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不是，我不是無故，這是我家媳婦，她沒經(jīng)過我家同意就來考試，我要把她帶回……”

    “等等，你打的還是高考考生？那就是擾亂考場秩序，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全國上下都在關(guān)注高考這件大事，你這是妥妥的違法犯罪啊，帶走?！眱擅仓苯幼ブ妥?，婦女都快嚇?biāo)懒恕?/br>
    她沒想到，她只是做了一件所有農(nóng)村婆婆都會做的事，打媳婦而已，怎么就犯法了？

    “湘玲你快跟公安同志解釋啊，解釋一下，媽沒犯法，只是來找你回家給孩子喂奶，孩子餓得慌，你看你倆柰子都漲得不行……”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看向女孩，其實(shí)并不一定是看胸脯，但女孩卻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其實(shí)清音也發(fā)現(xiàn)了，她正在哺乳期，可能是出來太早，排隊(duì)太久，胸前的衣服已經(jīng)濕透了。清音連忙將顧安的軍大衣披她身上，“沒事了，正常的，這是每個人都會經(jīng)歷的?！?/br>
    女孩伏在她肩上，哭起來，但又不敢哭大聲，只能抽泣。能看出來，女孩年紀(jì)應(yīng)該非常小，還不到十八歲，就在婆家生了兩個孩子，很多事應(yīng)該是沒人教過她，她也一知半解的，對自己身體的變化也非?；炭帧?/br>
    清音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這婆婆真是用心險惡，走之前還要胡亂放屁，這要是一般女孩還不得羞成什么樣，待會兒還有一個半小時的考試呢，她這件單衣怎么撐得??？這么一鬧，說不定試都不考了。

    “已經(jīng)是最后一門了，堅持一下，馬上就過去了。”那個叫公安的短發(fā)女孩也走過來拍著她肩膀安慰。

    清音和她對視一眼，覺得這女孩還挺仗義，一開始也是她第一個站出來聲援女孩的。

    不過，清音也注意到，她去叫公安的時候，那幾名公安好像認(rèn)識她，二話不說就過來了，還一副非要把人帶走的架勢，如果一般人過去，還真不一定這么管用。

    “你好，我叫付文君，我是文科生，你是理科生嗎？”她主動向清音伸出手。

    “你好，我叫清音，你怎么知道我是理科生的？”

    “感覺?！迸⑿π?，倆人就算認(rèn)識了，又安慰了一會兒，大門打開，大家依次進(jìn)入考場。

    清音雖然被凍得小臉通紅，但心里卻有種莫名的歡喜，在這個陌生的環(huán)境里，男孩們愿意為了維護(hù)一個陌生女孩站出來，女孩們也在互幫互助，有力的出力，有衣服的出衣服，這種感覺真好。

    上輩子看多了各種不好的社會現(xiàn)象，難免會灰心，但在這個年代，她看到的卻是青年們?yōu)榱吮Ｗo(hù)弱者而共同努力，不分男女。

    帶著這股激動，她很快寫完卷子，檢查兩遍，打鈴之后就交卷了——頗有種超常發(fā)揮的意思。

    剛走出考場，顧安已經(jīng)等在門口，一條大長腿支在自行車上，嘴里叼著根煙，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的樣子。

    清音上去把他煙拿掉，踩滅，順帶將早上考場門口的打人事件說了。“你說，你要是那男人，你會讓我來參加高考嗎？”

    顧安毫不猶豫點(diǎn)頭，“當(dāng)然?！?/br>
    “那要是我考上了，不要你跟孩子，你怎么辦呀？”

    “胡說?！?/br>
    “哎呀你倒是說啊，你怎么辦？”是千里追妻還是死纏爛打呢。

    對于這種毫無營養(yǎng)的話題，顧安拒絕回答，但他心里卻擔(dān)心另外一個事，“今天下雪了，小魚兒不會跑出去堆雪人吧?！?/br>
    小丫頭前幾天被童童他們說的堆雪人給迷住了，早上出發(fā)前還說等爸爸mama回來陪她堆雪人呢，老太太應(yīng)該不會讓她出門，但也不可能完全看住她，或許轉(zhuǎn)頭淘個米擇個菜的功夫，她就偷偷出門了。

