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黃飛說，他會先去聯(lián)系管理員，問他胡旭的下落，也許胡旭只是因為聊得太晚困了，在管理員的房間里睡著了。

    林尋始終站在外圍默默觀察著這一切，她是個局外人，當(dāng)然不會像這些身處局中的npc一樣過于代入劇情，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一刻她已經(jīng)開始被這個世界的劇情所吸引。

    她的目光緩慢而仔細地掃過面前每一個npc，試圖找到他們身上的聯(lián)系，以及樊小余所說的“秘密”。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尋再次感受到那股獨特的熟悉感，而且詭異的是，它并不只是來自某一個人，而是來自這里所有人。

    不只是徐信的背影和易杉的眉眼，還有朱迪和黃飛——朱迪在描述的時候會有一些不自覺的小動作，幅度很小，不易察覺；而黃飛在安撫朱迪，掌控局面的時候，也會流露出一些細微的情緒反應(yīng)。

    這些東西一閃而逝，快得讓人抓不住，但當(dāng)它們疊加在一起頻繁出現(xiàn)時，就形成一種強烈的熟悉感。

    林尋努力回憶著，到底她在誰身上看到過？

    就在這時，徐信和易杉似乎不約而同地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一同朝她看過來。

    林尋抬眼時，眼神還有些發(fā)直，注意力不夠集中，她好像看到了徐信在對她笑，看到了易杉微微抿了下嘴唇，用這個動作來安慰她。

    也就是這個恍惚的瞬間，林尋產(chǎn)生了一點錯覺，仿佛在徐信和易杉身上看到了王曦的影子——王曦似乎也這樣笑過，王曦也有這種習(xí)慣抿嘴的動作。

    林尋還來不及反應(yīng)，幾乎同一時間，她聽到了意識中樊小余的傳達：“任務(wù)進度30%?！?/br>
    第98章 chapter 11

    chapter 11

    任務(wù)進度30%？這次又是誰死了？

    是胡旭，還是住在801的陳氏夫婦中的一個？

    當(dāng)這層想法浮現(xiàn)時，林尋下意識看向黃飛。

    黃飛似乎也在注意林尋，見狀便來到她跟前，低聲說：“借一步說話。”

    林尋點頭，跟著黃飛往門口走，回身時，恰好見到易杉和徐信朝這邊看過來。

    林尋收回目光，對黃飛說：“昨晚胡旭應(yīng)該是約了管理員，要確定胡旭的下落，就要先找到管理員?！?/br>
    黃飛沒有立刻接話，只因林尋的表現(xiàn)又一次令他生出懷疑，但這次并不是黃飛懷疑林尋對胡旭做了什么。

    一般來說，女朋友殺到女鄰居家找自己的男朋友，這件事很容易就能解釋清楚，何況現(xiàn)在已經(jīng)說清楚了，是那個男人在說謊。

    林尋解釋清楚以后就可以請朱迪離開，不管胡旭現(xiàn)在在哪里，人怎么樣，有沒有出軌都和林尋無關(guān)。但林尋卻建議先將管理員找到，她似乎也很關(guān)心胡旭的下落。

    而這里面真正令黃飛在意的還是林尋前一晚說的話，她說還會有人遇害。

    黃飛說：“我剛才已經(jīng)聯(lián)系管理員，他的宿舍在地下室。但管理員還沒回我，但我想胡旭應(yīng)該就在那里，可能在睡覺，也許等他醒了自己就會回家了。”

    黃飛的意思林尋當(dāng)然明白，胡旭是個心智正常的成年人，只是一晚上沒回家，就算是失蹤，還不滿24小時。何況也沒有跡象顯示他是失蹤，只能證明他騙了自己的女朋友。這件事相比王曦的失蹤簡直不值得一提，而且大概率會自己回來，因此黃飛不可能去浪費精力胡旭。

    黃飛的手機響了一聲，當(dāng)著林尋的面拿出手機看了眼，是管理員的回復(fù)，黃飛掃了一眼便示意林尋看，上面寫著：“哦，他說和女朋友吵架了，借我地方睡一覺，我晚上一直在外面巡邏，就把屋子借給他了?！?/br>
    林尋沒有回應(yīng)，心里開始做排除法，既然胡旭安然無恙，那么出事的應(yīng)該在801？

    想到這里，林尋問：“陳先生、陳太太怎么樣了？”

    黃飛說：“應(yīng)該沒事，后續(xù)我沒問。怎么了？”

    林尋笑了笑：“沒什么。”

    黃飛看著林尋的表情，問：“你仍然覺得會有下一個受害者？”

