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諸位辛苦。”

    沈老爺目光灼灼，沉聲道：“但是，打完這一場仗，一切的辛苦，便都沒有白費！”

    “打完這一場仗，大陳北伐，便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有了這第一步，將來兵臨燕都，便不再是幻夢一場。”

    “打下濟南府，大陳光復，便指日可待！”

    說到這里，沈老爺笑了笑：“我知道說這些，兄弟們可能覺得，有些虛無縹緲，不著實際，那我就說一些實際的。”

    他伸手給自己倒了酒，然后站了起來，端起酒碗。

    在場眾人，紛紛端起面前早已經(jīng)擺好的酒碗。

    沈老爺聲音低沉，開口道：“打好這一場仗，沈某人不敢保證諸位人人升官發(fā)財，榮華富貴?！?/br>
    “但是……”

    沈毅目光灼灼：“我保證，兄弟們一定能給妻兒，掙下一份家業(yè)！”

    “該報上去的功勞，該發(fā)下去的賞錢，一分一毫都不會少?！?/br>
    “大丈夫建功立業(yè)，就在今天！”

    沈毅仰頭，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建功立業(yè)，就在今天！”

    在座眾人，人人熱血沸騰，都仰頭一飲而盡。

    有些激動的，喝完酒之后，將手中的酒碗，猛地摔在了地上，大呼痛快。

    沈毅把手中酒碗，放在桌子上，看向站在自己面前不遠處的鐘明，笑著說道：“鐘將軍，我這酒碗可都是瓷器，你給我摔了，須從你的餉錢里扣。”

    鐘明本就是個老實人，被沈毅點名之后，鬧得臉色通紅，伸手撓頭，有些不知所措。

    在場的將領(lǐng)，也知道沈毅是在開玩笑，都跟著揶揄了鐘明幾句，帥帳中，立時一片歡聲笑語。

    玩笑了一陣之后，沈毅正色起來，開口道：“好了，閑話就說到這里，我們?nèi)罩?，開始進攻濟南城，蘇將軍與薛將軍，應該都提前布置過了，大家先下去，安排軍隊去罷。”

    眾人聞言，紛紛對著沈毅抱拳應是，然后魚貫離開帥帳。

    很快，帥帳里只剩下沈毅，蘇定與薛威三個人。

    三個人重新落座，沈毅看向薛威。

    “上回在兗州碰面，你走的太急，加上那天我事情很忙，忘了問了。”

    “現(xiàn)在身上的內(nèi)傷，養(yǎng)好了未？”

    薛威微微低頭，開口道：“多謝沈公關(guān)心，末將受傷以來，便沒有動過武，現(xiàn)在已經(jīng)靜養(yǎng)的差不多了?！?/br>
    說到這里，他由衷的說道：“從前讀沈公傳授的兵法，讀到書中說，為將者要有靜氣，末將一直想不明白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但是從這次摔傷以后，不得不靜下來，末將倒是想通了一些其中的道理?！?/br>
    沈毅啞然一笑。

    “你倒是因禍得福了。”

    “好，咱們說正經(jīng)事?！?/br>
    沈毅輕聲道：“從咱們進濟南府以來，齊人表現(xiàn)的很是怪異，從前咱們還沒有進濟南府的時候，他們就一味龜縮，以守為主?！?/br>
    “但是，最近一兩個月，這些齊人倒是常常出城迎戰(zhàn)?！?/br>
    說到這里，沈老爺輕聲道：“若非如此，咱們恐怕不會這么順利，推到濟南城下?！?/br>
    蘇定想了想，回答道：“沈公，根據(jù)城里的一些消息，應該是北齊朝廷派出來的那個督軍的親王，對圖遠施壓了，逼迫圖遠主動出戰(zhàn)。”

    “齊人才會這么個打法。”

    蘇定認真考慮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否則的話，咱們要打到濟南城下，恐怕要多費半個月乃至一個月時間。”

    他低聲感慨道：“圖遠其實并沒有犯過什么錯，反倒是北齊朝廷拖累了他，好在咱們有沈公，朝廷不至于……”

    沈毅微微搖頭，打斷了蘇定的話。

    “北齊那個睿親王趙良虎，我了解過。”

    “他這趟是來督軍的，又不是來統(tǒng)軍的?！?/br>
    沈老爺微微瞇了瞇眼睛，輕聲道：“他調(diào)動不了哪怕一個齊兵?！?/br>
    薛威在一旁，認真考慮了一下，忽然靈機一動，開口道：“沈公的意思是，北齊的山東主將圖遠，想要推脫責任……”

    沈老爺頗有些意外的看了看薛威，心中很是欣慰。

    “看來你這靜氣養(yǎng)得極好，已經(jīng)開竅了?！?/br>
    “不錯……”

    沈毅低聲道：“在我看來，圖遠跟周元朗兩個人，已經(jīng)做好了推脫山東戰(zhàn)事責任的準備，甚至我懷疑……”

    “這個睿親王趙良虎南下，就是北齊昭武帝故意派下來，送給圖遠周元朗二人的?！?/br>
    蘇定愣住了：“這有些匪夷所思了，昭武帝如何肯放棄山東……”