    自從能跑會走后，她的活動范圍一下子大了很多，家里人稍不注意她就溜了。

    老父親啊，這是怕她凍感冒。

    清音嘿嘿笑，心說小樣兒，感情果真得培養(yǎng)，這獨(dú)自帶睡兩晚之后，果真越來越像個好爸爸了。

    “清音同志你們還在這兒啊，真巧！”付文君和早上那女孩一起出來，“我倆正好一個考場，唐湘玲還說要把軍大衣還你，生怕你走了，趕著出來呢?！?/br>
    那個女孩叫唐湘玲，倒是很好聽的名字。

    她把軍大衣脫下來，想遞過來，又縮回去，“要不我洗干凈再還你吧，清同志住哪兒，到時候我送去?！?/br>
    “不用麻煩，我們在東城區(qū)，書鋼那一片，挺遠(yuǎn)的?！?/br>
    唐湘玲只好把衣服疊整齊，遞過來，“謝謝你，謝謝你們。”

    清音也不客氣，這年頭一件軍大衣多稀罕啊，不止是貴，還難買，除非軍隊(duì)干部，不然沒有這么好的東西。顧安這件還是找徐文宇淘換的，來之不易。

    顧安接過衣服，也沒穿，只是拿著，大家聊了幾句，早上一起幫忙的幾個男生也出來，互相做一番自我介紹，就是認(rèn)識了。

    等到最慢的李修能出來，其他人都已經(jīng)知道彼此姓名和聯(lián)系方式，約定到時候甭管考沒考上，都要聯(lián)絡(luò)，互相告訴一聲，要是考上了說不定還能去同一個省份或者學(xué)校呢。

    李修能和清音小兩口一路，還在唏噓早上的事，順便說起最后一科，他考的是文科，因?yàn)樘崆皬?fù)習(xí)過，又有復(fù)習(xí)資料，倒不算太難。清音的嘴角卻是翹著的。

    “很高興？”

    “當(dāng)然。”她上輩子是事業(yè)腦，一心拼事業(yè)，沒什么朋友，后來財富自由之后，跟這些小年輕更是聊不到一處去，雖然不比他們大幾歲，但心理上的成熟度不一樣，看著他們總是會不由自主的當(dāng)下屬安排，見他們戀愛還會不由自主姨母笑。

    但現(xiàn)在，她也能跟小年輕們交朋友了。

    這種變化，真好。

    但她還是擔(dān)心唐湘玲，她婆婆為了阻撓她參加高考，冒著風(fēng)雪走了十幾里山路來，不可能這么輕易妥協(xié)，她要想上大學(xué)可能不會太順利。

    從填報志愿到出成績，到收錄取通知書，再到順利去到學(xué)校報到，她婆家想要使壞的環(huán)節(jié)可多著呢，清音得想個法子幫幫她。

    這時候的大學(xué)含金量多高啊，一個女孩，做了兩個孩子母親的女孩，能排除萬難走進(jìn)考場，本身就也已經(jīng)是很了不起的事，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的努力白費(fèi)。

    *

    “考咋樣？能上不？”

    “難不難？”

    “要不難的話，明年我也讓我家老五報一個試試?！甭犝f初中畢業(yè)都能考，趙大媽家孩子正好就是初中。

    自行車還沒停穩(wěn)，16號院的鄰居們就圍上來，問東問西。清音可不敢說話，因?yàn)樗f不太難的話是會被打的，好幾個同志都哀嚎一路了。

    她覺得不難，那是因?yàn)橛猩陷呑拥幕A(chǔ)和原主的學(xué)霸基因在，還有復(fù)習(xí)資料助攻，哪里不會學(xué)哪里，出題的思路是萬變不離其宗，所以鉆研往年高考真題是一個不錯的思路，這不考卷上就有好幾個大題的考點(diǎn)就是一樣的，她一通百通。

