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摸了摸下巴，開口道：“將來可以考慮，軍中比武優(yōu)勝者，選入玄甲衛(wèi)?！?/br>
    鐘明聞言，大喜過望，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叩首道：“末將，多謝沈公！”

    沈老爺站了起來，把他扶起來，開口道：“這一切，都要玄甲衛(wèi)先立幾個看的過眼的功勞才成?！?/br>
    “不然，其他千戶營，一定會對你們不服氣?！?/br>
    “玄甲衛(wèi)的訓練，也要比普通千戶營更加嚴苛。”

    鐘明低頭，重重的說道：“末將明白！”

    “末將一定搞好玄甲衛(wèi)！”

    沈老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說道：“弄得好了，這也是一份前程，你多用心。”

    說到這里，沈毅轉身走到自己的桌子后面，在柜子里取出一件甲胄，遞給了鐘明：“看你沖陣兇猛，險象迭生，這副甲胄送你?！?/br>
    “這是我從前在淮安的時候穿的甲胄，不過現(xiàn)在用不到了，你拿去之后，讓人刷黑，穿在身上保命罷?！?/br>
    沈毅這一次離開建康，晉世子李穆，送了他一套甲胄還有一柄寶劍，因此以前的甲胄便沒有了用途。

    鐘明接過甲胄，跪在地上，感動不已，不住給沈毅叩首。

    沈毅把他送出書房之后，年輕人便志氣滿滿的大踏步離開，干勁十足。

    沈老爺則是站在書房門口，目送著這個同齡人離開，等鐘明走遠之后，他才默默轉身，回到了書房里，處理公事。

    公事堆積了不少，沈毅一直弄到下午，午飯都在書房里簡單吃了一頓。

    等到沈毅弄完文書之后，蔣勝的聲音，才在門口響起：“公子，孔尚德來了?！?/br>
    沈老爺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說道：“讓他進來。”

    很快，房門被推開，一身高冠儒袍的孔尚德，邁著四方步，走了進來。

    見到沈毅之后，他上下打量了沈毅一眼，想說句硬氣一些的話，但是看到沈毅面無表情的臉色之后，孔尚德深呼吸了一口氣，拱手行禮：“曲阜孔尚德，見過沈侍郎。”

    沈毅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彈，打量了這位圣人世家的嫡傳，淡淡的說道：“孔先生是孔家的家主么？”

    孔尚德?lián)u頭道：“家兄執(zhí)掌孔家?！?/br>
    沈毅有些疑惑：“那孔先生來見我所為何事？”

    “這曲阜孔家的事情，你做得主么？”

    孔尚德被沈毅問的一愣，隨即心里就有些生氣，他開口說道：“沈侍郎，孔某在孔家，無論如何也是說得上話的……”

    “那好?！?/br>
    沈老爺撫掌，拍了拍手：“請孔家立刻替我大陳天子，起草北伐檄文，傳文天下?！?/br>
    “然后，我?guī)Э准胰四舷拢姶箨愄熳?。?/br>
    孔尚德聞言，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著沈毅，半天說不出話。

    “怎么，孔先生做不得主？”

    沈老爺撇了撇嘴。

    “那就等我拿下兗州，找到你家兄長，再考慮如何炮……”

    “如何處理你們孔家罷?！?/br>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衍圣

    “沈侍郎?！?/br>
    孔尚德聽到沈毅嘴里的那個“炮”字，就知道大約是炮制兩個字了，他也不知道沈毅是無意間說漏了嘴，還是故意說漏嘴嚇唬自己。

    如果是前者，那就更嚇人了。

    他這會兒的姿態(tài)，明顯放低了一些，低聲道：“沈侍郎，孔家也是漢家，心里自然是向著漢家朝廷的，只是孔家兩千年來，一直與世無爭……”

    “從不參與天下爭斗之中?！?/br>
    他拱手道：“沈侍郎您也是圣人的門生，不好將圣人門庭，逼到險境罷？”

    沈毅悶哼了一聲。

    “孔先生這話，說的倒有幾分城府，不似你那個侄子，天真爛漫?！?/br>
    沈老爺?shù)恼f道：“沈某自幼讀四書五經，治學考學，自然是圣人的門生，但是……”

    他看著孔尚德，冷笑道：“卻不是你們孔家的門生，夫子之學早已經遍傳天下，天下讀書人，俱是夫子的門庭，圣人門庭在我眼里，也沒有如何如何了不起?！?/br>
    “即便旁人看中這個……”

    沈老爺緩緩說道：“我建康城里，還有一枝孔家，自當年世宗皇帝南渡之時傳代，被封為崇圣侯，至今已經四代人，子弟過百了?！?/br>
    “他們，難道便不是圣人門庭了？”

