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皺了皺眉頭，也正色起來，問道：“出什么事了？”

    “二哥見到我爹之后，不用說別的，就跟他老人家說，太子到過我家?！?/br>
    沈周似乎明白了什么，點頭道：“那我這就出京?！?/br>
    沈濟搖了搖頭，他從懷里掏出一塊牌子遞給沈周，開口道：“二哥先去一趟我家，去找朱鎮(zhèn)叔叔，或者是去找田崇，他們會給你人手，護送你離開京城。”

    沈周沒有廢話，接過牌子，問道：“老三你呢？”

    “我在家里，等一等叔父，讓叔父他老人家拿主意。”

    沈周深呼吸了一口氣，二話不說，扭頭離開：“我先去了！”

    ……

    半個時辰之后，沈恒一家就都去了沈侯府，而小沈尚書，匆匆離開禮部衙門，來到沈家的時候，沈濟對著他欠身行禮。

    “叔父?！?/br>
    沈恒把他攙扶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道：“出什么事了，神神秘秘的？”

    “我爹不在京城了。”

    沈濟站在沈恒身邊，垂手而立：“他離開之前，交代過侄兒，一旦有什么風吹草動，咱們家里人就都躲到沈府的后宅，等他回來?！?/br>
    沈恒先是一怔，隨即看向沈濟，問道：“大兄他什么時候離開的京城？連我都不知道?！?/br>
    “兩天前。”

    “父親說，他最多三五天就回來?！?/br>
    沈濟深呼吸了一口氣：“很明顯，太子似乎已經(jīng)察覺到父親不在京城了，甚至親自到家里試探……”

    沈尚書再一次皺眉。

    他看著沈濟，問道：“大兄還交代你什么了？”

    “沒有別的了，只說讓家里人立刻躲到后宅去。”

    “沈家就這么大?！?/br>
    沈恒皺眉道：“真出了什么事，躲在后宅恐怕也沒有用處?！?/br>
    “叔父?！?/br>
    沈濟叫了一聲。

    沈恒回頭看向他，問道：“怎么了？”

    “我家在燕京，住了很多年了?！?/br>
    “我家后宅不大，但是底下……”

    沈濟臉上露出笑容。

    “很大的。”

    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絕望

    沈侯府其實已經(jīng)不小了。

    畢竟，這其實是一座王府的規(guī)制，沈老爺一家是屬于“僭越”住進去的。

    但是實際上，沈侯府家的地底下更大。

    沈毅，經(jīng)營了燕京，或者說經(jīng)營了整個北方，整整十幾年時間！

    甚至于，朝廷剛遷都的某個時間點，整個朝廷的生死存亡都是cao在沈某人手里的！

    而沈毅這個人，有兩個特點。

    第一個特點就是記仇。

    第二個嘛……則是謹慎。

    沒辦法，不謹慎小心的話，當初他可能早就死在江都大牢里了。

    以他的性子，自然會好好“改造”一下自己的老巢。

    沈尚書跟隨著侄兒一起，來到了沈侯府之中，他們一路到了后宅，沈恒先是跟妻子還有孩子們發(fā)了聲招呼，然后拉著沈濟走到一邊，問道：“三郎，你說底下很大是什么意思？”

    沈濟笑了笑：“您跟我來?！?/br>
    叔侄二人，一路走到了沈家后花園的假山處，沈濟帶著沈恒進了假山，然后用力推開一處大石頭。

    一個臺階，出現(xiàn)在了二人面前。

    門戶剛剛被推開，只聽得門里似乎有人聲傳來。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這個聲音，仿佛是幽魂一般，在地道之中飄蕩。

    沈恒皺眉道：“老三，這是什么聲音？”

    “我家關起來的人?！?/br>
    沈濟回答道：“當初，還是大兄帶我下來看過一兩回，大兄從小就喜歡到處跑，他常來這里?！?/br>
    說到這里，兩個人已經(jīng)來到了地牢。

    地牢里，關著一個衣衫襤褸，胡須頭發(fā)瘋長的瘋老頭，他背靠著牢房，已經(jīng)全然瘋了，只會重復著“我錯了”這三個字。

    沈濟看著這個老頭，開口道：“前兩年，大兄回了趟江都老家，似乎是從三伯那里知道了父親少年時候的一些事，他有一次偷偷跟我說，這個老瘋子，姓馮。”