    其他人難，那是正常的，畢竟荒廢了多年的知識想要撿起來真的很難。

    顧大媽抱著小魚兒，也站在人群后，“回來就趕緊回家吧，外頭怪冷的。”

    她看著音音兩個眼袋很重，怕是沒休息好，那也就意味著沒考好，這種不好的事還是不要在外面宣揚(yáng)啦。

    現(xiàn)在雪雖然停了，但溫度更低，呼出來的氣很快變成白霧，小魚兒就像個不怕冷的小企鵝，戴著護(hù)耳朵的小紅帽子，穿得鼓鼓囊囊，撅著小嘴，張著手要抱抱。

    “怎么了這是，想mama沒？”

    “想噠~”甜甜的。

    清音這心窩子啊，頓時暖得不像話，倆人用手把臉頰搓暖和，就拱上去，把小丫頭拱得“咯咯咯”笑個不停。

    一時間，大家伙都笑了，說沒見過他們這么疼孩子的。

    “小魚兒你可別高興太早，明年你媽就要給你生個弟弟了，到時候你爸你媽就不愛你了喲?！逼陀腥艘獟吲d。

    清音看過去，是最后頭住著的一個老太太，她常以家里有三個大孫子為豪，平時也最見不得魚魚小女孩子好吃好喝，穿的比她大孫子還好，總覺得這么好的東西要是留給她孫子該多好。

    “喲，原來是有三個大孫子的丁大媽啊，咱們家不一樣，咱們家以后就只小魚兒一個孩子，這吃的穿的不給她，給誰？”

    丁大媽心里正埋怨著呢，冷不丁一下就禿嚕嘴：“當(dāng)然是給我?！蔽以俳o我孫子。

    “哎喲，那你可得叫我一聲媽?！?/br>
    哄堂大孝啊鄰居們，全都不懷好意逗她，“丁大媽你這到處給自己認(rèn)媽的毛病得改改?！?/br>
    本來清音也是不會跟老人開這種玩笑的，可她實(shí)在是受夠了這臭老太婆，動不動就是她家仨孫子，動不動就是小魚兒丫頭片子，清音自己都舍不得說重話的孩子，天天被她罵丫頭片子，心里早就窩火了。整個16號院，除了柳老太，就屬丁大媽最招人煩。

    “叫你一聲大媽是敬你，但人得有點(diǎn)數(shù)，不能啥樣的便宜都想貪，誰都想算計，我這這個人說話直，您這么大年紀(jì)肯定不會跟我一晚輩計較的，對吧？”

    丁大媽被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可又說不出一句在理的話，只能氣呼呼的甩著袖子走了。

    顧安看著她的背影，露出意味不明的笑。

    等人一走，秦嫂子悄悄拉清音袖子，“誒你剛才是說氣話？”

    “當(dāng)然不是，我們只要小魚兒一個孩子就夠了，這生孩子養(yǎng)孩子可不容易，這種苦我受一次就夠了。”

    “雖說外面開始提倡計劃生育，但咱們廠里也睜只眼閉只眼，你給小魚兒生個伴兒也挺好啊?！?/br>
    “得了吧，要伴兒左鄰右舍都是，再不濟(jì)還有蒼狼?！?/br>
    清音才不會說，她實(shí)在是太愛太愛她的小魚兒了，她一想到將來會有人分散小魚兒的愛，哪怕這個人是自己生出來的，她也會替小魚兒心疼。

    小臭丫頭，就應(yīng)該得到爸爸mama全部的愛！

    “唉，那你家小魚兒可就要成咱們杏花胡同第一個獨(dú)頭蒜咯?！?/br>
    獨(dú)頭蒜，嘿，還真好聽，跟那臭屁丫頭可真像！

    忽然，清音想起個事，他們家結(jié)婚比自己和顧安還早，但到現(xiàn)在依然沒動靜，今天說起這事，“莫非嫂子你有了？”

