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上輩子遇到太多了，一開始說出什么問題都不會怪她，可真到出事的時候，一句話——全是醫(yī)生建議他們這么做的。

    “走?！鳖櫚仓苯訐е?，強行將人拖走，同時，他也回頭深深地看了祥子一眼。

    祥子明知道英子的情況卻一再撒謊，還阻止英子說真話，要是清音不會把脈，真聽信他們的話，順著他們的思路治出問題來，這害的可是清音！

    可清音都已經(jīng)不計前嫌幫他們走到這一步了，他們還要道德綁架清音，讓清音拿一條人命和自己的職業(yè)生涯做賭注“幫”他們，這還是自己的兄弟嗎？

    從祥子去找自己那一刻開始，他就沒把自己當(dāng)兄弟了。

    清音實在是憋得難受，也沒跟他們啰嗦，出了屋子呼吸到一口新鮮空氣，整個人才活過來兩分。

    顧安騎著車，載著她慢慢的穿梭在小巷子里，時不時回頭看她臉色，見慢慢沒那么蒼白了，這才放心。

    “你最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你一直懨懨的，吃飯也沒胃口。”以前她的飯量比顧mama還大，現(xiàn)在卻只能吃顧mama的一半。

    清音剛想說前段時間是被小菊的事影響到，有點懷疑自己職業(yè)的價值和意義，忽然遠(yuǎn)遠(yuǎn)地聞見一股公共廁所的臭味，一口濁氣從胃底往上沖，她沒忍住“哇”一聲吐了出來。

    顧安趕緊停車，扶著她，給她后背輕輕的拍著，“走，上醫(yī)院看看去?！?/br>
    清音自己就是醫(yī)生，她連忙給自己把脈，是很正常的脈象，不過隱約似乎有點滑象？

    滑脈？

    清音心頭一跳，肯定不是劉紅旗的情況，那么……

    可她記得很清楚，自己的例假非常準(zhǔn)時，今天距離下一次例假也還有一個星期呢，怎么可能就出現(xiàn)滑脈！

    但脈象又確實不會說謊，加上自己從半個月前就懨懨的，一開始以為是情緒不對，現(xiàn)在想來，莫非真是……懷孕了？

    畢竟，男女血氣方剛的，又都順其自然，沒特意避孕，會懷孕是很正常的事。

    可她雖然沒懷過，也知道臨床上遇到的大部分懷孕的婦女，都是例假過期一個星期左右才開始出現(xiàn)早孕反應(yīng)，自己這還差那么久呢，居然就會有反應(yīng)？

    清音整個人：“……”

    “怎么了？”顧安一直不敢出聲，生怕打斷她的思路，看見她這個表情，心頭一緊，不會是什么大病吧？

    不會不會，她那么健康，那么喜歡鍛煉，顧安搖頭。

    “我可能，懷孕了，但還不確定，等一個星期看看例假會不會來吧?！?/br>
    顧安也知道點常識：“這還差一個星期就能有反應(yīng)？哦不，你開始不對勁是半個月前，那時候才……額……”

    清音這個老中醫(yī)都被自己的身體搞迷糊了，要真這么“快”，那她得懷個啥呀！

    半個月前，那時候也就是剛排卵后兩三天吧，她感覺自己的腦袋都暈了。

    忽然，顧安“嘿嘿”笑了兩聲，“你說是不是我太厲害了？”

    清音：“……”

    男人的自信真的很莫名其妙！

    不過，因為有了這個猜想，倆人的情緒都高昂不少，至于祥子一家，他們已經(jīng)盡力了，到底是要保命還是要所謂的虛無的名聲，這是他們的選擇。

    路上，顧安把自行車騎出了烏龜爬的速度，以前時不時還要故意扭個“s”形逗逗清音，今天那真是一條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線，就是量角器也量不出那么直的。