    這短短一句話，讓沈恒愣在了原地，他猛地看向這個已經(jīng)看不出面目的瘋子，喃喃道：“馮祿，馮祿！”

    瘋老頭回頭，看到了自己身后站著的沈恒。

    看到了沈恒一身緋紅色官服，老瘋子嚇了一跳，雙手抱著頭，縮在了角落：“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沈恒沉默許久。

    看到瘋老頭這個模樣，他多少猜到了大兄為什么把他關在這里。

    多半是當年，他就是這副貪生怕死的模樣，大兄又存了些折磨他的念頭，因此把他鎖在了這里。

    沈濟指著前方，開口道：“叔父您看，這地牢往下走，有一條地道，可以繞出府去?！?/br>
    “還是父親跟我說的?！?/br>
    沈濟繼續(xù)說道：“除了這條地道，府上還有其他地道，通往各個地方，但具體有多少個，恐怕只有蔣勝叔一個人知道了?！?/br>
    沈恒看了看這個老瘋子，隨即微微搖頭道：“看來大兄，未雨綢繆很多年了?！?/br>
    說完這句話，他拍了拍沈濟的肩膀，開口道：“三兒，咱們上去罷。”

    “叔父在你家，跟你們一起等你父親回來?！?/br>
    沈濟應了一聲，連忙說道：“有叔父您在這里，侄兒心里就安心多了?！?/br>
    沈老爺摸了摸侄子的腦袋，笑著說道：“你叔叔沒什么本事，不過記憶里，你爹這輩子還沒有失手的時候，他既然提醒過你，便一定會有后手準備。”

    “咱們靜靜的等他回來就是了。”

    ……

    城外。

    沈周騎馬一路奔出城去，在幾個侯府親衛(wèi)的護持下，他很快在城外不遠處的官道上，見到了正在坐車返回燕京的沈毅。

    沈周很順利的進了馬車，低頭道：“大伯?！?/br>
    沈老爺看了看這個大侄子，輕聲道：“看來城里出了些狀況啊?！?/br>
    “是。”

    沈周輕聲道：“三弟到我家，把我家里人都接到大伯家里去了，并且讓侄兒給大伯帶話，說太子殿下到過家里，說是想要求見您?！?/br>
    “被老三給擋了回去?！?/br>
    沈毅聞言，先是微微皺眉，然后瞇了瞇眼睛：“真厲害啊，連我什么時候出城，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沈毅秘密出京這個事，除了陸晟之外沒有通知任何人，以邸報司和內(nèi)衛(wèi)的保密能力，沈毅本以為這事太子不會發(fā)覺。

    就算發(fā)覺，也是他回京之后的事情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交代了二兒子幾句，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

    沈周壓低了聲音，開口道：“大伯，京城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

    “要不要派人，知會大兄一聲？”

    沈毅搖了搖頭：“不用，我會處理好的?！?/br>
    他看了看沈周，笑著說道：“二郎騎馬出來的？”

    “是?！?/br>
    沈老爺笑著說道：“那你坐車回去罷，馬匹借大伯用一用?！?/br>
    沈周連忙說道：“侄兒跟您一起進城罷?！?/br>
    “不用，你坐我的車，慢悠悠的回去?！?/br>
    沈老爺拍著侄兒的肩膀，笑著說道：“等你進京，我的事情大概就辦完了?！?/br>
    很快，沈毅換上了沈周的便衣，只帶了三四個護衛(wèi)，丟下了馬車，快馬返回京城。

    這會兒他們距離京城，本就只有三十里的距離了，騎馬奔回去的情況下，天色還沒有黑下來，沈毅就已經(jīng)進了城。

    進城之后，沈毅先回了一趟家中，見到了還在沈侯府等待的沈恒。

    “子常?！?/br>
    沈毅喊了一聲。

    沈恒連忙上前，拱手道：“大兄可算是回來了?！?/br>
    沈老爺笑了笑：“家里沒有出什么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