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內(nèi)，這是沈侯的地盤，不管他出什么事情，自有沈侯府來負責，憑借這一層，沈家就不可能讓他在北邊出事。

    而要是出了關，那就是朱里真人的地方了，戰(zhàn)場無眼，誰知道會不會有什么流矢飛箭之類的東西飛過來？

    再說的深一點。

    誰都知道，沈侯與自己那大哥，關系似乎更近一些，現(xiàn)在，皇祖母已經(jīng)沒了，父皇也鐘意大哥多一些，萬一沈侯爺心一狠，把他弄死在了關外，事后一上報，悉數(shù)推脫在朱里真人頭上。

    他這個太子，找誰說理去？

    甚至，沈家都不太會受到牽連。

    本來，但凡多了解一些沈某人，太子殿下都不可能作如此想，但是這位太子殿下今年才十六七歲，他被立為太子，也就半年時間不到，顯然，他對沈毅的了解，并沒有多深。

    他的的確確有些害怕了。

    而且，他這一趟，只想好好辦完這趟差事，然后安安生生的回去，做一個乖巧的太子。

    聽他這么說，小侯爺多少也明白了一些，他對著太子殿下拱手笑道：“不錯，陛下的詔命，是命殿下您巡邊，如今這山海關就是大陳的邊境，殿下的確不宜出關了?！?/br>
    “這山海關大營，現(xiàn)在還有三萬將士，不如殿下就暫住在附近的城里，替朝廷犒賞將士，下臣獨自出關去，看一看前線的情況，再來向殿下匯報?！?/br>
    太子殿下皺了皺眉頭：“世兄，這樣不好罷？”

    “沒有什么不好的?！?/br>
    “這也是為了殿下的安全著想嘛?！?/br>
    小侯爺拍了拍胸脯，笑著說道：“這一路趕路辛苦，殿下您就安心在這里休息一段時間，您萬金之軀，要是在關外出了什么問題，我們沈家也擔待不起?！?/br>
    “往后陛下要是問起，殿下就說是臣力阻您出關就是?！?/br>
    說到這里，太子殿下在心里才松了口氣，他點頭道：“既然世兄堅持，孤就不給世兄一家添麻煩了?！?/br>
    “孤在這里，等著世兄還有叔父回來?！?/br>
    “那倒不用?！?/br>
    小侯爺笑著說道：“前兩天我父來信說了，朝廷過了年就要開始往燕京搬，殿下在山海關犒軍之后，就回燕京等著迎駕就是?！?/br>
    “等陛下以及朝廷到了燕京，臣與家父，也一定回燕京，與殿下一同接駕。”

    太子殿下想了想，隨即點頭道：“好，就聽世兄安排?！?/br>
    兩個人客套了幾句之后，小侯爺就將太子殿下丟在了關內(nèi)，他帶著幾個兄弟，一起出了山海關。

    到了山海關外，一個身材挺拔的將軍，正在外面等著，見到沈淵之后，立刻上前低頭抱拳：“末將陳阿太，拜見小侯爺！”

    “末將奉命，護送小侯爺?shù)角熬€去?！?/br>
    沈淵先是看了看這位凌肅麾下的指揮使，然后擺了擺手，笑著說道：“不必多禮，有勞陳將軍?！?/br>
    “咱們動身罷。”

    “是。”

    ……

    因為一路騎馬，這一次沒有耽誤太多時間，四五天之后，他們就到了盛京城外的大營之中。

    這會兒，已經(jīng)要入冬了，盛京城外已經(jīng)非常寒冷，哪怕是在北邊長成的沈淵，這會兒已經(jīng)有些吃不住了，他們兄弟三人，顫巍巍進了沈毅的帥帳，被帳里的火氣一烤，這才暖和了起來。

    兄弟三人不約而同跪在地上，對著沈侯爺叩首行禮，只稱呼各不一樣。

    “父親?！?/br>
    “七叔?！?/br>
    “大伯……”

    沈老爺放下了手中的書卷，抬頭看了看三兄弟，然后笑著說道：“都起來?！?/br>
    “坐著說話?！?/br>
    三兄弟這才一一起身，找了個地方坐下，落座之后，小侯爺緊了緊衣服，開口道：“爹，這兒也太冷了一些，這么冷的天氣，還怎么打仗？”

    “打不了了?！?/br>
    沈毅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說道：“所以現(xiàn)在只是圍了盛京，沒辦法打，也打不進去，不過這么一圍。”

    沈侯爺輕聲道：“城外的木材木炭運不進去，城里的朱里真人，挨餓不挨餓兩說，這個冬天受凍是一定會受凍了?！?/br>
    沈周低頭思考了一番，然后開口道：“那……會凍死人吧?！?/br>
    “自然會?！?/br>
    沈毅笑著說道：“會凍死不少人?！?/br>
    “非得這樣來一回不可，不然，這一趟興師動眾的討伐，就沒了效果。”