    林尋說：“我知道我這樣說，會令黃警官感到不安，你一晚上都沒休息好，應(yīng)該是為了王曦和那個勞改犯的下落發(fā)愁，而且到現(xiàn)在增援都沒有到?！?/br>
    黃飛聞言不禁一怔。

    如果說昨晚他還在懷疑林尋的預(yù)言是胡言亂語，到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有點不敢肯定了。因為事實確實如此，增援遲遲未到，派出所和分局的電話都打不通，他剛才借用了易杉的手機結(jié)果也是一樣。

    如果不是徐信突然將他和易杉叫到這里，這個時候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離開公寓，親自去所里看一眼到底什么情況。

    黃飛只說：“802的勞改犯應(yīng)該已經(jīng)跑了，等我回到所里就會走立案手續(xù)，只要現(xiàn)場證據(jù)得到證實這個案子與他有關(guān)，我們會立刻申請通緝?！?/br>
    林尋：“黃警官，我不是烏鴉嘴，但我覺得你可能回不了所里。還有那個勞改犯，我感覺他沒有走遠。要不要再跟我賭一次？”

    黃飛瞇起眼睛，他覺得根本不需要打這種賭，因為林尋必輸，可是見林尋一臉冷靜篤定，他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黃飛：“是不是做你們這行的想像力都很豐富？林小姐，你需要休息。”

    林尋再次笑了：“我很清醒，我分得清現(xiàn)實和夢境的區(qū)別。黃警官，等我賭贏了以后，你現(xiàn)在的話我會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這話落下，林尋便走向易杉幾人，黃飛又看了林尋一言，隨即將管理員的信息拿給朱迪看。

    朱迪見到信息，心里的大石落下，遂想起自己的魯莽，很快向林尋道歉。

    先前的朱迪有多崩潰，如今的朱迪歉意就有多深，林尋說了幾次“沒關(guān)系”“我不介意”“我沒事”，朱迪依舊在重復(fù)著“對不起”。

    朱迪沒有久留，從起身到門口，又連著表達幾次歉意，林尋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朱迪是一個意識到自己錯誤之后很容易背負愧疚感的人，當(dāng)然這也可以解釋成為“自省”。

    一個善于自省的人，在認識到自己有問題之后就會迅速采取行動進行補救。而朱迪除了道歉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一行人就這樣離開林尋的家，除了徐信之外，易杉幾人一同走向電梯間。

    林尋看了眼幾人的背影，又看向徐信，忍不住問：“陳先生的病情真的穩(wěn)定了嗎？”

    徐信正要轉(zhuǎn)身回自己家，聽到這話又折返：“昨晚是穩(wěn)定住了，今早還不知道。但應(yīng)該沒有大礙。怎么了？”

    林尋搖頭，又問：“那陳太太呢，昨晚你離開的時候，她什么事都沒有嗎？”

    徐信說：“除了臉色有點差之外，人還是清醒的。而且她堅持說不去醫(yī)院，要留在家里照顧陳先生?！?/br>
    林尋輕嘆一聲，再度迎向徐信的目光。

    徐信扯出一點笑容，帶著疑問。

    又一次，林尋在他的笑容里看到王曦的影子，她說：“那沒事了，我先回去補個覺。”

    徐信：“哦好。”

    ……

    說是補覺，林尋一點困意都沒有，她回到房間簡單做了個早餐，吃完以后便去沖澡。水溫并不高，洗完之后人恢復(fù)了清爽，連頭腦都清楚幾分。

    林尋一邊吹著頭發(fā)一邊與意識世界中的樊小余進行對話，但還沒說上兩句，手機響了。

    林尋放下吹風(fēng)機，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黃飛。

    電話剛接起來，就聽到黃飛說：“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林小姐。請你來陪朱小姐一會兒，她現(xiàn)在情緒很激動……”

    林尋心里已經(jīng)有了預(yù)感，卻還是問：“我可以來，在哪里？不過你要先告訴我她又怎么了，胡旭沒有找到嗎？”

    “找到了，在地下二樓?！秉S飛的語氣很沉，聲音也壓得更低，“他死了?！?/br>
    果然。

    盡管這已經(jīng)在預(yù)料之中，仍不免讓人心里一驚。

    林尋：“我這就來?！?/br>
    幾分鐘后，林尋匆匆將頭發(fā)吹干，拿起手機和外套便出了門。

    電梯一路往下，來到地下二層，門開了，黃飛就等在門外。

    林尋跟著黃飛往里面走，這里的環(huán)境陰暗潮濕，沒有裝修，水泥層露在外面，頂上橫著水管，還在滴水，那些水滴落在地上，匯聚成一個個小水坑。

    林尋一邊走一邊躲著滴水的地方，同時問：“胡旭怎么會死？”

