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太原城下

    在永寧府，沈毅一家度過了難得的一個月時間，這一個月時間里，陸若溪跟葉嬋，一起幫著忙里忙外，照顧兩個剛出生的小家伙，而沈毅則經(jīng)常帶著蘇定與沈淵一起，在山海關(guān)關(guān)內(nèi)關(guān)外巡視。

    尤其是，巡視了一番山海關(guān)大營。

    說是山海關(guān)大營，其實就是還是以原淮安軍左路軍為主體架構(gòu)出來的軍隊，只不過淮安軍經(jīng)過重組之后，不少將士被分配到了不同的軍中，不可能是原原本本的淮安軍左路軍就是了。

    沈毅幾乎十年時間，沒有親自領(lǐng)兵了。

    這十年時間里，他雖然沒有遠離軍隊太遠，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大部分時間都在燕京城里，而不是在軍隊里。

    一方面沈毅需要處理整個北直隸的政事，另一方面，沈毅也需要給凌肅蘇定等人放權(quán)，讓他們真正成為獨當(dāng)一面的大將。

    如今重回軍中，沈侯爺心中也是心潮澎湃。

    而當(dāng)他到了大營里的時候，一些左路軍的將領(lǐng)，依舊可以認出他，不少人都眼含熱淚上前，跪地給沈毅磕頭，口稱沈公。

    沈毅也一一跟這些人打招呼。

    在幾個大營轉(zhuǎn)悠了五六天之后，沈毅才帶著蘇定以及沈淵返回永寧府。

    回去的路上，沈老爺背著手，嘆氣道：“風(fēng)貌，不如從前了?！?/br>
    “自然不如從前了。”

    蘇定低著頭說道：“沒有仗打，誰都會懈怠，況且現(xiàn)在日子好過了，就沒有了從前那種刀頭舔血的亡命氣魄了?！?/br>
    說到這里，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了。

    沈毅回頭看了看他，笑著說道：“諸軍之中，你跟薛威兩部，還是保存了十幾年前七八成的戰(zhàn)力的，薛威那里是因為一直有仗打，而你這里，是因為治軍嚴(yán)格?！?/br>
    沈老爺背著手說道：“十多年來，不少人背著你，暗地里給我來信，說你苛待抗倭軍的老人?！?/br>
    蘇定低頭苦笑道：“有些人……”

    “的確是不老實。”

    他看著沈毅，嘆了口氣說道：“凌將軍薛將軍他們，礙于當(dāng)年老兄弟的情面，很多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末將眼睛里卻容不下沙子，末將領(lǐng)兵一天，就要保證沈公您用得著末將的時候，手下的兵丁，隨時能披掛上陣?！?/br>
    “那些這些年上下其手的人，末將容不下他們。”

    沈老爺回頭，看了看跟在兩個人身后的沈淵，淡淡的說道：“聽見了沒有？”

    沈淵快走兩步，走到兩個人旁邊，低著頭笑道：“您不在這里的時候，蘇伯伯已經(jīng)教了兒子很多了，這領(lǐng)兵帶兵，真是一門學(xué)問?！?/br>
    他看著父親，感慨道：“爹您當(dāng)年，能夠無中生有，拉起來一支軍隊，真是厲害極了。”

    “少拍馬屁。”

    沈某人啞然一笑：“當(dāng)初……是時勢所迫，現(xiàn)在讓我再憑空弄出來一支那樣的軍隊……”

    “不容易了?！?/br>
    他看著兒子，開口道：“你往后領(lǐng)兵，單憑借士氣血性，已經(jīng)是不成了，一定要結(jié)合新學(xué)，將新學(xué)融入到戰(zhàn)場上去。”

    沈淵連忙低頭應(yīng)是。

    沈老爺背著手，看向遠方：“知道保持一支軍隊?wèi)?zhàn)斗力，最好用的方法是什么嗎？”

    蘇定與沈淵，都微微低頭，洗耳恭聽。

    沈老爺看向遠方，笑著說道：“簡單來說，就兩個字?！?/br>
    “戰(zhàn)，勝?！?/br>
    蘇大將軍感慨道：“沈公這話精辟。”

    沈老爺哈哈一笑：“人要是做成了些事，隨便說什么，都顯得有道理。”

    沈淵站在父親身后，跟著笑道：“父親這話，更精辟了?！?/br>
    沈老爺目前長成的兩個兒子里，小侯爺?shù)幕顫婇_朗，是非常像他的。

    至于城府深沉，恐怕就需要時間，慢慢鐫刻了。

    ……

    在永寧府待了一個多月之后，沈毅一行人再一次動身啟程。

    離開宅子的時候，看著兩位夫人依依不舍的眼神，沈老爺微笑道：“要不然，你們留在這里，多待一段時間，我自己去一趟大同，等日子差不多了，你們從這里動身回燕京，咱們再燕京碰頭。”

