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 第1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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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爺抿了口茶水,緩緩說道:“這舊日怨仇報不報,對我來說其實無所謂,畢竟我家世居南方,并不是當(dāng)年南遷的僑民?!?/br> 他頓了頓,嘆了口氣:“怕只怕,今日打成這個模樣,將來朝廷里有些人,會指著我的脊梁骨,罵我縱放胡人,養(yǎng)寇自重?!?/br> 這話就有些敏感了,非是自己人,絕難說的出口,喝的五六分醉意的張藩臺,幾乎是立刻清醒了過來,他抬頭看向沈毅,半晌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張簡才握了握拳頭,悶聲道:“時局如此,子恒能做成這樣,已經(jīng)是千百年未有的奇才,將來要是有誰敢在朝廷里嚼這種舌根子,別人不說,我張某人第一個不能容他!”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再有,整個戰(zhàn)局戰(zhàn)況,現(xiàn)在中書都有備案,五個宰相也都是見證人,誰都不能拿這件事來責(zé)怪子恒!” 沈老爺笑了笑:“幾位宰相,哪一個不是暮年了?便連趙師伯,今年也已經(jīng)六十好幾歲了。” 洪德五年沈毅剛進建康的時候,那時候趙昌平剛滿五十歲,是朝廷里的少壯派,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洪德十八年,當(dāng)初的趙侍郎,也已經(jīng)六十四歲了。 雖然這個年紀對于宰相來說并不算大,但是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已經(jīng)是難得的長者了。 “將來一代新人淘換舊人。” 沈老爺語氣篤定:“一定會有人拿這件事來說,一定會有人拿這件事攻訐我。” 張藩臺伸手撓了撓頭,隨即有些惱火:“怎么做事情的人,反倒有種種煩惱,那些什么事都沒有做的人,卻可以輕飄飄的指摘旁人!” 沈毅拍了拍張簡的肩膀,微笑道:“師兄不必著惱,這對于我來說不是什么大事,至多是口舌之爭,無礙事體?!?/br> “我也只是跟師兄你說一說,跟別人,提都不會提?!?/br> 張藩臺默默嘆了口氣。 “大抵事功之人,多少會有一些這種煩惱,譬如說為兄,雖然在山東并沒有做太多事情,如今也有人在背地里說我專權(quán)獨斷,說我……” “以布政之職,代巡撫之事?!?/br> 沈老爺啞然失笑:“我這巡撫杳無蹤跡,一年到頭不會來濟南幾回,師兄要是不行巡撫之事,那我真是頭疼死了?!?/br> “好了好了?!?/br> 沈毅給張簡添了杯茶水,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輕聲笑道:“山東之治,師兄已經(jīng)是大功,咱們兄弟再一起,把泰山封禪的事情做完,到時候師兄身上,又多一份功勞?!?/br> “將來師兄接了趙師伯的班,我還指望師兄多多照拂我?!?/br> 張簡白了沈毅一眼:“又說這些胡話。” “怎么是胡話了?” 沈老爺微笑道:“我這巡撫的差事遲早卸下來,我卸任之后,除了師兄之外,陛下找不到第二人選,師兄干個三年巡撫,便有拜相的資格了。” “不惑之年拜相,有什么稀奇?” 張簡低頭喝茶,淡淡的說道:“大父讓我在地方上再干十年,中書的事情,我現(xiàn)在不做考慮。” 沈老爺語氣悠悠:“老相國卸任太久了,早年的大陳與現(xiàn)在的大陳大不一樣,這山東一省的官員,將來都是師兄的門人故吏,足以支撐師兄拜相了?!?/br> “師徒二人都進議事堂,傳之后世,也是一段佳話?!?/br> 張簡看著沈毅,還是抵制住了誘惑,搖頭道:“你少要哄我,我還是想踏踏實實的做官?!?