家仙的故事還沒有盛行開來，甚至在東北大地上都沒有流傳開來。

    不過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傳說頗有神詭的味道，尤其是討封之類的故事傳開之后，在燕都城很有市場，在幾天時間里，就慢慢傳遍了全城。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死了五個“仙長”，這是社稷混亂的預兆。

    這個過程，讓岐王殿下自然更加惱火，只第四天時間，朝廷就已經(jīng)開始派人，抓捕一些亂說話的造謠者，還有幾個說書的說書先生。

    但是謠言已經(jīng)放了出去，人會不會被抓，對于大陳內(nèi)衛(wèi)來說，已經(jīng)無關緊要了。

    因為這件事，本質(zhì)上已經(jīng)不再是一些保家仙的故事，而成了兩個皇子之間的暗自較勁。

    “開門！”

    衛(wèi)王府門口，一個一身著甲的年輕小校尉，兩手掐著腰，大聲道：“奉岐王殿下手諭，巡檢衛(wèi)王府！”

    這個小校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但是神態(tài)頤指氣使，眉宇之間傲氣十足，這會兒雖然是在衛(wèi)王府門口，竟沒有人敢跳出來說些什么，很明顯。

    其人身份絕不簡單。

    不過衛(wèi)王府畢竟也是正經(jīng)的王府，等閑自然是不肯讓外人進去的，雙方僵持了小半個時辰之后，衛(wèi)王府的大門緩緩打開。

    一身黑色單衣，腰懸美玉的年輕人，背著手從衛(wèi)王府里走了出來，他走到這個年輕小校身邊，上下看了他一眼，然后面無表情道：“看這個架勢，是要來拿本王問罪啊。”

    能說出這話，自然不會是別人，正是衛(wèi)王趙楷。

    面對朝廷的四皇子，這個年輕小校也不害怕，只是笑嘻嘻的低頭抱了抱拳，開口道：“四哥您莫見怪，三哥前幾天給小弟安排了個差事，讓小弟查燕都城里的神鬼無稽之事，小弟也是為了身上的差事。”

    “等差事辦完，小弟請四哥吃飯?！?/br>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這個年輕小校自然不是什么外人。

    他是永平朝的十一皇子，年紀不大也不算特別小，二十歲接近二十一歲了。

    也是最近一段時間，倒向了岐王的皇子之一。

    是的，不只是一些大臣們倒向了岐王殿下，一些自覺的沒有希望即位的皇子，這會兒也倒向了岐王，為的是在新朝到來之后，他們的日子能夠好過一些。

    這個十一皇子，承德郡王趙璘便是典型，他母親是宮女受幸之后生子，出身比較低微，既沒有強大的母族，也不是特別討永平帝喜歡，一直到現(xiàn)在，也還是個郡王。

    這種時候，他自然想要討好討好新帝，以便于在新朝得個親王爵位，開開心心的做個逍遙王爺。

    “吃飯就不必了?！?/br>
    趙楷看了看自己這個十一弟，默默說道：“有什么差事，你直說就是，若是朝廷真有詔命，要把本王就地鎖拿了，我這就自縛跟你去?！?/br>
    “四哥誤會?！?/br>
    趙璘低聲道：“前幾天，一只死狐貍吊死在了永昌門，之后幾天，一些心懷不軌之人，以此為借口，大肆宣揚邪說，惑亂人心，有人說……”

    “有人說，四嫂曾經(jīng)養(yǎng)過一只白狐，與永昌門那只，似乎……有些相類……”

    衛(wèi)王面色平靜：“你的意思是，燕都這些天的事情，是衛(wèi)王府做的？”

    “不敢。”

    承德郡王低著頭，開口道：“小弟的意思是，恐有邪人潛伏在衛(wèi)王府，小弟帶人進去察訪一番，以保證四哥四嫂的安全?！?/br>
    趙楷深呼吸了一口氣，回頭低喝道：“去請王妃?！?/br>
    片刻之后，衛(wèi)王府的大門又吱呀一聲打開，一個一身宮裝的年輕女子，懷里抱著一只雪白的狐貍，步履蹁躚的走了出來。