    清音拍他，“喂，能不能快點?！?/br>
    “不著急，我聽人說，剛懷孕要小心點?！?/br>
    “得了吧，是不是還不知道呢，我快餓死了，你快點兒！”

    顧安這才加快點速度，回到家，顧mama還奇怪，“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別人都早下班半天了?！?/br>
    小兩口對視一眼，都十分有默契的沒提有可能懷孕這件事，主要是怕到時候不是，老人家白高興一場。“我們?nèi)ソo祥子他meimei看病。”

    “祥子他妹咋啦？”

    “一點女同志的問題?！?/br>
    顧大媽于是沒有再多問，倒是少不了要感慨幾句，這閨女在鄉(xiāng)下這幾年應(yīng)該是受了不少苦，這么多年從沒回來過，也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云云。

    顧家兩個孩子，本來顧安也是要下鄉(xiāng)的，但街道辦同情他們家，加上顧爸爸的工作可以傳給顧安，所以沒報他名字。誰知道他一回頭悄悄就把工作賣了，還說要去當(dāng)兵，這可把顧mama急壞了，只能求爺爺告奶奶的任由他在城里鬼混。

    幸好，幸好結(jié)婚后懂事了，沒有再犯渾。顧大媽雙手合十，感謝了一通，可英子就沒這么幸運了，“等以后真能回城的時候，年紀(jì)也大了，女同志想要找個好對象，也難咯。”

    清音和顧安對視一眼，什么都沒說，什么對象不對象都不重要了，只希望他們能想通，盡快把人送醫(yī)院。

    接下來幾天，清音的反應(yīng)又消失一般，只偶爾在晚飯后半小時會有點胸悶，但走一走消消食就沒了，但滑脈卻一天比一天明顯，一天比一天有力，到了準(zhǔn)時到點數(shù)的本該來例假的日子例假沒來，清音可以肯定，自己就是懷孕了。

    第047章

    確定之后，清音自己還沒啥，倒是顧mama和顧安整天如臨大敵，生怕她有點什么閃失，一個每天上下班接送，一個每天變著花樣的給她做有營養(yǎng)的東西。

    清音的口味也很奇怪，剛開始那一個月是喜歡吃酸辣口，越酸越辣越好，晚上躺床上睡不著的時候，恨不得抱著醋瓶子來兩口，最好是再往里加一勺油潑辣子，那吃進去整個人都是涼快的。

    當(dāng)然，顧安不讓她喝醋，只能變著法的從外頭搞些酸味水果來，像那些又酸又脆的李子，加點辣椒面，她一口氣能吃一碗！

    倒是去年愛吃的西瓜和綠豆湯，一點都不想吃了，理由是嫌甜的膩得慌。

    顧mama除了有營養(yǎng)的各種rou類蛋類，每頓還要額外的給她熗一碗醋湯，加辣椒那種，就著這碗湯，清音的飯量逐漸跟上來。

    又過了半個月，清音的口味又變了，不能看見辣椒，一看見就惡心沒食欲，于是一家三口的飯桌上就變成了一丁點辣椒都沒有的飯菜。

    清音自己倒是沒啥，反正她吃啥都不是很有胃口，只不過是為了營養(yǎng)而進食，但顧mama和顧安是吃慣辣椒的，忽然讓他們跟著一點辣椒都不能吃，她也有點愧疚，“你們自己想吃啥就做你們的，不用為了照顧我跟著我清湯寡水，給我做一兩個清淡點的菜就行。”

    譬如炒rou的時候，可以先把她不放辣的先盛出來，他們的留在鍋里放點辣椒。

    “一家人哪有吃兩種口味的，咱們吃幾天淡的對身體也好，想吃啥你說?！?/br>
    清音是真想不出還有什么想吃的，反正她現(xiàn)在最大的困擾是起夜，以前從不起夜的人，從兩個月開始忽然莫名其妙的半夜要上廁所，但每次尿量又不是很多，就那么一點點，還要往公共廁所跑，搞得她經(jīng)常睡不好。