/br> 沈侯爺哈哈一笑:“等我陛見的時候,非得在陛下面前,好好夸師兄一番不可?!?/br> 張藩臺若有所思,問道:“陛下什么時候到山東?” 沈老爺?shù)皖^盤算:“估計十天半個月罷,不過第一站肯定不會到濟南來,而是會去兗州曲阜?!?/br> 張簡默默點頭:“這幾天,我把手頭的事情處理完,咱們一同去曲阜迎駕?!?/br> 沈中丞搖頭道:“你我是省府的官員,應(yīng)當(dāng)在山東省界迎駕。” 張藩臺一愣,隨即嘆了口氣:“那還要提前幾天出門,我這幾天,恐怕覺都睡不得了?!?/br> …… 七月中旬,皇帝的輦駕到達山東界限。 沈毅張簡等巡撫衙門和三司使衙門的一些要員,就在魚臺省界十里外恭迎圣駕。 等皇帝的輦駕在官道上越來越近,沈毅與張簡等人,都快步迎了上去,然后山東的一眾官員齊刷刷跪在道路兩邊,張簡與沈毅兩個人,則是在皇帝的龍輦前,叩首行禮。 “臣山東巡撫沈毅?!?/br> “臣山東布政使張簡?!?/br> “叩見陛下?!?/br> 龍輦停下,皇帝陛下掀開車簾,他先是看了看沈毅,還沒有下馬車,就瞪了一眼旁邊的孫謹:“還不去扶沈卿起來?” 這就是孫謹不如高明的地方了,他遠不如高明有眼力見,這會兒如果是高太監(jiān)伴駕,不用皇帝開口,高明就已經(jīng)上前扶人了。 孫謹連忙應(yīng)了一聲,快步上前,將沈毅攙扶了起來,一邊攙扶,一邊開口道:“侯爺快快起身,快快起身?!?/br> 等沈老爺站起來的時候,皇帝陛下已經(jīng)快步上前,他兩只手拉著沈毅的衣袖,臉上已經(jīng)滿臉笑容:“朕思念沈卿許久許久了?!?/br> “一別大半年,沈卿給了朕無數(shù)個好消息?!?/br> 皇帝陛下由衷的說道:“所謂肱骨之臣,應(yīng)當(dāng)就是沈卿這樣的臣子。” 沈毅微微欠身,恭謹?shù)溃骸氨菹逻^譽了,如今北伐之事未竟,臣所有功勞,都還是鏡花水月,未曾成真,當(dāng)不得陛下這樣夸獎?!?/br> 皇帝拉著沈毅的衣袖,笑著說道:“便是到此為止,朕也心滿意足了?!?/br> 說完,他回頭看了看身后的車駕,對孫謹說道:“去,讓他們兩個下車走動走動,見見人?!?/br> 孫謹連忙低頭,很快來到了皇帝身后的車駕上,請下來兩個孩童,這兩個孩童大的也就八九歲,小的更是六七歲,而且沈毅都曾經(jīng)見過。 不過不同于上一次,這一回兩個小孩子見到沈毅之后,二話不說,很干脆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沈毅磕頭行禮。 “拜見叔父?!?/br> “拜見叔父?!?/br> 沈老爺先是愣在原地,然后手忙腳亂上前攙扶。 “二位殿下快快起身,快快起身?!?/br> 第一千三百七十七章 真誠才是必殺技 被皇子磕頭,沈毅不是沒有經(jīng)歷過,不過上一回那是在甘露殿里,也就是私底下,除了宮里的人之外,沒有多少人看見,因此沈老爺并沒有太多心理負擔(dān)。 而現(xiàn)在呢! 這是在官道上,山東三司使衙門以及兗州府衙門的官員,幾乎統(tǒng)統(tǒng)到場,除此之外,遠遠的還有一些魚臺的地方百姓在觀望! 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兩個皇子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給自己磕頭,屬實是讓久經(jīng)沙場的沈毅都有些不會了,慌忙把兩個皇子扶了起來之后,沈老爺甚至給蹲下來拍了拍兩個孩子膝蓋上的灰塵,他面色嚴肅道:“二位殿下,今后再不許給臣磕頭,這樣有違禮法的,明白嗎?” 在這個時代,所謂天地君親師,也就是說君臣關(guān)系是大于親屬關(guān)系的。 不要說他們見了沈毅不用磕頭,就是見了李穆這個堂伯,大概率也不用磕頭。 至多就是拜年的時候,向越王李譽磕頭拜年。 不過如果太子名分定了下來,李譽還得反過來跟自己的太子侄子磕頭才行。 可是現(xiàn)在,君臣禮制明顯被逾越了,因為無論如何,皇長子李望,皇三子李容,都不應(yīng)該給沈毅磕頭,更不應(yīng)該口稱叔父。 