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這些平均年齡接近四十的將軍們，個個熱血沸騰，尤其是張猛，神色激動，深深低頭抱拳，大聲道：“誓死追隨沈公！”

    他這么一喊，所有人都跟著他大喊了起來。

    “誓死追隨沈公！”

    “誓死追隨沈公！”

    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南爭北戰(zhàn)

    建康城。

    趙相公府上。

    神色窘迫的宋應(yīng)，站在了趙昌平面前，深深低頭，躬身行禮：“岳……岳父……”

    趙相公依舊低頭寫著什么，仿佛沒有聽見。

    宋應(yīng)都快要哭出來了，他顫抖著聲音，再一次開口道：“岳父……”

    趙相這才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聽見了，說事?！?/br>
    宋應(yīng)撲通一聲，跪在了趙相公面前，低頭叩首，然后開口道：“岳父，沈毅他為人太過專橫，只因為他到建康這半年時間，小婿代他處理了一些事情，他就因此惱恨小婿，逼著小婿上書辭職，他兵權(quán)在握，小婿，小婿……”

    “不得已回來了?！?/br>
    趙相公放下了手中的毛筆，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婿，淡淡的說道：“說完了？”

    宋應(yīng)低頭，咽了口口水：“岳父，沈毅是不是在您那里，說小婿什么壞話了，您……您……”

    趙昌平默默低頭，看了看宋應(yīng)，然后緩緩說道：“這四五年時間，你在北邊做了什么，子恒已經(jīng)原原本本的寫信跟老夫說了，他在信里說，為了防止你難堪，相應(yīng)的證據(jù)就不送來了?！?/br>
    “老夫如果不信，他立刻就派人將證據(jù)送來。”

    “收受賄賂，私養(yǎng)外宅?！?/br>
    趙昌平狠狠地看了宋應(yīng)一眼，然后悶聲道：“你跟在老夫身邊二十年，老夫才放心放你離開建康，沒想到二十年本本分分，竟都是裝出來的?！?/br>
    宋應(yīng)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低頭道：“岳父，這些都是小婿一時糊涂，再說了，您老人家位列中書，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諸省巡撫之中，哪一個不是比小婿貪過十倍……您……”

    他低頭垂淚道：“小婿至多是有些對不住秀英，但是從未對不住朝廷，岳父大人，請您明鑒……”

    趙昌平默然道：“撇開這些事情不提，子恒不在北邊的這半年，你做了什么？”

    “半年時間，你上書朝廷，意圖動北直隸三個知府的位置，子恒臨走之前定下來的政令，也被你否了個四五成，你想干什么？”

    說到這里，趙昌平也忍不住拍了拍桌子，悶聲道：“要不是老夫這張老臉還有些用處，你能不能從燕京活著離開，都還兩說！”

    “岳父大人，小婿是北直隸巡撫，做一些職分之內(nèi)的事情，又有什么了？而且不是您給小婿的信里說，朝廷將要北遷了么？”

    宋應(yīng)低頭咬牙。

    “小婿正是在為朝廷北遷，做一些該做的準(zhǔn)備！”

    “可結(jié)果呢？”

    “你自作聰明?！?/br>
    趙相公冷聲道：“你遞到陛下那里的辭呈，上午遞進(jìn)去，沒到中午陛下就允了，你真以為你跟陛下一條心了？”

    “你真是愚不可及！”

    趙相公再一次忍不住拍了拍桌子，咬牙切齒：“把你安排到北邊去，讓你做封疆大吏，就是為了讓你在背后算計他的？”

    “你這些蠢事一干，子恒心里未必不惱我，未必不惱我們趙家?！?/br>
    “老夫與子恒，二十多年的感情，你做事情之前，問過老夫了沒有？”

    宋應(yīng)再一次跪在地上，低頭叩首道：“岳父大人，咱們家畢竟在朝廷里，小婿以為，惱了沈侯不要緊，只要讓陛下見到咱們家的忠心就成了?！?/br>
    “至于小婿個人前程……”

    他咬牙道：“不足掛齒?！?/br>
    事到如今，即便是宋應(yīng)本人，也已經(jīng)想清楚了，他這些事情搞下來之后，必然會捅到朝廷里，有了這件事，哪怕皇帝陛下心里喜歡他，但是只要沈毅一天還在朝廷里，皇帝就必須要顧及沈毅的想法。

    他……在沈毅倒臺之前，絕不可能再被重用了。

    “說你蠢笨，你還不信?！?/br>
    趙相公面無表情道：“你怎么知道，陛下與子恒，一定是在較勁？”

    宋應(yīng)抬頭看著老岳父，滿臉愕然。

    他想不明白，以現(xiàn)在這種局勢，以陛下之英明，怎么可能不跟沈毅較勁？

    “退一萬步說，即便陛下真的在跟子恒較勁……”

