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在美術(shù)領(lǐng)域進展緩慢倒也不能全怪王浩然太笨——其實作為新人，他已經(jīng)做得很棒了——而是要怪她自己無法集中精神。

    現(xiàn)實中倒也沒什么能讓她走神的，她再也沒開過直播，似乎也因為天氣熱而對團建和聚餐失去了一切興趣，比起去年一會兒去東方綠舟視察軍訓(xùn)、一會兒去醫(yī)院照顧孕婦、一會兒又跑去開導(dǎo)高中生……今年的婁夏又回到了初來y公司時公司出租屋兩點一線的生活，甚至連健身房也再沒踏入過。

    但是單調(diào)的生活并沒讓她的心情平和下來，也可能是她對于自己要求太高的緣故，一張圖翻來覆去，怎么畫都感覺亂糟糟，時徒生的立繪，從初稿開始就廢了一張又一張，四月末起，從她創(chuàng)建第一個到第二十五個psd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月，二十五個候選，她一個都看不上。

    一個任務(wù)卡得太久就成了心里的結(jié)，她有一段時間都不想去碰數(shù)位板。

    這天，婁夏和王浩然聊著一個關(guān)于測試覆蓋的問題，突然就收到齊逸的微信

    ——學(xué)姐！高考分數(shù)下來了！

    a市向來是高考前填志愿，有風(fēng)險，特別考驗考生與家長、老師對其定位是否準確，齊逸還在給她發(fā)著

    ——杜老師給我估的好準，就是這個分數(shù)，我填了好幾所，估計不會浪費任何一分的！

    ——對了學(xué)姐，前段時間我手機被爸媽收了，都沒和你聯(lián)系，你知道衛(wèi)柏她媽那個事兒嗎？

    ——高考前一天吧，衛(wèi)柏mama突然找到學(xué)校來，當(dāng)著一整個辦公室老師的面罵杜老師，我愿稱其為潑婦plus。我當(dāng)時想，還好把那些我拍的證據(jù)放在u盤里了，剛要給杜老師，卻見她自己就拿出來視頻了，原來她辦公桌上那個小機器人竟然有攝像功能！

    ——不過這個衛(wèi)柏真夠變態(tài)的，不僅用杜老師的水杯，偷杜老師的鋼筆，居然還拿杜老師的抱枕……蹭那個地方！

    ——當(dāng)時圍觀的人可多了，其實杜老師也給了好幾個臺階了，她很溫柔的嘛，衛(wèi)柏他媽但凡早一點下去杜老師也不會放出后面那幾個重磅視頻來。

    ——就這，她高考那天居然還敢去考點鬧。

    ——不過杜老師脾氣可真好，她都那樣造黃謠了，說什么睡不睡、睡了幾次的，還傳上網(wǎng)去了，杜老師也沒反擊過呢。

    ——沒臉看.jpg

    婁夏不知該說什么好，關(guān)于這件事，她從不同人口中得知，從頭到尾過了好幾遍，每一次都讓她驚覺，原來她承受得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多。上一次她還有著一絲信念感，覺得自己的發(fā)現(xiàn)以及齊逸的拍攝可能會幫到她，現(xiàn)如今總算由淺及深地窺到了全貌，原來她曾經(jīng)自以為是未雨綢繆的，只能算是管中窺豹罷了。

    她與她似乎從來都是這樣的。

    高中那會兒，杜若瑤讓她去默寫重背，她拿著訂正過的默寫本背了一下午的英語，自以為已經(jīng)無懈可擊，結(jié)果杜若瑤不按劇本走，偏偏挑沒默過的單詞考她；后來，齊逸被騙了錢，婁夏為她拿到證據(jù)時她卻已經(jīng)找姜晚清立了案，即使婁夏的證據(jù)沒有呈上，警察找到y(tǒng)公司，那些該拿到遲早能拿到；到現(xiàn)在，她自以為自己能幫上忙，所以和齊逸商量了“123紅毛丹”計劃，她自以為杜若瑤需要她，于是從西北趕回來，結(jié)果呢？

    到頭來她根本就是可有可無、無足輕重的。

    五年的距離，這么遠嗎？

    qy：學(xué)姐？

    幺九：嗯

    幺九：恭喜啊，高考順利

    幺九：杜老師真是菩薩

    qy：杜老師真是菩薩

    菩薩度眾生，卻從不偏袒。

    婁夏像是坐在教室里，高考前一天，翻書聲蓋不過蟬鳴不斷，陳舊的電風(fēng)扇吱呀吱呀，吹不走夏日蒸騰著的熱氣。杜若瑤走上講臺，平靜而清澈的目光細致地掃過，在一群埋頭苦讀的高中生里，婁夏支起腦袋呆呆地看她，而她的目光卻沒有因此作停留。

    如果愛上了菩薩，該怎么辦呢？

    立秋過后，天還是沒涼下去，婁夏生日那天，王浩然和楊小慧一大早開了直播，帶著一些相熟的員工一起給她準備驚喜。

    王浩然一表人才，又是“失控世界”老玩家，入職那天憑借一個vlog吸了一些粉，于是楊小慧就拉著他沒事兒一起直播，也是為y公司積累人氣。

    他倆忙忙活活，吹氣球、拉橫幅、擺立牌、展示禮物和蛋糕，折騰了快兩個小時婁夏還沒來，王浩然把那個醒獅從角落拖了出來，仔細撣了撣灰：“老鐵們，只要一個火箭，等會幺九老師來了我給她舞一段?！?/br>
    他本來是沒事干開玩笑的，話音剛落就有人送了幾個火箭，然后緊接著門就被推開了，楊小慧看了一眼就開始喊“幺九老師”，然后推搡著王浩然的肩膀：

    “快舞，好幾個火箭了！”

    王浩然一個激靈，套上獅子頭就沖到門前，對著婁夏眨眼睛：

    “嗨皮嗨皮，生日嗨皮！”

    楊小慧領(lǐng)著另外幾個美工組的同事在后面拉禮炮，彩條亮片隨著裂空的爆破聲向著婁夏的方位噴出，她拽著醒獅頭上的鬢毛，精巧地一個走位，王浩然舉著的獅子頭就幫她擋下了那些彩條。

    “啊——”楊小慧遺憾地嘆道，“沒意思！你怎么知道有禮炮環(huán)節(jié)?。俊?/br>
    婁夏扶著獅脖子探出頭，笑中帶點無奈：“你們開直播，以為我看不到？”