兩個皇子不約而同的看向皇帝,洪德帝笑吟吟的看著三個人,開口笑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br> 皇帝陛下抬頭看向官道,又回頭看了看自己的輦駕,揉著自己的腰桿說道:“這一路坐車過來,腰酸背痛,就先不坐車了?!?/br> 他看著沈毅,開口笑道:“沈卿陪朕走一截?也順便看一看這山東地界,是個什么樣的光景。” 沈毅連忙低頭:“微臣遵命?!?/br> 一直跟在皇帝身后的內(nèi)衛(wèi)指揮使陸晟,默不作聲的離開了隊列,隨著他的離隊,暗處不知道多少內(nèi)衛(wèi),沿著官道向官道前面延伸了出去,清理前面可能會出現(xiàn)的威脅。 整條官道上的閑雜人等,都被內(nèi)衛(wèi)迅速清空。 皇帝走在前面,沈毅落后半步,跟在他身后,這位久在樊籠中的天子,一邊走路,一邊四下觀望。 這會兒已經(jīng)是七月,即將到了收成的季節(jié),官道兩旁的莊稼地里,小麥有些已經(jīng)見黃,迎風(fēng)搖曳,生出一道道麥浪。 皇帝陛下看了,很是高興,扭頭對著沈毅說道:“一眼望去,沃野千里,真是好地方?!?/br> 沈毅附和了一句,笑著說道:“山東的確是好地方,等明年,山東賦稅就會正常,朝廷的壓力,立刻就會減輕不少?!?/br> 明年洪德十九年,山東三年免稅的優(yōu)待,也就到期了。 皇帝回頭看了看,對著遠遠跟著的張簡招了招手,開口笑道:“張藩臺,來來來?!?/br> 張簡立刻快步上前,畢恭畢敬的跟在皇帝右側(cè),低頭行禮:“臣在?!?/br> 皇帝開口問道:“明年山東就要納賦稅了,各地的府縣衙門,都齊備了沒有?會不會出問題?” “不會?!?/br> 張簡低頭道:“陛下,山東剛光復(fù)的時候,各縣幾乎沒有官員可用,朝廷要是想征賦稅,恐怕要派兵到各家各戶去催要才行,但是現(xiàn)在,臣可以保證,明年山東的賦稅,可以穩(wěn)當(dāng)無虞的收上來?!?/br> 皇帝滿意點頭,微笑道:“張卿這個布政干的很好啊,朕看了不少山東這里的奏報,山東六府,基本上已經(jīng)全部恢復(fù)了?!?/br> “非是能臣干吏,做不成這些事情。” 一旁的沈毅適時接話,笑著說道:“臣這幾年雖然兼著山東巡撫的差事,但是大半精力都在軍事上,幾乎沒有怎么打理山東政事,張藩臺是一個人做了兩份差事,勞苦功高。” 張簡飛快的抬頭看了看沈毅,隨即立刻低頭道:“一是陛下運籌千里,二是沈中丞領(lǐng)導(dǎo)有方,臣只是做了一些份內(nèi)的事情,不敢居功?!?/br> 皇帝看了看這師兄弟倆,隨即啞然一笑。 “山東大治,是無可爭議的事實,這些事朕都瞧在眼里,也都是記在心里的?!?/br> 說罷,皇帝繼續(xù)往前走去,沈毅神色平靜的跟在他身后。 而張簡,則是很有眼力見,默默落后了四五步,沒有繼續(xù)緊跟。 皇帝陛下看了一會兒官道兩旁的風(fēng)景之后,抬頭望天:“北方戰(zhàn)事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模樣?” 沈毅不緊不慢的回答道:“主要是看陛下的圣意,如果慢慢打的話,要明年才能打到燕都,兩年之內(nèi),將朱里真人從關(guān)內(nèi)逼退。” “如果陛下想要快一些,那就所有的大軍一起推到燕都去,這樣可能會有一些傷亡,但是臣可以保證,今年年關(guān),臣就可以兵圍燕都?!?/br> 沈毅頓了頓,繼續(xù)說道:“山西一省現(xiàn)在在慢慢恢復(fù),很快可以供給糧草,河南也可以供給糧草,如果慢慢打的話,至少糧食不用再從戶部調(diào)取,錢餉消耗……也會稍稍慢一些?!?/br> “如果打的快的話,軍隊要快速北上,再加上物資運送,撫恤,賞錢等等,就要死更多的人,花更多的錢?!?/br> 皇帝陛下深呼吸了一口氣,輕聲嘆道:“真是讓朕難以決斷啊?!?/br> 他停下腳步,回頭對著沈毅笑道:“老實說,朕想看到沈卿明天就給大陳打下燕都,朕甚至想這一趟北上,就順帶著去燕都看一看,去祭拜北方的幾座大陳皇陵,告祭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