    說到這里，沈毅看向兄弟三個人，問道：“你們在大同如何？”

    沈瑛與沈周都低著頭沒有說話。

    小侯爺剛想叫苦，看到沈毅的目光之后，又微微低頭，咬牙道：“還成，只是在韃靼人手里，吃了些虧。”

    “薛威與我說了。”

    沈老爺?shù)皖^喝茶，開口道：“他在信里，把你們?nèi)齻€人一頓好夸?！?/br>
    “說你們?nèi)值塥毩П?，與韃靼人糾纏了好幾天，我本來還有些不信，現(xiàn)在看來，似乎這事不假?！?/br>
    小侯爺嘆了口氣：“薛叔在您面前，當然要夸獎我們，事實上，我們雖然跟韃靼人糾纏了幾天，但是處處吃虧?！?/br>
    “到現(xiàn)在……”

    沈淵默然道：“我們兄弟心里還有些不舒服?！?/br>
    沈老爺啞然一笑，看向沈淵：“你上前來?！?/br>
    說完這句話，他又看向沈瑛與沈周，開口道：“孩子們，你們先下去睡一覺，稍晚一些你們再過來，咱們爺幾個一起吃飯，飯桌上再好好說?！?/br>
    兩兄弟看了看沈淵，然后都站了起來，躬身退了出去。

    等他們離開之后，大帳里只剩下了父子二人，沈老爺問道：“太子是自己不愿意出關，還是你沒讓他出關？”

    “他自己猶猶豫豫。”

    沈淵撇了撇嘴：“擺明了不太敢出來，兒子給他留了點面子，就沒有讓他出來?！?/br>
    沈毅輕輕點頭，又問道：“在大同這段時間，有什么感想？”

    沈淵想了想，才開口說道：“韃靼人很厲害?！?/br>
    “不過，薛叔手下的玄甲軍騎兵，也相當厲害，可以與韃靼人不相上下，甚至勝過韃靼人一些?！?/br>
    “他麾下那支精騎，至今……”

    沈毅微微搖頭：“不足五千人。”

    沈老爺拍了拍自己兒子的肩膀，問道：“朝廷馬上就要搬到燕京，在那之后，為父大約就要在朝廷里做幾年事，而邊軍……”

    “不能說交給你帶，但是你大約就要常留在薛威軍中，好好跟他學一學本事了?！?/br>
    “至于其中辛苦，你這一個月，應該已經(jīng)體會到了?！?/br>
    沈淵“啊”了一聲，驚道：“爹，兒子連家都不能回了么？”

    “自然是能回的?！?/br>
    沈毅笑了笑，開口道：“隨時可以回來。”

    只是不要與薛威一起回來就是了。

    當然了，后面這半這句話，沈毅沒有明說。

    也沒有必要說出來。

    “你自己想清楚?！?/br>
    沈毅從自己的桌子上取了兩份文書，放在了沈淵面前，緩緩說道：“這里有兩份文書，一份是向皇家求婚大公主的文書，為父遞上去，你們明年就會成婚?！?/br>
    “如果是這一份，你以后就留在燕京享福就是?！?/br>
    小侯爺眨了眨眼睛，問道：“另一份呢？”

    “另一份，也是求陛下賜婚的文書?！?/br>
    “不過……”

    沈老爺摸了摸兒子的腦袋，緩緩說道。

    “對象是高麗公主?！?/br>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沈家的底

    小侯爺搬了把椅子，就坐在老爹面前，他抬頭看了看老父親，開口道：“爹，我若是娶了皇室的公主，咱們家將來會怎么樣？”

    沈老爺啞然一笑。

    “不會怎么樣，有你留在朝廷里享福，咱們家不管在哪，就只能老老實實的，總不能讓濟兒跟朝廷翻臉，要是真的翻臉了，沈家何去何從兩說，你那個小家一定灰飛煙滅了。”

    “我跟你娘，都不會忍心這么做?！?/br>
    沈淵深呼吸了一口氣，低聲道：“爹，要是兒子去了朝廷里，朝廷會不會兔死狗烹……”

    沈毅沉默了一下，抬頭看著沈淵，默默說道：“你這個話，問的很好，咱們父子倆，也該說一說這個事了，也好讓你心里有數(shù)?！?/br>
    沈淵站了起來，開口道：“兒子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人……”

    “不用?！?/br>
    沈毅搖頭道：“你蔣叔親自在外面看著，不會有人靠近?！?/br>
    “你坐下?！?/br>
    沈淵依言，老老實實的坐下。

    沈老爺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想了想之后，又給兒子倒了一杯，將茶水推過去之后，開口道：“你剛才問的問題，為父已經(jīng)尋思了好多年了?！?/br>
    “你娶了大公主，為父雖然依舊能夠掌兵，但是隨著沈家與皇室綁的越來越深，將來只能一步步妥協(xié)，洪德一朝不會有什么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