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還真想……”

    這位大齊天子喃喃自語。

    “跟你見上一面?！?/br>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懸棺可入土

    此時的燕都城里，其實早已經(jīng)大亂。

    甚至皇城之中，也已經(jīng)亂成一團，宮里的太監(jiān)宮女們，在各個宮殿里，搶奪能夠看到的一切東西，然后慌慌張張的逃出宮去。

    不過這個時候才反應(yīng)過來的宮人們，已經(jīng)太遲了。

    這個時候，皇帝陛下親近的家人們，已經(jīng)在一兩個月前就離開了燕都，最遲的在幾天前也已經(jīng)“搬家”，現(xiàn)在留在皇城里的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統(tǒng)統(tǒng)都是被拋棄者。

    包括昭武皇帝自己。

    不過昭武皇帝住的修德殿，并沒有亂起來，有兩個千戶營的兵力，將修德殿給圍了上來，保證修德殿里秩序正常，皇帝陛下安然無恙。

    一來是因為數(shù)十年積威，導(dǎo)致這些禁軍一直到現(xiàn)在，依舊認昭武帝做皇帝，而更重要的原因是，這些禁軍并不認為自己被拋棄了，他們心里還打算著，真到了有燕都破城的一天，他們趁亂，護著昭武皇帝殺出去，然后到關(guān)外享受榮華富貴。

    因此，城里的禁軍才依舊聽從昭武皇帝的調(diào)遣。

    與此同時，整個燕都城，也統(tǒng)統(tǒng)進入了“軍管”狀態(tài)，剩下的數(shù)萬禁軍，接掌了整個燕都城，并且派人看在城中的各個街道上，沒有上面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門，不得在大街上行走。

    往日繁華熱鬧的燕都城，這會兒全城寂靜。

    不過雖然大秩序被禁軍接過，但是燕都城里實際上的秩序已經(jīng)崩塌，所以各個街坊，各個宅邸之中，還是亂象一片，一些家奴搶奪家中財物，甚至打殺主人公的事情，每時每刻都在發(fā)生。

    而在城里已經(jīng)亂降橫生的時候，城外的淮安軍，實際上還沒有開始哪怕任何一次攻城。

    洪德十八年九月初，同時也是北齊的昭武五年九月初，淮安軍三路主力軍，終于將燕都團團圍住，大軍兵臨燕都城下。

    圍住了燕都之后，沈毅開始讓人向城中喊話，宣布了攻城的時間。

    他將在九月初九，正式開始進攻燕都，到時候王師奮勇，任何人也逃脫不了漢家天子降下的天威。

    之所以要定下具體攻城的時間，除了因為淮安軍需要休整之外，更多的原因是因為要給城里守軍足夠的心理壓力。

    等待死亡永遠比面對死亡可怕的多。

    就在淮安軍將燕都團團圍住的時候，兩路偏師的將軍劉明遠與周懷，也都領(lǐng)兵到了燕都左近，他們剛剛駐扎完軍隊，就都連忙來到沈毅的中軍帳中，兩個人一前一后，都是神色恭謹，對著沈毅低頭抱拳行禮。

    “拜見沈公！”

    沈毅此時正在翻閱來自于建康的文書，聞言笑了笑，開口道：“都起身，坐著說話。”

    二人低頭道謝，小心翼翼在沈毅的帥帳之中落座。

    沈毅讓人給他們上茶，自己抿了口茶水之后，緩緩說道：“你們一路過來，應(yīng)該已經(jīng)見到，燕都已經(jīng)被團團圍住，因此你們這兩路軍，在燕都這里，已經(jīng)用處不大了。”

    二人聞言，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周懷還好，很快恢復(fù)了正常，但是劉明遠明顯眼神都黯淡了下來，一下子變得極其失望。

    周懷低頭道：“末將愿將本軍，重新歸復(fù)淮安軍中，只求能夠繼續(xù)跟隨沈公您。”

    劉明遠深呼吸了一口氣，低頭道：“末將亦是！”

    沈老爺看了看兩個人的表情，這才笑著說道：“二位誤會了。”