    這年輕女子似乎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走到兄弟兩個人的身邊，看了一眼趙璘，微笑道：“老十一來了……”

    說著，她看了看趙璘身后的兵丁，有些詫異。

    “怎么這么大的陣仗？”

    她又看了一眼趙楷，輕聲道：“王爺，怎么叔叔來了，也不請他進去喝杯茶？”

    趙楷閉上眼睛，悶聲道：“非是我不想請他喝茶，是他想要請我喝茶?！?/br>
    衛(wèi)王妃有些不解，還要開口說話，就見到趙璘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懷中的白狐貍，然后退后兩步，對著他們夫婦低頭抱拳道：“四哥四嫂，大抵是有人胡說八道，才有了今日的誤會，小弟有冒犯的地方，您二位多多見諒?！?/br>
    說罷，他躬身行禮，然后轉身呼喝了一聲，帶著一眾兵丁離開了。

    趙楷站在王府門口，靜靜的看著趙璘遠去，然后拉著自家夫人的手，轉身回了衛(wèi)王府。

    衛(wèi)王妃有些擔心，低聲道：“王爺……”

    “放心。”

    趙楷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道：“不會有什么事的，你先去睡，我去書房。”

    說著，他也看了看王妃懷里的白狐。

    這白狐在女主人懷里，瑟瑟發(fā)抖，時不時探出頭來，左右觀望，目光閃爍。

    很顯然，是一只沒有養(yǎng)熟的狐貍。

    趙楷與夫人分別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書房里。

    書房之中，周元朗已經(jīng)等待許久，見到衛(wèi)王回來，他立刻起身，躬身行禮道：“殿下?！?/br>
    趙楷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聲音有些疲憊：“周先生，你的法子似乎沒有奏效，反而還給本王身上，惹來一身腥臊。”

    周元朗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王爺，我也沒有想到，他們竟然能夠無聲無息的盜走王妃豢養(yǎng)的白狐，還以此為由頭，大作文章……”

    “是周某失算了……”

    趙楷看了看他，然后嘆了口氣：“還好先生見機的早，昨天就又備下了一只白狐貍。”

    “不然，老十一拿著岐王的手令，還真不太好攔著他。”

    他低頭喝了口茶水，開口道：“看來，三哥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是咱們在背后扯他的后腿?！?/br>
    周元朗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向趙楷，沉聲道：“王爺，現(xiàn)在局勢突變成這樣，岐王殿下已經(jīng)把您當成了敵人。不管是王爺您還是我，都已經(jīng)沒有任何退路了！”

    趙楷神色復雜，默默的吐出一口濁氣：“不錯，本王已經(jīng)沒有任何退路了?！?/br>
    他看向周元朗。

    周元朗咬牙道：“岐王殿下監(jiān)國，我住在衛(wèi)王府的消息，大概瞞不過他?！?/br>
    趙楷笑了笑，開口道：“到如今，周先生何以教我？”

    周元朗拱手行禮，然后開口道：“殿下要繼續(xù)密奏宮中，盡量讓陛下看見您，還沒有放棄……”

    “同時，私下里可以聯(lián)系聯(lián)系郎家的親戚……”

    說到這里，周元朗低著頭，開口道：“除了郎家之外，還有我們周家，以及王妃的娘家，都一定是站在殿下這邊的?！?/br>
    “大變隨時可能會到來。”

    “王爺您，要做好所有準備才是……”

    趙楷聞言，臉色也微微一變。

    他看了看周元朗，然后緩緩搖頭。

    “你，膽子太大了……”

    周元朗微微搖頭道：“殿下……”

    “現(xiàn)在我大齊有邊患，在陛下看來，朝局要越穩(wěn)越好……”

    “一旦陛下覺得，只要傳位岐王，朝局一定大亂，那么……”

    周元朗低頭道：“陛下心里，便會生出另外一番考量?！?/br>
    他頓了頓之后，抬頭看向趙楷，繼續(xù)說道：“殿下，本來我也沒想過走到這一步，但是正如我先前所說，不管是您還是我，都沒有任何退路了?！?/br>
    “岐王嗣位，您連宗室的身份都未必保得住……”

    趙楷低著頭，面目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