    黃飛放慢步子，似乎要趁著抵達之前將情況快速轉(zhuǎn)述給林尋，好讓她有個心理準(zhǔn)備：“發(fā)現(xiàn)尸體的時候，他的手泡在水盆里，手腕上開了個口子，一直在放血?！?/br>
    林尋腳下停了一瞬，又繼續(xù)往前。

    多么熟悉的殺人手段啊，她自殺時也曾經(jīng)用過，割腕時只要將手泡在溫水中就可以阻止傷口閉合，血會一點點流入水里。

    林尋：“可就算是在睡夢中，他也應(yīng)該會感覺到疼。”

    黃飛：“我們在管理員的屋子里找到一瓶安眠藥?！?/br>
    林尋：“我們？還有誰?！?/br>
    黃飛：“還有易杉和徐信。沒辦法，增援還沒有到，我一個人處理不過來，只能請人幫忙?！?/br>
    林尋沒有接話，只在心里默默排序。

    易杉是私家偵探，對這棟公寓里的住戶了解更深，而且角度會更刁鉆隱秘，找易杉幫忙是合理的。而徐信是心理醫(yī)生，有基本的臨床知識，還可以安撫照顧情緒激動的受害者家屬。但即便如此，男人照顧女人總沒有女人照顧女人更方便，而且同性之間會更愿意親近相信。

    有意思的是，林尋恰好從黃飛找?guī)褪值捻樞蜃x出了黃飛的信任程度，顯然到目前為止黃飛對她的懷疑還沒有消除。

    這當(dāng)然可以理解，換做是她，聽到一個人胡言亂語的預(yù)言一一應(yīng)驗，一定會覺得驚悚可怖，又怎么可能建立起信任呢？再說面臨這樣的突發(fā)事件，易杉的私家偵探職業(yè)和徐信的醫(yī)生職業(yè)，反而會更容易和黃飛建立起合作關(guān)系。

    兩人拐過幾道昏暗的走廊，眼瞅著管理員的宿舍就要走到了，林尋放慢腳步，問了這樣一句：“到現(xiàn)在你還覺得會有人增援嗎？”

    黃飛一下子站住了，朝亮著燈的宿舍區(qū)掃了一眼，遂轉(zhuǎn)過身盯住林尋。

    頂上的燈大概連二十瓦都沒有，光線非常暗，而且正照在兩人的頭頂，令兩人的五官輪廓更為立體，而臉上的陰影交錯也在視覺上蒙上一層詭異。

    林尋挑了下眉，以為黃飛會針對增援的事再問點什么，卻沒想到他第一句說的卻是：“王曦的證物不見了?！?/br>
    林尋：“不見了是什么意思？被人拿走了？”

    黃飛搖頭：“她的衣服和手機我放在自己家里，外面用了證物袋，除了我沒有人進去過。但是東西就是不見了?！?/br>
    林尋張了張嘴，品著黃飛的話，進而想到之前她向樊小余確認的事——數(shù)據(jù)回收。

    既然尸體是數(shù)據(jù)，衣服和手機自然也會是，只不過這些東西的消失是有先后順序的。

    隔了幾秒，林尋找回語言：“那么黃警官，你有嘗試離開過這棟公寓樓嗎？”

    黃飛點頭，他的眼神無比深沉，而在深處還透露出一點不可置信：“我像往常一樣到地庫取車，然后開出小區(qū)，左轉(zhuǎn)一個路口就會上主街。但是今天我的車開出去，左轉(zhuǎn)，竟然又回到小區(qū)里。而且那一路上，我一個人都沒有遇到。我本想再試一次，但我剛回到地庫就接到朱迪的求救，她說胡旭死了。”

    死循環(huán)。

    林尋下意識捏緊自己的手，這種對鬼打墻世界的恐懼是人的本能，她無法遏制。

    兩人對視了幾秒，黃飛再度轉(zhuǎn)身，走在前面，落下最后一句：“剛才這些我還沒有告訴其他人，先暫時保密?！?/br>
    的確，現(xiàn)在說出去一定會引起恐慌。

    林尋只“嗯”了一聲，直到來到管理員的宿舍外間。

    胡旭的尸體在里面，這會兒中間的門緊閉著，易杉、徐信和朱迪都在外間。

    朱迪一直在哭，看上去隨時都要崩潰。

    徐信手里拿著一盒鎮(zhèn)定藥和一杯水，見到黃飛回來搖了搖頭，顯然朱迪拒絕靠藥物穩(wěn)定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