    “我的意思是，在燕都這里你們已經(jīng)用處不大，所以我要把你們派去別的地方?！?/br>
    沈毅看向劉明遠，想了想之后，開口道：“劉將軍，你的登州水師原地休整一段時間之后，就返回天津港，駐扎在天津港，恢復(fù)訓(xùn)練?！?/br>
    “將來，你這支水師，我還有大用處。”

    沈老爺笑著說道：“登州水師是咱們大陳，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支沿海的水師，比起當初的淮河水師，立意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劉將軍要把這支軍隊好好帶好，將來的前途，不在沈某之下。”

    這支水師，沈毅當初開始訓(xùn)練的時候，用意就不是完全在北齊上。

    畢竟北伐的時間太短，這支水師練不出什么名堂，最多就是像在這次北伐之中一樣，作為襲擾牽制之用。

    但是某個島國上的銀礦，沈某人已經(jīng)覬覦很久了，登州水師將來強大起來，正好可以去做這件事。

    劉明遠微微低頭：“末將領(lǐng)命！”

    沈毅又看向周懷，開口說道：“周將軍，我要你立刻帶領(lǐng)所部北上，封鎖住山海關(guān)門戶，同時駐扎在山海關(guān)，等候朝廷的詔命?！?/br>
    周懷抬頭看了看沈毅，隨即深呼吸了一口氣，深深低頭：“末將……領(lǐng)命！”

    ……

    九月初六，距離淮安軍進攻燕都還有三天時間。

    沈毅的中軍大帳里，來了個熟人。

    晉王李穆好整以暇的坐在沈毅的大帳之中，低頭喝了口茶水，微笑道：“還是子恒你治軍有道，這一路走來，我硬是沒有見到什么亂象?！?/br>
    “這在其他軍中，幾乎是不可想象的?！?/br>
    沈老爺坐在這位晉王爺旁邊，伸手給他倒了杯水，開口笑道：“治軍不嚴，當初連倭寇都不一定打得贏，淮安軍能夠走到今日，便是靠賞罰公平，重罰重賞?！?/br>
    晉王看著沈毅，有些感慨：“記得當初抗倭軍成軍的時候，在抗倭軍掛名指揮使的還是我，一晃近十年時間過去了，當初那支清理東南的抗倭軍，竟然橫掃了整個中原以及北方。”

    “當初你我在東南的時候，這是我做夢也想象不到的事情。”

    沈毅也微笑道：“當初不是王爺配合，抗倭軍也搞不出什么名堂，說起來，淮安軍能有今天，還要多謝王爺才對。”

    “好了好了?！?/br>
    晉王爺連連擺手，苦笑道：“再說下去，你敢說我卻不敢聽了?！?/br>
    他看著沈毅，正色道：“咱們說正經(jīng)事。”

    晉王爺抿了口茶水，微笑道：“子恒素來聰明，猜一猜我這回為什么到燕都來？”

    沈老爺也低頭喝茶，然后淡淡的說道：“自然是為了帝陵的事情而來?！?/br>
    晉王爺“嘖”了一聲。

    “真是什么都瞞不過你。”

    大陳皇族，有好幾座帝陵在北邊，都在燕都城外不遠，如今燕都雖然沒有光復(fù)，但是這些地方基本都在淮安軍的實際控制之中了。

    當初洪德帝就跟沈毅提過這件事，說要派一個皇族過來主持這件事，那么晉王爺這個時候過來，自然是為了這個。

    晉王爺主動敬了沈毅一杯茶水，輕聲嘆道：“我這些天查過，別的帝陵都還好說，那些朱里真人估計也是怕后來者，沒有動我們李家的帝陵?！?/br>
    “但是世宗章皇帝的帝陵……”

    沈毅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晉王爺無奈搖頭：“被朱里真皇帝給占了?！?/br>
    世宗皇帝南渡之前，帝陵就差不多完工了，他帶著朝廷逃到南邊，立下了南陳小朝廷，原先的帝陵就空置了下來，這種風水寶地，又是現(xiàn)成的帝陵，自然被北齊皇帝給占了。

