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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鎖情牽(3P)在線閱讀 - 第十一章把狼訓(xùn)作犬

第十一章把狼訓(xùn)作犬

    我撐著頭倚靠在龍椅上,居高臨下地看他。

    他低頭跪在我面前,瘦削的背挺得筆直。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頭來還不是要來討我的賞。

    思及此,我語氣微微上揚,明知故問道:“聽說李卿收了你為義子,他可曾為你取名?”

    他抬頭看我,觸碰到我的冰冷目光后微微一愣,復(fù)又低頭輕聲說:“回稟陛下,義父還不曾為臣取名?!?/br>
    我勾起嘴角,鼻腔發(fā)出輕笑氣聲,而后站起身來一步步走向他,惡趣味地看他跪在我腳邊。

    不是不屑我為他安排的前程么。

    不是嫌我為了瑾安要他走么。

    “既如此,那朕替李卿賞你個名字如何?”

    不等他回答,我含笑接著道:“臨淵。”

    我看到他的身體僵了僵。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jié)網(wǎng),愿天下有識之士都如你和瑾安一樣拿出些真本事,朕也好成全他們的青云之志,是嗎?”

    他梗著脖子,過了好一會,才磕頭謝恩。

    從前我一向不讓他對我行此大禮,就像不愿把狼訓(xùn)作犬。

    但誰讓他選擇自投羅網(wǎng)呢,那便休怪我以帝王之尊傷他。

    見他難堪神色,我只覺心中舒坦多了,連語氣也沒那么大惡意:“愛卿戰(zhàn)功赫赫,朕得好好斟酌封賞,先退下吧。”

    他神色一黯,聲音沙啞地應(yīng)下。

    我看他在朝臣若有所思的探究眼神中一步步向殿外走去,鬼使神差地開口道:“慢。”

    “......李將軍同朕說你有軍情面呈,去紫宸殿候著吧?!?/br>
    他眼中重新燃起光彩。

    有這么高興嗎。

    等到散朝,我不緊不慢地走向紫宸殿。

    隨行的太監(jiān)從我小時便在我身邊侍奉,也自然是看著霍臨淵長大的?,F(xiàn)在見他回來,一張老臉止不住流露出歡喜神色。

    走到殿前,我突然停住腳步,對他抬了抬手。

    老太監(jiān)本要打開殿門,見我轉(zhuǎn)身要走,只能錯愕失落地跟上。

    我跳轉(zhuǎn)方向去御花園轉(zhuǎn)了一圈,打算散散心,順便晾著霍臨淵。

    老太監(jiān)好像急得不行,卻又不敢催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路過一處池塘水面,我低頭瞥了眼自己的倒影。

    不知不覺,我已成了一個眉目冷峻,不怒自威的帝王。

    連我自己都有些陌生。

    我神色冷淡地走向往回走。

    推開紫宸殿的門,老太監(jiān)招呼侍從都退下,而后闔上殿門。

    偌大的殿里只剩我和他。

    他跪在殿里,仰頭看我。

    我一步步走向前,和他視線相接,冰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他看著我,張了張口,好像有萬語千言,最后只是說:“......陛下?!?/br>
    我看到他腰間佩劍,便知道宮人們還是按照我從前的規(guī)矩來,沒有讓他摘劍。

    于是踢了踢他的劍,神色不屑。

    “臣子進殿,不可佩劍,愛卿連這點規(guī)矩都不懂?”

    他似乎迷茫了一瞬,等意識到我的惡意,眼中后知后覺地涌上痛意和委屈。

    我懶得理他,徑自走到案前看折子,任他跪著。

    他就跟以前一樣,我罰他就只知道一言不發(fā)地受著,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討嫌。

    等翻了好幾本折子,  我狀似無意地朝他的方向瞥一眼。

    他還低頭跪著,顯然沒有發(fā)現(xiàn)我的目光。

    一道猙獰的疤痕從衣領(lǐng)鉆出來,經(jīng)過鎖骨,落在頸下。

    那種疼痛像一條毒蛇,攀上我的心。

    “脫衣服。”

    霍臨淵抬頭,愣愣地望向我,好像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我懶得同他廢話,走上前去抽出他的佩劍,一劍劃開外衫。

    精瘦的身體之上盡是傷痕。

    其中最可怖的傷口已經(jīng)變成深黑色的疤,從左肩一路貫穿到鎖骨,燒得我眼痛。

    “......怎么回事?!?/br>
    他不看我,低著頭輕聲說道:“戰(zhàn)場上刀劍無眼,陛下不必在意。”

    誰說我在意了?!

    他走時我不是沒派人找過他,結(jié)果卻是杳無音訊,如今自己吃了虧回來,我憑什么在意他?

    再說,養(yǎng)了他這么多年,連他的名字都是我給的,結(jié)果他給我?guī)Щ貋硪簧淼膫?,我連過問都不準(zhǔn)了?

    壓抑許久的怒意上頭,我走上前揪著他的衣襟,一字一頓地咬牙說道:“霍臨淵,我給你兩個選擇?!?/br>
    “要么告訴我你怎么成了這樣,”我看著他的眼睛,不再給他機會避開:“要么,現(xiàn)在就滾,永遠不要回來?!?/br>
    我目光陰狠,霍臨淵卻突然摸了摸我的頭,打了我個措手不及。

    “陛下,”他頓了頓,從小到大第一次試著緩了語氣同我說話:“是我不好?!?/br>
    “我當(dāng)年實在......看不起自己?!?/br>
    “我什么都沒有,蕭大人卻已是您欽點的狀元?!?/br>
    “我......只是想和他一樣好而已?!?/br>
    怎么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瑾安。

    我看他一身的傷,心里雖還是不滿,但卻說不出挖苦的話來,只能硬邦邦地說:“繼續(xù)?!?/br>
    “我想憑自己做出一番事業(yè)來,恰逢突厥來犯,便去從軍?!?/br>
    “一開始只是想建功立業(yè),然而戰(zhàn)局艱難,我才體會到陛下多年苦心經(jīng)營不易,想為您搏一個太平?!?/br>
    想來他正是為了這個心愿,才在戰(zhàn)場上奮命搏殺,才終于憑自己闖出了一片天地。

    他說完這些便不再言語,安靜地等待我的宣判。

    也許對他來說,這些話足夠難為情了。

    其實他不用說我也知道。

    大曜同突厥初開戰(zhàn)時,一度被其如火攻勢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將士們死傷無數(shù),想來他這一身傷大多數(shù)來自于那時候。

    我只是被氣昏了頭。

    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做了許多事,卻沒有一次在我面前邀功。

    每次執(zhí)行完任務(wù),他都只是換回一身黑衣,跟在我身后繼續(xù)做我沉默的影子。

    要是他能稍微學(xué)學(xué)瑾安,便知道此時要趁著我的心軟強撐著對我露出一個笑來,才好讓一個帝王丟盔棄甲,付出真心。

    但他就是這樣愚鈍,學(xué)不來半點圓滑。

    瑾安太聰明,霍臨淵太傻,可我偏偏拿他們都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