    秦嫂子羞澀的點(diǎn)點(diǎn)頭，但也只是一瞬間，就開始訴起苦來。

    他們結(jié)婚好幾年了，不是不想要，是一直要不上，中途懷上過三次，都沒保住，不到三個月就掉了，這種事畢竟不是好事，也不好往外說，且都是在清音“穿越”之前就發(fā)生的事，她也沒跟清音提起過，是后來倆人處熟了，她才說起來。

    清音于是就幫她開方子調(diào)理，囑咐他們最近一年之內(nèi)先避孕，不著急，等身體調(diào)理好了再要，小兩口年紀(jì)也不大，就答應(yīng)了。

    從兩個月前開始，清音看她恢復(fù)不錯，就囑咐她把藥停掉，可以開始備孕了，“小清你的藥是真靈啊，藥一停我這肚子就有動靜咯。”

    但高興之余，又有點(diǎn)害怕，“你說這次會不會還像以前一樣？”

    清音想了想，現(xiàn)在沒有那么多檢查設(shè)備，秦嫂子自己也說前三次是孩子“掉了”，也就是自然流產(chǎn)，可具體是什么原因卻還不知道，“你先別焦慮，以前的情況我不知道不好說，但這次，你的脈象很穩(wěn)，應(yīng)該是沒什么問題的?！彼龓缀趺總€星期都會給復(fù)診，心里有數(shù)。

    秦嫂子連忙拍著胸脯，“這就好，這就好，哎喲喂，這孩子要是能平安生下來，我要讓他認(rèn)你做干媽。”

    “對了，你們真不要了？是故意說出來氣丁大媽的還是……”

    “真話，我們商量好了，要小魚兒一個就夠了。”

    “就給她生個伴兒也沒啥，又不會減少對她的愛。”又是老生常談，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就拿“伴兒”說事。

    清音笑笑，這種話也就是大人說說而已，真正的感受只有孩子自己知道。她親了親懷里的小人兒，“以后啊，咱們小魚兒就是整個杏花胡同唯一的小獨(dú)頭蒜，好不好呀？”

    “好鴨！”小丫頭還拍拍自己胸脯，“我是獨(dú)頭涮喲！”

    顧大媽好笑，“你懂啥呀，什么獨(dú)頭蒜，大頭蒜還差不多。”

    小丫頭連忙摸摸自己腦袋，“寶寶頭不大。”

    這下大家伙都憋不住了，“行，不大不大，咱小魚兒就是小獨(dú)頭蒜。”

    于是，從今天開始，顧白鸞女士多了一個外號。

    不過，清音還有個要緊事，找來李修能和石磊，趁著對題目還有記憶，當(dāng)天晚上就估分。因?yàn)檫@時候的填志愿是估分填，在出分?jǐn)?shù)之前就填報的，得心里有個數(shù)才行。

    前幾天不敢估是怕影響考試心情，單憑她一個人記不住所有題目，但四個人的力量卻很強(qiáng)大，尤其石磊李修能的記憶力比自己這重生人士還厲害，連題目順序都還記得。

    這時候?qū)τ谟⒄Z科目，有的省份是必考，總分才30分，但石蘭省卻不考，也有的省份則是理科物理化學(xué)合并為一科，滿分100 ，文科則是歷史地理合并為一科，而是分成五科，每科滿分100，總分500分。

    三個小時后。

    清音政治估分65，這是她的弱勢科目，能及格已經(jīng)不錯，語文75分，數(shù)學(xué)90分，物理85分，化學(xué)86分，總分預(yù)計在401分。

    石磊政治80，語文75，數(shù)學(xué)65，物理60 ，化學(xué)62，總分預(yù)計34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