    沈毅想了想，然后開口道：“世宗皇帝懸棺未曾入土，這是懸在大陳朝廷心上幾十年的事情，王爺恐怕要盡快，再建一座帝陵出來?！?/br>
    晉王爺點頭。

    “我已經(jīng)在找人勘察了。”

    沈老爺?shù)皖^喝茶，緩緩說道：“不過，另一座帝陵的興建，比建世宗皇帝的帝陵更要緊?！?/br>
    李穆愕然：“哪一座？”

    沈老爺悠然看向李穆。

    “今上的帝陵?！?/br>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賜金封爵！

    世宗皇帝的棺槨，被繩子吊起來至今已經(jīng)五六十年了，按照道理來說，現(xiàn)在李穆既然負責了這件事，最要緊的事情自然是給這位至死都沒有閉眼的皇帝陛下盡快建好帝陵，再將懸棺送到北邊來安葬，了卻這樁持續(xù)了幾十年的遺憾。

    但是道理歸道理，實際歸實際。

    實際情況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現(xiàn)在的皇帝陛下是洪德皇帝。

    而且洪德皇帝明確表示，他將要埋在北邊，那么李穆這位晉王的優(yōu)先任務(wù)就非常明確了。

    畢竟那位世宗皇帝，可不會從棺材里站起來數(shù)落李穆這個后世子孫不肖，但是洪德皇帝要是不高興的，可是實實在在要影響到晉王府一脈前程的。

    李穆之所以還在兢兢業(yè)業(yè)替朝廷辦事，求的是什么，還不是盼望著自己有生之年，能夠把晉王兩個字后面，加上世襲罔替四個字？

    李穆立刻會意，點頭道：“幸好子恒提醒，不然為兄可能要在這件事情上犯錯了?！?/br>
    他頓了頓之后，看向沈毅，低聲道：“不過，朝廷遷都的事情，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著落，也沒有定下來，陛下也沒有明旨要我在燕都附近尋找帝陵，我現(xiàn)在這么辦了，恐怕要被那些不同意遷都的文官戳脊梁骨痛罵了?！?/br>
    晉王爺頓了頓，才繼續(xù)說道：“罵我逢迎圣上。”

    沈毅微笑道：“要是我，可能還有這方面的顧忌，畢竟我是考學(xué)出身，怎么也算得上是個文官，但是王爺您是宗室，也只有陛下一個人能給您世襲罔替，您還有什么可顧慮的？”

    “倒不是顧慮，就是順口提一提?！?/br>
    晉王爺?shù)皖^喝了口茶水，然后看向沈毅，感慨道：“如今燕都已經(jīng)被子恒圍住，恢復(fù)在望，燕都恢復(fù)之后，朝廷剩下的要緊事，也就是遷都跟立儲兩件事了?！?/br>
    他聲音低了一些，開口道：“陛下已經(jīng)在回建康的路上了，聽說朝廷里的大臣們，已經(jīng)多次上書，請求陛下立儲君，這一次陛下封禪泰山，帶了兩位皇子隨行，許多人猜測，儲君要從這兩位皇子里出?！?/br>
    沈老爺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晉王爺，然后笑著說道：“王爺莫不是來試探我口風的？”

    “沒有的事?！?/br>
    李穆?lián)u頭道：“我只是想提醒一句子恒，儲君這件事非常要緊，你能不要參與進去，就不要參與進去?！?/br>
    沈毅喝了口茶水，嘆氣道：“要是可以不參與進去，那我自然不會參與進去，不過將來的事情，到底會是什么模樣，誰也說不清楚。”

    在朝廷里廝混，很多事情錯綜復(fù)雜，由不得自己。

    譬如說儲君歸屬，因為還沒有定下來，現(xiàn)在建康朝廷，私下里早已經(jīng)是暗流洶涌。

    后族孫家出了兩代帝后，眼下自然是想著把皇三子李容給扶到東宮的位置上去，保證孫家將來的地位不失。

    而另一邊，惠妃娘娘的家人，也就是刑部呂尚書一家，也在不遺余力的活動，仗著皇帝的喜歡，想要將李望送上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