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抿嘴唇，連視線都不敢輕易漂移——避開視線是心虛的表現(xiàn)。

    警察像是以為自己抓到了最關(guān)鍵的地方，眼神流露出幾分得意的笑意（天知道他完全想茬了）。

    “你還有三十秒，想好理由了嗎？”他舉了舉計時器，說道。

    怎么辦？

    裴樂還在想理由。

    編造直覺？夢境？

    不，警察局中的專業(yè)人員可以一眼看出自己是否撒謊。

    出于興趣，裴樂學(xué)習(xí)過一些簡單的心理學(xué)，并不認(rèn)為自己的愛好可以挑戰(zhàn)別人的專業(yè)。

    至于編造子虛烏有的神秘人就更加不可能了。

    這個世界的科技，只要他們想，甚至可以將一個人某天說了什么話，吃了什么，上了幾次廁所都給你翻出來。

    想到這，裴樂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底下投影出淺淺的扇形陰影。

    時間一點(diǎn)一點(diǎn)過去……

    十秒、九秒、八秒……

    對面的警察甚至眼底都閃過一絲不耐煩。

    他已經(jīng)在心底想著后招了。

    突然，房間的門被打開，一個長著青色胡茬，看起來比較年輕的警察喊道。

    “伍隊，有人找你?！?/br>
    似乎是被打斷了審訊，警察嘴角下垂，看起來有幾分不高興。

    “我不是說沒有別的事不要隨便打擾我嗎？”

    “但是……”小警察看了一眼裴樂，靠近伍隊的耳畔，輕聲說了幾句。

    伍隊聞言，皺了皺眉：“行吧，我這就過去?！?/br>
    裴樂一個人被留在這個審訊室中了。

    她的面前擺了一個裝著熱水的杯子，氤氳著裊裊白霧。

    每一個青年的心中都刻著對警察的本能畏懼，即使他什么都沒做。

    裴樂不敢亂動。

    從時間相對論來說，這段時間過得十分的漫長，漫長到她開始在意識中呼喚鱗。

    【鱗，你在嗎？】

    【……我……聽著……】

    裴樂輕蹙眉。

    對方的聲音聽上去就像信號不好的老電視，斷斷續(xù)續(xù)的。

    她剛想詢問，審訊室的大門再次打開了。

    那位年輕的小警察站在門口對她說道：“你可以出來了?！?/br>
    “好。”裴樂輕輕回答。

    她站了起身，轉(zhuǎn)身，良好的習(xí)慣要讓她會將椅子推進(jìn)去

    在小警察看不見的地方，裴樂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眼里是意料之中的得意。

    她心底有個隱約的猜測，但這個想法與任何人提起。

    裴樂表面拘謹(jǐn)?shù)馗谛【斓纳砗蟆?/br>
    說起來這應(yīng)該是她第二次進(jìn)入警察局了，上一次是撞見突然爆炸的探索員。

    能從研究院直接用軍隊抓人的警察局就是不一樣，回想起在貧民an區(qū)中的警察，在聽到自己是研究員的身份之后，可是恭敬無比。

    剛從這一排的審訊室出來之后，裴樂一楞。

    站在外面的赫然是她的熟人，譚子平。

    對方穿著黑色的警衛(wèi)服，與剛才的審訊自己的警察站在一塊。

    “你可以走了?！蔽殛犆嫔雌饋碛行╇y看，不情愿地說道。

    譚子平朝她點(diǎn)頭，雖然是來接她的，但還是一張撲克臉。

    裴樂一臉不明所以地被對方帶了出去。

    警察局的位置建在研究院的不遠(yuǎn)處，在高科技大氣的橢圓形建筑物旁，僅僅三層高的警察局顯得格外嬌小局促。

    “季先生找你?！弊T子平在前面頭也不回地解釋道。

    “我想說殷爾云的死不關(guān)我的事?！迸針孵久迹瓷先o辜可憐。

    “很抱歉，裴小姐，這件事我毫不知情，建議您直接向季先生說明?！弊T子平語氣雖然不僵硬，但顯然也不溫柔。

    裴樂閉嘴了。

    兩人沉默不言地朝研究院的高層走去。

    在走廊的盡頭處，一扇高大的門前，譚子平站定了腳步。

    “咚咚——”