    顧安只能強壓她頭，讓她在屋里用尿壺。

    清音從一開始的尷尬，到慢慢習(xí)慣，什么羞恥心，在充足的高質(zhì)量的睡眠面前，這都不算啥。

    好容易熬過頭三個月，清音感覺整個人舒服些了，而天也涼了，她才從顧安嘴里知道，當(dāng)天他們離開后，祥子一家思來想去還是把英子送到附近醫(yī)院，做了清宮手術(shù)。

    當(dāng)時醫(yī)生為了救命肯定不會卡他們證明和介紹信，但手術(shù)完后還是要找他們要的，又是家附近的醫(yī)院，大家彼此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想躲也躲不過去。最終，英子在鄉(xiāng)下未婚先孕的事還是鬧得那一帶人盡皆知，而英子在養(yǎng)好身體后，也不聲不響的回了鄉(xiāng)下。

    經(jīng)此一事，顧安也不打算再跟祥子來往了，他們困難固然是原因，但他想買自行車可以，就是不想給meimei分點錢，這就不是男人。

    要知道，他們兩口子上班的造紙廠離他們住的地方，走路也就十分鐘，孩子也在附近學(xué)校上學(xué)，每天早起幾分鐘就能搞定的事，自行車壓根不是剛需，而是他們的面子。

    清音可能上輩子見多了這種道德綁架的人，也懶得評論，而是說起自己的看法。

    “其實這事最可恨的還是那個男知青，他要是能管住自己下半身，英子也不用受這種罪。關(guān)鍵他都跟人那樣了又背信棄義，為了一個工作和回城機會拋棄英子，他才是最該受到懲罰的人?！?/br>
    顧安深以為然，“你放心吧，我們兄弟幾個不會放過他。”

    雖然，他和祥子不是兄弟了，但英子終究是自己看著長大的meimei，再說這種害蟲，人人得而誅之。

    英子回鄉(xiāng)下后，他就帶著剛子幾個把那人收拾了一頓，還把他工作攪黃了，至于婚姻能不能長久，那就看他的有錢老婆和老丈人能容忍他多久唄。

    清音豎起大拇指，有些事就是不能太講規(guī)矩。

    ＊＊＊

    跟清音的“老佛爺”待遇比起來，一墻之隔的清慧慧同樣是懷孕，月份還大了四個多月，卻是天壤之別。

    自從她把工資上交柳老太，手里的錢也被柳志強用各種名頭榨干后，她算是好好的體會了一把什么叫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每天餓肚子是正常的，rou和營養(yǎng)？她想啥美事呢！

    “一天天就知道想吃好的，吃好的你倒是掏錢啊，咱們家里這么多張嘴吃飯，真是不當(dāng)家不知柴米貴！”柳老太當(dāng)著眾人面指桑罵槐。

    清慧慧躲在屋里，不敢出去，只敢小聲說：“我又不像別人要吃啥糖醋里脊紅燒rou，我就是想吃頓餃子……”小姑姑前段時間可沒少吃這些。

    “餃子餃子，你看我長得像餃子不？”

    哄堂大笑。

    清慧慧惱羞成怒，眼里蓄滿了淚水，“志強，你兒子鬧我，我不得安生，嘴巴里沒味兒，就想吃頓餃子怎么了？”

    柳志強被她們吵得煩躁，“你想吃你就自己上大街上吃去唄，又不是啥稀罕東西。”

    “可，可我沒錢啊，我上次拿給你的二十，你還剩多少？”

    柳志強像被踩中尾巴的貓?zhí)饋?，“你一個女人家家的，哪里知道男人在外頭行走要花多少錢，二十塊買點煙酒就什么都不剩了?！?/br>
    清慧慧委屈得落淚。

    柳志強看著，忽然又換了副笑模樣：“哎呀傻慧慧，你哭啥呢，我們家這邊你知道的，世代貧民靠不住，但咱們這不是還有好丈母娘嘛？你媽在清家這么多年，總該是有點積蓄的，要不你明天去監(jiān)獄里看看她？”