    “他自然不肯，但是由不得他。”

    “皇室傾軋，不能以常理度之?！?/br>
    沈老爺?shù)吐暤溃骸叭绻凑者@個思路來算，周元朗跟圖遠，未必會死守濟南。”

    他看向薛威跟蘇定兩個人。

    “相比較于奪地，我更希望的是殲滅敵人的力量。”

    如果是殲滅敵人，那就是殺人，但是說殲滅敵人的力量，其中就包括了收降敵人。

    蘇定皺眉：“沈公，這個時候，我們最多三面圍城，不可能圍得住北面。”

    “甚至，咱們的兵力都不足以圍城……”

    沈老爺點頭。

    “所以，我只是把這個猜想跟你們提一提。”

    “我覺得，等到戰(zhàn)事打起來……”

    “齊軍主力有可能會逃?！?/br>
    “如果真的被他們主力逃了，這一次山東之戰(zhàn)，對于北伐的效果便會減半?！?/br>
    薛威若有所思，看向沈毅：“所以沈公讓末將這里留一萬人，以做后備之用……”

    沈老爺欣慰一笑。

    “你小子今天，讓我驚喜連連?！?/br>
    “不錯。讓你保留一萬先鋒軍，就是防備這些可能出現(xiàn)的意外情況。”

    “等到戰(zhàn)事打起來……”

    “你這一萬人，很可能能成為奇兵……”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烏龜伸頭

    十一月初，以蘇定為首都左路軍，開始對濟南城，進行第一輪試探性的進攻。

    一百多門新式火炮被推到了濟南城下，隨著蘇定一聲令下，百炮齊鳴！

    此時，淮安軍的炮手，基本上都已經(jīng)可以熟練cao作開花彈了，在合適的距離，十發(fā)炮彈至少能有五發(fā)以上，精準落在濟南城的城墻上，在落地的瞬間炸開或者是落地之前空爆。

    雖然濟南城墻高大，這些開花彈不至于立刻造成什么實質(zhì)性的效果，但是數(shù)十發(fā)炮彈整整齊齊的在城墻上爆開，極為震撼！

    一些只是聽說，但并沒有接觸過開花彈的齊軍，被炮彈落在頭上直接炸開，無數(shù)鐵片飛濺，城墻上立刻傳來一陣慘叫之聲！

    第一輪炮轟之后，沒過多久，第二輪火炮再一次炸響，炮彈依舊準準的落在城墻上。

    此時，圖遠圖大將軍，就在城墻上觀戰(zhàn)。

    他看了看城下不遠處，排成一排的火炮，臉色非常難看。

    到第三輪火炮的時候，一枚火炮就在他不遠處爆開，嚇得他身邊的親衛(wèi)連忙護著他，下了城樓。

    城樓下面，周元朗正在等著圖遠，叫圖遠頗有些狼狽的退下城樓，周元朗嘆了口氣道：“見識到這南人火炮的厲害了罷？”

    圖遠拉著周元朗在附近的一處攤子下面坐了下來，此時，圖大將軍面色嚴肅，低聲道：“尋?；鹋冢林禺惓?，很難推到戰(zhàn)場上，而且尋?；鹋谑菍嵭膹?，如果從低處打，就算打到高處，也就是傷到一兩個人。”

    “南陳的這種新炮，著實邪門！”

    圖遠臉色難看：“我剛才用望遠鏡看了看，每一門炮下面都裝了輪子，可以輕松推到戰(zhàn)場上，而且炮彈可以爆開！”

    周元朗無奈道：“這些，大將軍在戰(zhàn)報上，應該早就看到過才對?！?/br>
    “戰(zhàn)報上看到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一回事了?！?/br>
    圖遠深呼吸了一口氣：“難怪他們能夠一路打到濟南城下，有這種火炮，如果他們炮彈充足，甚至可以不用派人攻城，每天用炮彈轟炸，我方都必須用人命去填?！?/br>
    城墻上是必須有人的，不然對面可以無傷推到城墻根下。

    但是在這種炮火掩護之下，守城一方很難抬頭。

    周元朗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打兗州的時候，他們便是這個打法，用這種火炮狂轟濫炸，到兗州守軍不堪忍受的時候，他們趁勢拿下了兗州?！?/br>
    圖遠忍不住開口道：“難道就這樣讓他們在這里耀武揚威？”

    “清凈司的人，已經(jīng)潛入沈七的火器作坊了?！?/br>
    周元朗默默說道：“但是什么時候能把圖紙弄出來，朝廷多久能夠仿制出來，還不太好說。”

    “至于現(xiàn)在……”

    他抬頭看向圖遠，開口道：“大將軍，根據(jù)情報，如今城外只有淮安軍左路軍一部，他們的右路軍還沒有趕到，先鋒軍距離濟南，也有一段距離?！?/br>
    “這個時候，我的建議是……”

    周元朗聲音低沉：“去跟他們拼一拼！”

    圖遠皺眉道：“可是先生上次說，他們的左路軍，現(xiàn)在也有四萬多人了……”

    “不一定是要擊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