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命運(yùn)卻并沒有這般輕易放過夕問雪，似乎故意給這姑娘開了一個玩笑，十四歲這年，習(xí)慣了這般生活的姑娘學(xué)會了種菜，刺繡縫制的手藝越發(fā)好了起來，終于能不再每日帶著meimei餓肚子。

    變故卻也來得極快，她和meimei救了一個在路上暈倒的男子，可那人是個瘋子，醒來后掐死了只差一天便要滿十歲的五妹，將她五歲多的小妹打得頭破血流，而夕問雪也在那一天第一次犯下了殺孽。

    她親手拿刀砍死了這個自己救下的人，滿身是血背著小妹來到城中，挨家挨戶跪在醫(yī)館前求醫(yī)，可那一夜的雪實(shí)在太大了，城中安靜到幾乎可以聽到落雪的聲音，大雪埋住了她的小腿，同樣也在那一晚凍住了小妹的生命。

    在那一晚，十四歲的姑娘徹底家破人亡，她抱著小妹的尸體回到草屋，看著躺在屋中失去生息的五妹，還有那鮮血流滿一地的兇手，恨不得自己同樣死在這個夜晚。

    那年的大雪真的好大，如鵝毛一般，不停落著，落著……

    一天又一天，坐在門前的姑娘失去了對世間的希望，亦在這場大雪之中失去意識。

    “大師姐說，是宗主將她帶回了浣鎏宗，改掉了過去的名字?！?/br>
    從那一日開始，她丟掉了過去十四年為商戶女家破人亡的身份，成了這浣鎏宗宗主夕裳禾的親傳弟子，亦是宗門的大師姐。

    無風(fēng)山巔，夕問雪執(zhí)劍站在懸崖最邊之上，第一次將她過去的故事這般認(rèn)真又完整講完，她留給身后師妹的背影孤獨(dú)又堅(jiān)強(qiáng)，明明無風(fēng)，她卻好似身處暴風(fēng)中心。

    因?yàn)樗卿仅套诘拇髱熃?，有她在，就不該讓師弟師妹置于危險之地。

    她這一生，不問家破人亡之苦，不問命運(yùn)無常之悲，只問那在心中無盡下落的雪花。

    小院中，由于無法壓制意在體內(nèi)肆游走爆發(fā)的靈力，將自己困于此地的女子被那鎮(zhèn)魔柱上的鎖鏈鎖緊，跪在地上，強(qiáng)行壓制的疼痛就是一座大山，將她的瘋狂按在這樣小的空間中，無處爆發(fā)，無可隱藏。

    女子在這樣強(qiáng)大的壓力下終于恢復(fù)了一抹神智，認(rèn)出了方才自己將要傷到的兩人，喃喃道：“師妹，小師叔？”

    “你們來了？”她的聲音有氣無力，又有些自問自答，說完后自嘲輕笑，“我又生出幻覺了……”

    “昨日，還看到小玥了?！彼坪醍?dāng)真恢復(fù)了理智，盤坐在院中，一手艱難扶住額頭，眉頭緊緊皺著，滿是疲憊。

    “問雪。”

    “大師姐……”柏衣以自身靈力為引慢慢靠近夕問雪，說道：“不是幻覺?！?/br>
    陷入自己思緒的女子因柏衣的話僵住動作，緩緩抬起頭，眸中盡是不可置信，她望著靠近自己的柏衣，目光又落在云西身上，確定了自己并未看錯。

    “小師叔，師妹？你們……”夕問雪有許多話想要問，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在如此偏遠(yuǎn)的凡間皇城遇見她們，亦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可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已然到她身邊的柏衣身上，直直看著柏衣眼上纏著的紗布。

    “小衣師妹?！笔滞筮€捆著鎖鏈的女子用手在柏衣眼前晃了晃，鎖鏈在夜空響著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簦难垌秩玖思t，卻沒有如方才那般瘋，落下的手抓住柏衣的手臂。

    “你的眼睛？”她的聲音顫抖著，似乎怎么也沒有想到柏衣會變成這般。

    “師姐，我無礙的?！卑匾掠昧硗庖恢皇执钤谙栄┓鲎∷氖滞笊希p輕安慰著，她知曉大師姐擔(dān)心自己，未等對方再問，便晃了晃腰間的鈴鐺，“眼睛會好的?！?/br>
    夕問雪不知曉自己消失這些年宗門師弟師妹都過得如何，她以代宗主之名壓下了那些攻擊宗門的流言蜚語，離開前留下所有屬于宗門的東西，任誰都無法尋到她。

    來到偏遠(yuǎn)的凡人生活之地，她亦無法知曉自己所關(guān)心之人如何，時而清醒時而不清醒過著每一天每一夜，光是要壓制強(qiáng)行提升修為帶來的反噬便已消耗了她所有的精力，即便有心卻再也無法如以往那般隨心而行了。

    第101章 無路

    云西觀察著在院中的四根鎮(zhèn)魔柱, 此等法寶并非出自浣鎏宗，更像是妖族之物。

    想到同在京城中，那個白狐大妖的存在, 她大概猜到了其中一些緣由。

    在極短的時間里, 柏衣用靈力在夕問雪周身走了一圈, 大師姐離開宗門那年，柏衣的修為敲好停留在大乘中期，如今師姐雖受著反噬，修為卻無退減，反而隱隱有又要突破之勢。

    而她則不同, 按照如今的速度, 她的修為大抵再有一年時間便會跌落至化神期, 而后加快壽命的消耗。

    好在夕問雪離開之時并不知曉她的修為如何, 此時便也未能察覺出柏衣修為的異樣。

    夕問雪相信柏衣無事之后, 目光則更多落在了云西身上，她修為還停在仙階初期，卻也無法察覺到小師叔的實(shí)力，甚至覺得小師叔和以往比起來有哪里不同了。

    而云西也將視線落在了夕問雪山上, 她面上的笑依舊如初，夕問雪終于看出了是哪里不同，曾經(jīng)的小師叔眸中的溫柔有著柔暖之感，如今小師叔的眼中卻多了一分曾經(jīng)沒有的淡然。

    她道：“小師叔, 如今這般才更適合你?！?/br>
    夕問雪這話便是真的肺腑之言, 過去她總覺得云西有些太柔，她習(xí)慣站在人前, 用她的溫柔將眾人保護(hù)在身后，卻不夠懂得保護(hù)自己, 即便是受了委屈，也總藏在那溫柔的眸中不說，將所有都獨(dú)自承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