    老相國冷眼看著自己的女婿：“你自作聰明，提前動手，打亂了陛下的布局，引起了子恒的警覺?！?/br>
    “單憑這點，陛下不僅不會覺得你是個忠臣，反而要惱你蠢笨?！?/br>
    說到這里，趙相公拍了拍自己的桌子，冷聲道：“你現(xiàn)在，最好祈盼著陛下與子恒，還是并肩同行的，不然就你這半年做的事情，陛下那里知道了之后，不要說你，老夫都會被你牽連?！?/br>
    宋應(yīng)跪在地上，臉色蒼白，半天沒有說話。

    趙相公依舊很是生氣，開口道：“罷了，跟你多說無益，你下去罷?！?/br>
    宋應(yīng)從地上爬了起來，低頭顫聲道：“岳父大人，朝廷會如何安排小婿……”

    “多半是閑差。”

    趙昌平面無表情道：“如果陛下不參與，那也有可能是平調(diào)?！?/br>
    宋應(yīng)失魂落魄：“岳父大人，小婿只是辭去北直隸巡撫，可沒有犯什么錯……”

    趙相公嘆了口氣：“一切，都要看陛下是怎么想的?！?/br>
    說到這里，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婿，依舊有些生氣：“朝廷已經(jīng)定下來了，過了年關(guān)，便立刻開始遷都，遷都老夫就要告老致仕了，這個時候你要是在燕都，立時就能更進(jìn)一步，在這個檔口！”

    “你真是……”

    老相國氣的連連擺手：“你下去罷?！?/br>
    宋應(yīng)沒有辦法，小心翼翼的退出了老爺子的書房。

    書房門口，趙薊州已經(jīng)等了他好一會兒了，見到他從老父親書房里走出來，趙二大步上前，狠狠地撞了一下宋應(yīng)的肩膀，將后者撞了一個趔趄。

    “姐夫，我家沒有備飯，你回家去罷?！?/br>
    宋應(yīng)抬頭看著趙薊州，愕然道：“二郎，你……我……”

    “不必多說了?！?/br>
    趙薊州悶聲道：“我已經(jīng)知道個大概了，我趙二這輩子，最恨不知恩的人?！?/br>
    “姓宋的你記住，將來哪怕你官再大，我趙二要是求到你身上半個字，我是你孫子！”

    說罷，趙二公子怒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書房門口，趙昌平默默推開門，看了一眼趙薊州離去的背影，微微搖頭。

    這么多年了，老二這脾氣。

    還是一點不肯改。

    ……

    洪德二十九年秋，大陳中極殿大學(xué)士，北直隸總督，右都御使沈毅沈侯爺，親自領(lǐng)兵北出山海關(guān)，直取盛京，意圖徹底剿滅朱里真人。

    與此同時，從東瀛歸來的蘇定所部，也從高麗國北上，與沈毅一起合擊朱里真人。

    兩路大軍可以說是兵強馬壯，再加上多了不少新式火器，哪怕是在遼東地界上，也少有敗仗，還沒有到冬天，就逼進(jìn)到了盛京城下，成功在盛京城附近會師。

    盛京城下的中軍大帳里，一身戎裝的蘇定，邁著大步走了進(jìn)來，進(jìn)了大帳之后，他先是看了一眼凌肅，然后半跪在地上，對著沈毅低頭行禮：“末將蘇定，拜見沈公！”

    在他的身后，一個二十六七歲，身材挺拔的年輕人，也跪在地上，低頭行禮：“末將蘇方，拜見沈公！”

    沈老爺笑著抬手，開口道：“蘇將軍，賢侄，都起來說話?！?/br>
    二人起身之后，蘇定才帶著兒子，去向凌肅行禮。

    二人都只是默默抱拳，沒有多說什么。

    蘇定向沈毅報告了一下具體的戰(zhàn)況之后，然后對著沈毅開口笑道：“沈公可能不知道，末將這一路從高麗國登陸北上，將那高麗王嚇了個半死，沿途帶兵跟著末將所部，一路將末將送出了他們國境，生怕末將占了他的高麗國?！?/br>
    沈老爺站著點頭：“蘇將軍的威風(fēng)，這些小國自然是害怕的?！?/br>
    他頓了頓，又問道：“那些高麗兵戰(zhàn)力如何？”

    蘇定很是自信，低頭道：“末將領(lǐng)三萬淮安軍，至多一年時間，就可取之！”

    沈老爺再一次點頭。

    蘇大將軍咧嘴一笑：“高麗王，正要派人來見沈公您呢?！?/br>
    “見我？”

    沈老爺一愣，隨即笑了笑。

    “確是該見一見他們了?！?/br>
    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兩個對手

    大同府。

    一身戎裝的沈淵，騎在馬背，手拿著望遠(yuǎn)鏡，目光死死地盯著不遠(yuǎn)處的一隊騎兵。

    雙方距離很近，至多兩三里。

    此時此刻，這位北境“世子”，已經(jīng)遠(yuǎn)沒有先前那樣從容，他放下望遠(yuǎn)鏡，握住長槍的手，在微微顫抖，臉上全是泥塵。

    此時此刻，他在關(guān)外，已經(jīng)整整一個月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