    葉嬋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陸若溪。

    陸若溪的目光看著孫子，然后微微搖頭道：“我們還是陪著夫君到處走一走罷?！?/br>
    “是呢?！?/br>
    葉嬋輕聲道：“我們陪著老爺，路上也能說說話?！?/br>
    陸若溪又看了一眼兒子，叮囑道：“等再過一段時間，再到高麗去，小孩子這個時候最是金貴，一定要看好了，我的兩個孫兒出了什么事，為娘絕不饒你?！?/br>
    這個時代，小孩子的夭折率是極高的。

    沒有養(yǎng)到一定年紀(jì)，甚至都不會序齒。

    沈淵連忙點頭應(yīng)下，然后看向沈毅，從懷里掏出一個木盒子，遞給沈毅：“爹，這是兒子給那未出世的外甥準(zhǔn)備的禮物，兒子那個時候多半是回不去了，您替我?guī)Щ厝チT。”

    沈老爺看了看盒子，笑著問道：“什么東西？”

    “小玩意兒，淮安書院那些人弄出來的?！?/br>
    小侯爺笑著說道：“您帶回去就知道了?！?/br>
    沈老爺輕輕點頭，收了下來，然后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開口道：“要是累了，就跟爹說?！?/br>
    “你爹現(xiàn)在，還扛得住事?！?/br>
    小侯爺欠身行禮：“跟您相比，不值一提。”

    “您老人家，才應(yīng)該好好歇一歇?！?/br>
    此時，在大陳這種時局之下，父子二人一定要有一個人在外面領(lǐng)兵做事，但是最好不要同時在外面領(lǐng)兵。

    不然，就有可能會出問題。

    只有父子二人分開，沈家在朝廷里的地位，或者說現(xiàn)在的大陳朝廷，才能夠穩(wěn)固。

    小侯爺?shù)吐暤溃骸皟鹤忧岸?，紈绔放蕩，做了很多荒唐事，現(xiàn)在也該替您老人家，還有家里，做些事情了。”

    沈毅沒有說話，再一次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輕聲叮囑道：“不管是領(lǐng)兵做事，還是結(jié)交朋友，都要用心?！?/br>
    “遇到事情了，不要慌張?！?/br>
    小侯爺一一點頭答應(yīng)。

    另一邊，陸若溪葉嬋兩個人，正在跟李宛君還有蘇衿分別，沈毅看了看兩個“兒媳婦”，問道：“蘇家的人，來尋過你沒有？”

    “來過?！?/br>
    沈毅看了看兒子，問道：“求官？”

    沈淵默默點頭，嗯了一聲。

    沈老爺想了想，開口道：“要害的不能給，六品以上的不能給。”

    “至多給兩個官缺。”

    “其余的，你自己看著辦?！?/br>
    小侯爺有些詫異：“爹？”

    沈侯爺靜靜的說道：“你長大了，自然要給你一些權(quán)力，你要有自己的影響力，有自己的面子?！?/br>
    “不然，別人就不把你當(dāng)回事。”

    “不過，手中有權(quán)也不能濫用，不然就會成為別人眼中的傻子。”

    小侯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爹，兒子這段時間注意過，她家里人，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br>
    “這些你自己清楚就好?！?/br>
    沈某人默然道：“記住爹說的話，凡事多想想，不是往后想一步兩步。”

    “而是要想到通透?！?/br>
    小侯爺看著父親，低聲道：“這些，兒子恐怕還要再學(xué)幾年……”

    “不著急?！?/br>
    沈老爺笑著說道：“你爹十年八年的，且死不了呢?！?/br>
    小侯爺聞言，也跟著笑道：“您要是這么說，那兒子可就一輩子學(xué)不會了。”

    “那可不成?！?/br>
    沈老爺背著手，看著襁褓中的孫兒：“你也有兒子了。”

    小侯爺輕輕點頭，目光慢慢堅定了起來。

    ……

    離開了永寧府之后，一行人一路往西去，連趕路帶游玩，又看了看邊軍防務(wù)，最終在一個半月之后，抵達了太原城下。

    葉嬋掀開車簾，遠遠的看見了太原城，感慨道：“真是不小，看起來比福州還要大?！?/br>
    她話音剛落，官道上幾十騎迎面奔來，當(dāng)先一人正是身材壯碩的薛威薛大將軍。

    此時的他，比起十多年前要壯碩了不少，也有了大肚子，活像是畫像里的武將從畫卷中跳了出來。

    另外一個瘦一些的，則是淮安軍猛將鐘明，兩位將軍一左一右，下馬半跪在了沈侯爺?shù)鸟R車之前。

    “末將薛威，鐘明?！?/br>
    “拜見沈公！”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革除己弊

    “一路走走停停，總算是到太原了?！?/br>
    太原城里，薛大將軍府上，沈老爺坐在主位上起身，舉杯看著場中一眾舊部，笑著說道：“也有好幾年沒有見諸位兄弟了，兄弟們都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