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師傅,停車!”溫淺幾乎是倉皇地?fù)涞角芭懦緳C(jī)大喊,結(jié)果被程斯刻用力環(huán)住胳膊拉到自己懷里。 司機(jī)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明白后座這兩個人到底想做什么,程斯刻見狀再次重復(fù)道:“聽我的,開就是了?!?/br> “程斯刻!”溫淺快急瘋了,他用力在程斯刻的懷里掙扎著身子,不管不顧地大喊程斯刻的名字。 程斯刻稍微放松一點(diǎn),溫淺得到放松的雙手就開始發(fā)瘋一般捶打著他的身體。 程斯刻一聲不吭,將溫淺用上十層勁兒的拳頭全部接了下來,直到溫淺的手指甲無意間劃過程斯刻的脖頸,滲出皮rou的鮮血一下子刺入了溫淺赤紅的雙眼。 溫淺跟受了驚似的停下了動作,怔愣地望著程斯刻不斷涌出鮮血的傷口片刻,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才干了什么。 “小狗,小狗你怎么樣?”溫淺慌亂地用手蓋住程斯刻脖子上的傷口,鮮血卻從指縫間滲出。 溫淺的眼里全是驚慌,眼淚很快不受控制地涌出了眼眶。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溫淺搖著頭,嗓音很快變得嘶啞,“怎么辦啊,小狗,怎么辦啊……” 直到溫淺被擁入一個堅實(shí)的懷抱,程斯刻將溫淺的頭緊緊按在自己懷里,一下一下?lián)崦鴾販\的后背。 “沒事,一點(diǎn)事兒都沒有,小狗沒事?!背趟箍谈惺苤鴾販\劇烈顫抖的身體,心臟仿佛被鈍器捶打,一下一下,幾乎讓他窒息。 “就一點(diǎn)小傷,待會兒就好了,真的,你信我?!?/br> 程斯刻輕聲安撫著溫淺,直到懷里人的顫抖逐漸平息。 司機(jī)在前頭很有眼力見地輕聲問程斯刻:“要去醫(yī)院嗎?” “不用,就按照原來的線路開。” 到達(dá)草莓山頂?shù)臅r候,溫淺還無聲無息地靠在程斯刻的懷里,臉上是未干的淚痕。 程斯刻抬手幫溫淺輕輕擦去,接著拍了拍溫淺的背,軟聲道:“我們到了,下車好不好?” 溫淺在無言中睜開雙眼,透過車窗望向外面,熟悉的草莓山巔像是困住他的夢魘,他一直避如蛇蝎,可如今,他卻再一次踏足此地。 程斯刻牽著溫淺下了車,山巔的風(fēng)好像一直這么狂妄地吹著,從未變過,溫淺在風(fēng)中搖搖欲墜,但他的身后始終有一個程斯刻。 程斯刻從車上拿下了溫淺的大衣,給人披上。 溫淺全程都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到了這里,他就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尸走rou,任由程斯刻擺布。 程斯刻輕嘆了一口氣,一只手牽著溫淺,一只手拿著那束向日葵。 曾經(jīng)被印之遙的車撞開的欄桿早已修復(fù)好,甚至因?yàn)檫@里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事故而層層加碼。 程斯刻拉著溫淺在欄桿邊站定,深淵的風(fēng)帶著曠日持久的空蕩亙古不變地呼嘯著,溫淺微微動了動眼珠,朝垂直而下的峭壁望下去,深不見底的深淵曾經(jīng)吞噬過他最愛的那個人,他以為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再來到這里,可現(xiàn)在,他站在懸崖邊,卻不得不面對那些被麻木掩蓋的陳年舊疴。 他幾乎是有些怨恨地看向程斯刻,到底為什么?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對他呢? 為什么要把已經(jīng)愈合的傷口重新血淋淋的撕開,他也是人,他也會痛的。 “溫淺?!彼犚姵趟箍踢@樣叫他,可他突然不想聽了,他覺得心好累。 他轉(zhuǎn)身想要往外走,可剛走出一步卻聽見了程斯刻隱含痛苦的聲音,他的小狗幾乎是帶著懇求地挽留他。 “我只是想把你的草莓山還給你?!?/br> 溫淺的腳步一頓,就這么背對著程斯刻停在了原地。 “曾經(jīng)的草莓山對你來說是一個美好的地方,所有的記憶都像被果汁所浸潤,沁人的,甜蜜的,可從印之遙走的那天開始,草莓園被鎖了,草莓山對你而言再也不是甜的?!?/br> 程斯刻的聲音被混在山頂呼嘯的風(fēng)聲中,仿若染上了一絲悲意,溫淺感到心臟又開始悶痛。 “你記得嗎,小時候你告訴我,可以用草莓填補(bǔ)傷口。你有了滿身無法愈合的傷口,而我是為你叼來草莓的小狗?!?/br> 溫淺想起了好多年前的那個清晨,一只小狗帶著一身的傷,只為了給他帶回來一籃新鮮的草莓。 程斯刻的腳步靠近,直到在他的身前站立,可他卻沒有抬頭看一眼面前人的勇氣。 “你記得我還有第三個愿望嗎?” 在程斯刻十八歲生日的那天,溫淺答應(yīng)了程斯刻三個愿望,而這第三個,程斯刻一直沒有找他兌現(xiàn)。他直覺程斯刻會說什么,他想阻止,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有。 于是他聽見了程斯刻說:“我想做你一輩子的小狗?!?/br> 傍晚將至,山風(fēng)更如張牙舞抓的鬼魅,仿佛要將人的靈魂都抽離。 在獵獵風(fēng)聲中,溫淺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含著一絲迷茫與不確定。 “一輩子的小狗,是怎么樣的?” 程斯刻的聲音染上了一絲名為信仰的顏色。 他說:“一切終將過去,但他會始終在你身邊,亦步亦趨,不離不棄。” 在溫淺聞言怔愣的那一刻,程斯刻吻上溫淺的唇。 “小狗有特權(quán),別推開我?!?/br> 程斯刻的嗓音沙啞,溫淺渾身一震,下一秒他的唇角嘗到了一絲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