    孔尚德啞口無言。

    當初跟隨南朝南渡的孔家人，的的確確是他們的同宗，而且大多是嫡系，這是孔家不得不承認的。

    即便現(xiàn)在，迫于北齊朝廷的壓力，孔家的族譜上已經找不到崇圣侯那一支，但是這種事實無可否認。

    而且，建康的現(xiàn)任崇圣侯孔貞應，論輩分的話，還是曲阜孔氏兄弟倆的叔輩。

    孔尚德沉默了好一會之后，才開口說道：“沈侍郎，未知你打算怎么對付咱們孔家？”

    “我說了，這要看孔家的態(tài)度如何。”

    他瞥了孔尚德一眼，開口道：“你能代表孔家的態(tài)度嗎？”

    孔尚德長嘆了一口氣，微微搖頭。

    沈老爺揮了揮手，開始趕人了。

    “那就請回罷，我事情很多，沒功夫跟你閑聊。”

    孔尚德猶豫了一會，拱手道：“沈侍郎，能不能讓孔某給兗州去一封信，看能不能讓齊人，把我大兄放回來?！?/br>
    沈毅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令兄，當真是齊人綁去的么？”

    孔尚德面色嚴肅：“這是自然?！?/br>
    沈老爺嗤笑道：“不知道兗州城里的齊人，到底是什么樣的品級，敢綁北齊的一品命官?！?/br>
    衍圣公，品級是一品，而且是正一品。

    “罷了，我懶得跟你扯皮，可以容你給兗州去信?！?/br>
    沈毅伸出一根手指：“只許你寫一封信，而且寫完之后我要先看一看，免得你送曲阜的情報出去?！?/br>
    孔尚德猶豫了一下，點頭答應。

    他對沈毅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當他走出沈毅書房的時候，遠遠聽到了沈毅的聲音。

    “送孔先生一句話。”

    孔尚德回頭，停下腳步：“沈侍郎賜教?！?/br>
    沈老爺瞇著眼睛，淡淡的說道：“老夫子遺澤兩千年了。”

    說到這里，沈毅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孔尚德也沒有接話，深呼吸了一口氣之后，默默轉身離開。

    ……

    之后的三天時間里，沈毅基本上都是在曲阜處理公事，期間去了一趟孔府，不過并沒有見孔家人，只是去了一趟孔家的藏書庫，借了幾本有意思的書出來。

    到了第四天下午，蘇定過來報說，曲阜城外有一個中年人要進城，自稱是孔家的家主，孔尚貞。

    這會兒曲阜四門關閉，只有沈毅的手令能開門，沈老爺給蘇定寫了條子，蓋上了公章，蘇定拿了這個條子，很快從城外，將中年人接了過來。

    到了黃昏時分，中年人才被帶到了沈毅所在的院子里，沈老爺也難得給了面子，走到了房門口，迎接這位北齊的一品大員。

    此時的孔尚貞，只穿了一身青色的袍子，看起來比他的兄弟孔尚德要樸素不少，面容中正，只看長相的話，甚至感覺比他弟弟還要年輕一些。

    沈老爺笑呵呵的上前，輕飄飄的拱了拱手。

    “見過衍圣公了?！?/br>
    孔尚貞上下打量了一眼沈毅，拱手還禮，甚至微微彎下了腰。

    “見過沈侍郎?！?/br>
    沈老爺側身，笑著說道：“茶水已經備好了，咱們里面說話?！?/br>
    孔尚貞微微點頭，跟在沈毅身后，兩個人進了客廳落座，沈毅給孔尚貞倒了杯茶水，笑著說道：“前番聽說衍圣公被齊人綁去，陷在了兗州，沈某心中還擔心得很，正準備過幾天就發(fā)兵兗州，去解救衍圣公，不成想衍圣公神通廣大，竟自己從兗州出來了?！?/br>
    孔尚貞兩只手接過沈毅遞過來的茶水，苦笑了一聲，開口道：“沈侍郎不必話里帶刺?！?/br>
    “孔某的確是被……被齊人扣下了，不得返回曲阜，不然曲阜出事，孔某早就回來了?！?/br>
    沈毅笑著說道：“北齊朝廷，真有人敢制住一品衍圣公？”

    “一不封土，而不為官，一品官也就是三個字而已?！?/br>
    他看向沈毅，開口道：“就如沈侍郎這般，雖然只官居三品，但是給個宰相，沈侍郎恐怕都不愿意換。”

    “衍圣公取笑?！?/br>
    沈老爺笑呵呵的說道：“現(xiàn)在建康給我一份文書，讓我回去做宰相，我二話不說，丟下手里的差事，就回去當我的相爺去了?！?/br>
    孔尚貞笑了笑，沒有接話，而是開口問道：“沈侍郎，孔某聽說，曲阜的孔廟被人燒了，敢問是何人所為？”

    沈老爺臉上的笑容收斂，淡淡的說道：“我正要問衍圣公同樣的問題。”

    “是誰燒了孔廟？”

    聽到沈毅這個問題，孔尚貞默默嘆了口氣，開口道：“如此，孔某明白了?！?/br>
    他看著沈毅，開口道：“陳國是漢人之國，沈侍郎也是漢家子弟，孔某相信沈侍郎，做不出火燒孔廟這種事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