    他輕敲了兩下門。

    “進(jìn)來。”門后傳來季林的聲音。

    譚子平打開門，伸手示意裴樂自己進(jìn)去，等到這位研究員進(jìn)去之后，他便合上了門，站在門外。

    這是裴樂第一次進(jìn)入執(zhí)行官的辦公室。

    對里面的裝飾并不完全陌生——外面那一次重大的選舉中，鏡頭曾長期在這個辦公室停留。

    在辦公室前，擺放著一排待客用的沙發(fā)和茶幾，最中間的地方放著一個高大厚重的黑色辦公桌，上面懸浮著彈著各種信息的光屏。

    裴樂不敢多看，視線轉(zhuǎn)移到了這個實(shí)驗(yàn)室的窗戶邊，窗臺上擺放著一個白色的陶瓷花盆，上面種著一株紫羅蘭，結(jié)著花苞，其中有一朵已經(jīng)開了，花瓣紫紅，長約二十毫米，頂端淺裂，邊緣波狀。

    她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眸移開視線了。

    呵，當(dāng)年她打碎的花瓶插著什么花來著？

    紫羅蘭，母親最愛的花。

    季林朝嬌小的女研究員踱步走來。

    “季叔叔?！迸針沸χ蛘泻?。

    “殷爾云的事情之后不關(guān)你的事了?！睂ε針返男睦砘顒右粺o所知的季林慈祥地說道。

    裴樂眼神急切，像是一個被誣陷的人急切自證自己的清白。

    “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奔玖盅凵駡远ǖ乜粗?/br>
    “謝謝季叔叔?！迸針匪闪艘豢跉猓兄x道。

    季林頷首，話鋒一轉(zhuǎn)，語重心長地說：“小裴，我一直很欣賞你?！?/br>
    裴樂看向季林，耐心等待下文。

    “早上你臨危不懼的表現(xiàn)很好，救下了am區(qū)很多人。”季林不緊不慢地說。

    “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迸針沸χ鴳?yīng)道。

    她感覺自己像是一分為二，一個裴樂像一個完美的好女孩，另一位站在遠(yuǎn)處，看這這一場貌合神離的對話，冷眼旁觀。

    季林會追問自己信息來源嗎？

    “今天我召開了一場會議?！奔玖仲澰S地看向裴樂，“這次的污染確實(shí)很嚴(yán)重，你有什么想法嗎？”

    裴樂思考了一下。

    雖然，從她個人的情感上來說，自己并不待見眼前這個老人，但是，這場污染關(guān)乎全人類，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三個月之后，污染會覆蓋整個星球……”

    裴樂將自己對污染所知道的知識娓娓道來。

    “原來如此?！奔玖殖烈髌?，“只是這樣一來，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件事?！?/br>
    對方果然沒有追問。

    裴樂心臟一沉。

    她不相信對方真的能做到對十幾萬的人類無動于衷，既然如此，那只有一種可能：季林對發(fā)生的一切了然于心。

    顯而易見，自己被監(jiān)視了。

    “什么？”

    “我們最后決定，不放棄任何的希望，要相信，大自然是可以戰(zhàn)勝的?！彼仁钦f了幾句比較官方的話，最后引出目的，“因此，他們希望能在這個戰(zhàn)勝困難的階段，推出一個精神領(lǐng)袖人物，我推薦了你?！?/br>
    裴樂表情錯愕。

    “不用緊張?！奔玖止恍Γ拔覜]有親生女兒，對你可給予了厚望?！?/br>
    他意味深長看著裴樂：“早上你不做的很好嘛？過兩天我將在廣播屏幕前將你推入大眾視野?！?/br>
    她？

    “不是……”

    “執(zhí)行官大人。”

    裴樂的聲音與身后的女聲重合在一起。

    她立刻回頭一看。

    正是一天未見的季梧桐，她穿著白大褂，扣子扣到最上面，頭發(fā)盤著，戴著萬年不變的黑框眼鏡，朝他們走來。

    “很抱歉打擾您了。”季梧桐沒有看裴樂，冷淡地朝季林匯報，“018已經(jīng)被關(guān)進(jìn)x庫?！?/br>
    “好?！奔玖诸h首，轉(zhuǎn)頭看向裴樂，“從今天起，你的級別提高兩級，不用再去在零號實(shí)驗(yàn)室了。”

    這下子裴樂是真的有些急了：“那018……我是說我原本的工作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