    清慧慧也不由得心頭一動，是啊，怎么把老媽給忘了！

    因為林素芬一直反對她跟柳志強的事，結(jié)婚的時候她都沒跟她說一聲，更何況懷孕這么大的事，母親雖然會生氣，但看著她現(xiàn)在這么大的肚子一定會想辦法讓她好過點的，她知道m(xù)ama最疼她了！

    *

    時間進入十一月后，天氣越來越冷，又到了不燒炕不行的季節(jié)，清音過了頭三月的某一天，忽然就變得什么都能吃下了，酸甜苦辣咸，啥都想吃。

    這可把顧安高興壞了，畢竟十一月他真的買不到酸李子了呀！

    這一年的國慶節(jié)，發(fā)生兩件大事，一是在老廠長退休之后，劉副廠長正式升任書鋼廠長。劉廠長跟其他領(lǐng)導(dǎo)不太一樣，他是那種剛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又十分有遠(yuǎn)見的領(lǐng)導(dǎo)，原書中書鋼就是在他的帶領(lǐng)下逐漸在重工圈內(nèi)嶄露頭角。

    這不，他上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大力扶持像陳老這樣有能力有想法的技術(shù)人員，不僅大幅度提升他們工資和待遇，還改善了廠里一批工程師的住宿條件，技術(shù)人員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優(yōu)待。同時，他還組織了一場大招工，給廠里招進來不少高中畢業(yè)生，對于那些能力不行還偷jian耍滑的，全被嚇得瑟瑟發(fā)抖。

    這要是不好好干，分分鐘就沒飯吃啊。柳志強以前覺得調(diào)不回總廠，還想擺爛來著，可劉廠長上任后，第一批整治的就是他這種出身不錯卻甘心擺爛的家伙，嚇得他連家都不敢回，天天在二分廠盯著，生怕一個不留神就被打回老家。

    他不回家，柳老太的婆媳大戰(zhàn)也沒意思，大院倒是難得的安靜了一段時間。

    第二件大事，至少對清音的小家庭來說是大事，是顧安當(dāng)選這一年的優(yōu)秀職工，工資又漲了一級，傳說保衛(wèi)科的副科長馬上就要退休了，到時候他將成為書鋼歷史上最年輕的副科長。

    這可把顧mama高興壞了，觀音菩薩佛祖保佑的念了一晚上，“今年咱們家真是好事連連，音音有了孩子，安子也進步了，老頭在天之靈看見，也該閉眼了?！?/br>
    唯一的遺憾，就是顧全，但她不想掃年輕人的興，什么都沒說。

    倒是清音也發(fā)現(xiàn)，顧安這小半年來，似乎手頭寬裕很多？明明他把工資都上交了的，平時發(fā)獎金啥的也一分不少上交，可怎么還能時不時給她買雙小皮鞋，給她買件羊毛衫？這些東西隨便一件都要花一個月工資呢！

    清音懷疑，他有副業(yè)，而且是瞞著自己搞的那種。

    但她知道他現(xiàn)在輕易不會干違法亂紀(jì)的事，所以也不過問，更不會干涉，只要錢能拿回家，能花在她和顧mama以及孩子身上就行。

    正這么想著，清音就聽人說林素芬出事了。

    “清慧慧白天才去看她，聽說晚上就突發(fā)心臟病送醫(yī)院搶救咯。”

    “可憐呀，那么精明個人，咋就養(yǎng)了個棒槌。”

    “我要是她，我也得氣死?！?/br>
    大家七嘴八舌議論著林素芬的病情，清音邊走邊聽，原書中的戀愛腦因為精明的林素芬的堅決反對，一直沒能跟柳志強在一起，直到書即將大結(jié)局的前兩章還活得好好的，有錢有閑日子不要太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